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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胡子大叔 (2)

二人正说话,花白胡子来了。他头上缠着罩帕,穿一件白布做的背心,下身白布裤衩。脚穿一双草鞋。腰间斜插一杆竹节旱烟枪,他一进茅草屋,一股旱烟油子味带进屋来。孙运达二人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来说:“大叔请坐。”花白胡子一坐在竹椅子上,用旱烟杆指指二人说:“想家么?唉,想也是空想。现在巡警还在巡查,听说已抓了上百名壮丁,都要枪毙!中央日报说,因为这次劫车,令蒋委员长大伤肝火,他已撤职了一名军需副部长。还枪毙了一名团总。现在继续追捕胡姓壮丁。已贴出缉拿告示,还画了图影。你们看!”拿出一张带有图影画像的通缉令。

让孙运达和周显亮看了看。花白胡子边抽旱烟,边用两只利眼瞄孙运达,笑眯眯地说:“谁要抓住胡姓劫犯奖五万大洋哩!我说伢子们,大叔有个想法,不知你们二位可愿意?”孙运达和周显亮说:“请大叔明示。”花白胡子说:“你二人在这里孤单,不如找几个小伢子来给你们做伴。不过,要拜你二人为师。”孙运达说:“我会点功夫,就怕教不好。”周显亮说:“对武术,俺可一窍不通。要说干活,俺有把力气!”花白胡子说:“都莫推辞,从明日起,你们收几个伢子,平时到田里干活,夜间还可看护庄稼。抽时间,可教些武功。既可强身健体,需要时还可自己防身。一举多得,好事啊!”

孙运达说:“我干活还可以,没功夫,只会些花拳绣腿!”周显亮说:“咱别太谦虚了,有多大‘道行’,行家出出手,就知有没有。”花白胡子笑呵呵地说:“我第一天、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可是个大师级人物!这些日子,你躲在这里最安全。”孙运达一惊,问:“大叔看出什么?”花白胡子嘿嘿一笑说:“老巴子我眼里可不揉沙子。如我没猜错,你可就是那个人物!只是那影像和你画得不符,”花白胡子话没挑明,孙运达听了也为之一震,心想,这老儿会不会出卖我呀?那可是几万大洋啊!我的命可值钱了!又一想,不会,他不像是口是心非之人。若想出卖我,早就该带人动手了。周显亮听后心里也暗暗思想,这花白胡子会不会出卖我二人?

第二天来了五个伢子。这五个伢子都在十七八岁,个个精瘦干练。南方人个头不高,但都有精气神。几个伢子带来竹床、蚊帐;还带来干椒、腊肉、白米。一天三顿,五个伢子轮流做饭。每天早起四更起床,在坪坝上练功。周显亮也跟着比划动作。孙运达因人施教,主要教一些简易拳法。这些拳法易学易用,立竿见影。白天便去田里干活。或犁田或收割晚稻,或牵着水牛游入河里泡澡。到了夜里,这几人便去山包上看苞米、红苕,点鞭炮吓跑野猪。伢子们头脑灵活,身体素质好,学到年底,都掌握了基本功法,学会了一些招法套路。实战演练,还真运用自如。过年前,花白胡子给送来腊肉、****、白条鸡、米酒,让伢子们在这和师父们一起过年。虽然大家相处不足半年,这五个伢子都和孙运达二人亲如手足,一时形影不离。

过了春节,花白胡子又过来说:“听说劫火车事已平淡了,因为南边战事紧张,北边小鬼子在东三省频频挑起战火,委员长已顾不上那些事。现在那件事已转交地方警察局负责。听说打江西的兵源不足,又要抓壮丁。你们伢子们不能回家。”伢子们说:“大爹呀,我们都在人家的造册名单上,这能逃得过吗?”花白胡子说:“老子不怕,就说你们早就逃荒走了,他们有么子方法噻?就说有的去了南洋,有的去了上海,我看只要无人透底,他们能如何抓到你们?你们就吃住在这里,外边事由我打理就是。”

早春二月的一天夜里,抓壮丁的军警突然包围了这个小村。军警按花名册抓壮丁。花白胡子说,这个村里有十几名在册伢子去南洋、去上海、在外流浪,所以我村无丁可抓。但乡公所头头不依不饶,说如果找不回这几个伢子,就要去县警察局交待。军警却要他带队去四周搜查。

人们常说,隔墙有耳,小心说话漏风。去年六月,粤汉铁路发生劫车,此案调查一刻也没有停顿。有人告密说,这个小村窝藏两个北方佬。根据通缉告示,有人怀疑在这两个北方佬中,就有一个非常像劫车者。过去抓壮丁,见伢子就抓。这次来了大批军警,而以花名册对号入座,就是借机抓两名逃犯。

警察把花白胡子吊在村公所的大梁上,用沾了水的棕榈绳抽打、审问。打得他死去活来,他一个字也没吐。派军警沿村挨户搜查。结果一无所获。接着,集中力量搜查村外山岗、坳地、竹林、山林,军警排开阵势终于搜到孙运达等人的藏匿之处。但茅屋里人去屋空。军警根据遗留物分析,这里住七人,两个嫌疑人可能就在其中。军警们一把火烧了这个茅草屋。又集中力量对山洞、河汊、山坳筛网式搜查,还是没见一个人影。

军警举着灯笼火把返回村公所,一看四个留守伤了两对,还被缴了枪。花白胡子被人救走。军警头头气傻了眼。最后从牙缝里发出一句话:“搜,追他娘西屁!”

