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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南下军列 (2)

刚刚被这伙人打的鼻青脸肿的“老乡”挤过来说:“我说大兄弟呀,咱们可不能拿小性命当儿戏。先前你还劝我,现在我想通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就跟这位三爷说和了吧!”孙运达拍拍他的肩头说:“你放心,我和他们玩一把!”说完,孙运达推开大铁门,一个双腿跳,只听“嗖”一声,不见了踪影。

两个押运兵瞪着血丝眼说:“你们将受军法惩处。”挑头的一见也傻了眼。后悔自己激将,将一个大活人激下火车。那不死也得伤,都是哥们兄弟,就为一点小碍,非逼人家跳车,这不是自己造孽吗?

且说孙运达,就在双脚跳那一瞬间,一提丹田气,顺火车的惯力向前飞跃。又一提气,轻轻跳到闷罐子车顶棚上。坐在那里,饱吸一顿清爽的空气。只是火车头不时吹过来那带碎煤屑的烟灰,呛得喘不过气来。又扒往闷罐车边沿,斜身子探进铁门,一个狸猫跳,就进了闷罐子车。整车厢人都如梦中一样,楞了好一会儿,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那两个押运兵高喊:“神功大侠!”那挑头者趴在车上磕响头,一口一个师傅。他那一伙人也爬在车上认师傅。

孙运达说:“大家有幸集在一起,应该互相关心照顾,不应该以强欺弱、以多欺少!”挑头的哭着说:“师傅,我今天算是认识好人了,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收下俺几个当徒弟!”孙运达说:“咱们有难一路相帮就行了,拜什么师?收什么徒?你带头多干点好事,比拜菩萨还顶事哩!”“老乡”慢慢凑过来,拉住孙运达的手说:“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对我的好处!这次既被抓壮丁,我跟你走,听你的吩咐!反正也回不了家了。家里还有娘俩。愿怎么过就怎么过吧!反正这次上前线,不死就活也许死了连一把骨头都回不了家!”汉子说罢哇哇大哭起来。

孙运达扶住他说:“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这叫塞翁失马焉知祸福?甭哭,车到山前必有路,向前看!车厢里的壮丁开始活跃起来。两个押运兵开始训话:“不许大吵大闹,不许惹是生非,到点吃饭。告诉大家,到站点时不可乱喊乱叫、下车奔跑。沿途都有特务兵巡逻,他们可以随意开枪!”火车终于开始减速,慢慢停下来。站上给每节车厢送来大米饭、玉米面窝窝头、捞咸菜、南瓜汤、西葫汤。这些新兵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了,所以大家饥不择食、狼吞虎咽。有孙运达在场,车厢没有了混乱的局面,一来孙运达是连副,二来都尊他为“师”,所以他说一句顶十句。但有的车厢发生新兵斗殴事件,有两个带头闹事的被特务兵当众枪决。

火车在这个车站更换车头,又停了有小半天才开始启动。孙运达看大家都吃了饭,这才啃了剩下的窝窝头,喝了几口水,想坐下来安定安定。“老乡”又挤到他身边,说:“大兄弟,那汉口在啥地点?是不是到了中国的最南边?”孙运达说:“我听说汉口在江边,是不是到了中国的最南边,我也说不准。”“老乡”听完又哭了。孙运达说:“大兄弟别哭,光哭也哭不到家了。碰见啥算啥吧!我问你,你是哪里人?知道了这些,咱们也好互相帮助、有个称呼呀!”

一提起家来,“老乡”哽哽咽咽,说“俺家在顺城府皇台镇湾道山。俺叫周显亮,今年二十五岁。家中有哥嫂,还有俺那口子和俺三岁的小妮子,…”孙运达听后也自报了家门。孙运达比周显亮大一岁,二人以兄弟相称。周显亮这才高兴得笑了,说:“俺遇见了好哥哩,你是我的恩人,如不是你相救,俺早就让人打成肉饼了!”孙运达说:“那伙人也不是恶人只是以众势人,有欺弱逞强之心。”周显亮附到孙运达右耳说:“听他们说,他们一伙人专门卖壮丁、当兵痞、赚大洋的!”孙运达点点头,就去叫打架挑头的那个人。一听孙运达叫他,顾不上睡觉,爬起身来毕恭毕敬跪在车板上说:“请师傅指教。”孙运达说:“你们几个可是被抓来的壮丁?”

他说:“小徒实话实说。俺先自报家门,俺叫王殿富,大名府人氏。俺们一伙人都是卖壮丁而来。有钱人家的孩子不当兵,俺们就顶替。俺卖了三趟了。俺们拿了钱,就随大兵去驻防地,如逼俺们上前线,俺们也就是向天上放空枪。瞅冷子扔下枪,脱了军装,俺们就溜回家。乡亲们都称我们是兵痞子。俺如说一句假话,请师傅将俺们扔下火车,俺无一句怨言!”孙运达拍拍王殿富的肩头说:“我想问问你们,这次准备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再开小差?”王殿富两眼向四周溜了两下,小声说:“告诉师傅,根据俺们的经验,火车头前三节是长官车,后三节是押运兵宿营车、弹药车。

我们提前打听到了,这挂车沿大站上壮丁、送给养。开到汉口,然后过轮渡,开到湖南再开拔到江西,去大山里打共党。俺们计划,在汉口过江时如正好是深夜,俺们就开小差;如正好是白天,那就等过江后的深夜再开小差。我们顺江而下,赶到南京,再渡江到浦口坐火车到济南。我们就可回大名府。这个打算只告诉师傅,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当官的。如当官的知道了,俺们这几个人的脑袋就要动动窝了…”…孙运达听了王殿富的话,心里有了谱。王殿富说:“听师傅话,随便问什么,凡是知道的,都告诉师傅。师傅要我们干啥,俺会听师傅的安排!…”。周显亮还在一边抽抽答答哭泣,孙运达又到他身边说:“别哭别哭,你先稳住劲,到时再说。你先睡会儿,精神就会好些。”

火车继续向南奔跑。这时的山多了,水多了,风景也多了。孙运达看车外景色和北方不一样,估计快到汉口了。过了没有一个时辰,火车一声长鸣,减慢了车速,好象进了大站。车一停,当兵的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荷枪实弹,围住这挂车。接着给养人是肩挑竹筐给送来糙米饭、青菜汤。车上的新兵们你争我抢,抢吃争喝。火车停靠一个时辰,开始慢慢开动。来到江边,爬上一艘船,甩下几节车厢,退出车头,又推进几节车厢。来回推了几趟,便把这挂车分解装上轮渡船。轮渡船在浩瀚的江水中行走,不知走了多少时间。轮渡上的灯光照亮漆黑江面。轮渡靠了岸,火车头又开始连体车厢。

孙运达仔细观察火车摘钩挂车操作程序,一直到火车启动。王殿富一伙人并没有行动。孙运达问:“你们为何不动身?”王殿富说:“师傅不发话,俺几个哪能擅自行动?”孙运达说:“咳,你们能走几个算几个吗,等什么我的话?”王殿富说:“不行,我们听师傅指挥。师傅,我是这么想,这次开小差,咱们一个不剩都走!”孙运达听了王殿富的话,头脑中立刻形成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于是将周显亮也叫过来商议此事。小声说:“不瞒你们,我想干一件掉脑袋的大事,你们怕不怕?”王殿富说:“只要师傅不怕,咱也不怕。”孙运达说:“我想让这列火车上的壮丁都开小差,决不当炮灰!”王殿富和周显亮问:“师傅,咱有啥法让火车停住?”孙运达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二人听了表示同意。