原来孙运达等人刚吃完晚饭,听见村里鸭鸣狗叫,还听到枪响,马上意识到发生了情况。孙运达二话没说,带领全体人员立刻转移。他让一个伢子带路,绕村走大圈子,先躲开搜索人员。他们估计,花白胡子可能没有自由之身。果然,没过一个时辰,几路灯笼火把成扇面形向孙运达几人住过的小山坳包围过来。孙运达一看,这么多军警来这里搜索,村里肯定只留下几个兵丁。于是就带领这六人急速向村里跑去。派一个伢子探路,先去村公所。探路的伢子跑回来说:“师父,大爹被吊在梁上挨打!”孙运达说:“有几个人打他?”伢子说:“两个军警把门,有两个军警在里边打,具体几个不清楚。”孙运达计上心来。让周显亮带四人原地不动。孙运达带一个伢子去村公所。到了村公所,伢子上前就对两个警察说:“老总,行行好,让我见见大爹!”

两个警察哗啦一声拉开枪栓、顶上火说:“谁也不能进!”孙运达则躲在暗处,随手甩出两个石子,只听啪啪两声,两个军警扔下大枪,两手捂住脸大哭大叫。孙运达飞身上前,双掌一劈,两个警察倒地咽气。周显亮见孙运达二人冲进院里,小跑到警察身边,拾起两杆大枪,躲在一边,继续听屋里动静。房梁上吊着花白胡子,两个警察早就打累了,坐在椅子上吸烟。听见门外有声音,伸手去取桌子上的手枪,还没摸到,一人挨了一脚。两个警察没看清什么人,就倒地昏死过去。孙运达和伢子把花白胡子从房梁上系下地,解开绳索,给他摩挲捆痕,活动血液。一会儿花白胡子清醒过来,说:“你们快走,他们人太多,快走吧!”周显亮带人跑过来,把花白胡子连背带架跑出村公所。一个伢子从树丛下推出一只小船,大家上了小船一溜儿顺河而下。

花白胡子说:“那咱们去哪儿?可有个目的地?”孙运达说:“现在去哪儿也不安全!”花白胡子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原来住过的小山坳!”孙运达一想说:“对,那里肯定比较安全,可咱们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花白胡子说:“不怕,吃的可讨,用的再找,住的再搭嘛!”

小船顺流而下,大约走了十里,弃船上岸。让小船顺河漂流。八人悄悄绕道又返回小山坳。他们撅断青竹,又搭起四座北方人看瓜住的三角形窝棚。找来干草,搭在外面,铺在地上,这便有了住处。又派伢子去邻村的亲戚家讨来灯、火镰、蚊帐,还讨来吃食,这一天,过得很安逸。

军警搜索了一个夜晚和一个白天,兴师动众,没抓住北方佬。却伤了四个兄弟。他们恨、怨集中到别的村去。因为他们怀疑,两个北方佬可能是共党分子,已被共党的地下工作者转移到其它村庄了。军警虽然撤走了,花白胡子却警告说:“伢子门,此地不可久留,多则五天,少则三日,咱们还要转移。他们还要杀回马枪。现在各条大路肯定被封锁咱们得绕出包围圈才行。”孙运达说:“大叔对这一方路肯定熟悉,你该定个路线、订个时间。”花白胡子想了想说:“好吧,让我算算。两天后夜里转移。除两把手枪随身带上之外,那两把大枪包好,埋在山岗边,具体行动路线吗,可让伢子门先探探路口,再订下来。怎么样?”孙运达点头同意。

两天后,花白胡子订下行动路线。这天晚上,大家吃饱饭,又随身带几块红苕以防路上饥饿。两把手枪,一把由花白胡子使用,一把让周显亮掌管。花白胡子会使枪,特地教周显亮如何打开保险,如何瞄准、扣扳机,孙运达随身只带几块石子。五个伢子每人背一把柴刀,即使被军警发现,这些打扮也是当地的装束。

花白胡子挨了酷刑,休养几日也就恢复了元气。行动路线是他制定的,前头带路责无旁贷。孙运达认为花白胡子打前站不安全,就将八人分成三组。花白胡子和孙运达为一组,其余六人分两组。周显亮为押后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