火车继续往南飞奔。一个押运兵靠着铁门抽烟,一个押运兵搂着大枪打瞌睡。孙运达说:“既然你二人同意,必须做这几件事。一,王殿富组织你的弟兄们,互相告诉其他新兵、壮丁,火车一停,就跳车逃跑。要分别向火车东西方向跑。不可顺铁道线跑。二,要及时引导壮丁们逃跑。而且要由你们组织疏导。三,你们要组织人,要守住每节车厢的押运兵。先下枪,如果反抗,就捆起来。四,如此事追责,你们一律称是‘胡堆儿带头干的,这个人是直隶正定府人氏。’就这么说!”王殿富说:“师傅,前三条我们办得到,这最后一条,打死我也不能说。”周显亮说:“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认准了老兄,哪儿也不去,就跟你走!”孙运达说:“咱们闲话少说,你们去准备。我来制服押运兵。”王殿富和周显亮慢慢回到人群。孙运达拍醒打瞌睡的押运兵说:“老乡,对不起了。

”顺手把那杆枪拿在手中,一挥手就把枪扔到车厢外。押运兵一惊,孙运达说:“你就坐下休息吧。”对面押运兵端枪、拉栓就要开枪,孙运达顺手甩出手中的窝窝头打在押运兵的脸上。押运兵捂脸时,孙运达已蹿到面前,伸手夺过那杆“汉阳造”,两手按住枪杆和枪托,往腿上一磕,把大枪磕成两截。这一幕被车内新兵、壮丁看个真切,个个惊叹不已。那个押运兵扑通跪在地上说:“大侠饶命,我有眼无珠,饶了小的不死。”孙运达也不说话,拉开车门,往上一窜,一个倒卷帘,上了车厢顶。这时火车还在夜色中奔跑。孙运达弯着腰在车顶上一气跑到末尾第三节车厢。扶着井字梯子下到两车厢中间的挂钩处,拉开挂钩把手,后三节车厢被甩开。孙运达又翻身上了车顶向火车头方向飞跑,一气跑到离火车头第三节和第四节车厢处下去摘了钩。火车头拉着前三节车厢铿铿锵锵向前跑。此时已过了子时,当官的可能早已进入梦乡。

孙运达眼看这些被摘的车厢越走越慢,这才一个跟斗翻到地上。有一节车厢的押运兵正在喊叫,孙运达甩一块石渣便将这个押运兵打倒。孙运达拉开车门喊:“长腿的快跑,顺东西方向跑!”王殿富和周显亮一看火车停下来,马上大喊大叫,带头跳下车厢。新兵、壮丁们如脱缰的野马纷纷跳车逃跑。各车厢的押运兵有的随大流跑了,有的被新兵捆倒在一边,有的则被众人打死。孙运达赶过来寻找王殿富和周显亮,这几人已没了踪影。他走到两个押运兵跟前说:“老乡,我不为难弟兄,愿回家就赶快跑!”押运兵说:“大侠,我们不是不想回家,可我们是在案人员,这样跑回家被抓肯定枪毙。大侠可怜我二人,只要打伤我们,我们就可以推脱干系。”孙运达说:“好,你们别嫌疼!”孙运达没敢用劲,只在二人大腿和胳膊各拍一掌。一个胳膊被打断,一个大腿关节被拍错了位,二人只好躺在火车道旁呻吟。孙运达说:“若问此事始作俑者,你二人可如实秉告:“正定府胡堆儿所为!”

孙运达见新兵、壮丁已四散逃走,松心地舒了口气。看四周一片漆黑,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南方的雨说下就下,把孙运达淋成落汤鸡,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泥水路上。正在行走中,突然在路边闪出一条身影,说:“老兄,我等你多时了。”一听口音却是周显亮。孙运达说:“你还不快走,一到天亮,就该大搜捕了,咱们北方人让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你就逃不掉了。”周显亮说:“我跟着你胆子就大了,你走到哪儿我跟你哪儿!”二人在漆黑的雨夜里一脚深一脚浅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