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封信你会不会看到，大概，你这一辈子都不会看到。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不愿意伤害你，但我又必须伤害你，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对我死心最后离开。我不愿意让你守在手术室外陪我面对未知的恐惧，或许这样爱你的方式你不会理解，但是，我只想对你说……”
看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男人一阵慌乱，似乎怎么都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哭。
“乔小姐，你怎么了？”
乔南瑾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这个男人，他既是霍霁，但他又不是霍霁。本来在这之前，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他们曾经在一起，他却要狠心抹杀掉他和她的过去，但是，直到现在，她才终于发现，或者，这一切他都不是自愿的。
六年前，她以为的伤害，原来，都只是他爱她的一种方式。她当时就陪在他的身边，却不知道，他要去打一场仗，一场没有丝毫胜算的仗。
那场仗，让他绝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逼她离开他，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重新睁开眼睛。
她以为，霍霁已经不爱她了，可是，他只是无法再承担她和孩子的未来。
也是由于这样，他才会在那个时候强迫她打掉孩子吧？他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知晓，又怎么可能继续给她幸福？
他不想留下她和孩子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宁愿舍弃他们的孩子，让她独自远走。即便，她的幸福，不是由他来给予。
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不曾说出口，就不会知道。就仿若，当初的事，她一味地认为，是霍霁变了，却不曾想过，他不可能突然那么转变，过于突然的转变，背后肯定是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她事隔六年，才终于知道。
那么，现在，已经太迟了吗？
乔南瑾咬着下唇，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似乎有些苦恼，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的眼泪，显得有些无措。
偏偏，这个样子的他，跟她记忆中的霍霁，异常的相似。
没关系，他忘记了她，可是她没有忘记他。
她还记得他们之前的过往，她还记得他们的那些美好。
乔南瑾摇了摇头，擦掉了眼角的泪。
“我没事。”
随后，她也并没有久留，起身便退出了主卧。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的后背靠着门板，整个身子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顺着门慢慢地滑落，软瘫在地上。
她的手里仍然紧紧地攥着那封信，乔南瑾阖上了眼，却始终无法止住那泉涌而出的眼泪。
她从未像今天这么确定自己的心意。
她想继续爱着霍霁，相信以前那个深爱着她的霍霁，不曾离开。
翌日一早，当男人出现在饭厅时，意外地瞥见了那抹身影在厨房忙碌。
他显得有些吃惊，只能就这么地杵在那里，直到她转过身来看见他。
乔南瑾抿唇一笑，笑得眼睛有些弯弯的，她的手里端着小菜，走到桌前放下。
而后，她才抬起头望着他。
“早安！”
男人只能愣愣地回了一句，随即，按照她的吩咐上楼去喊两个孩子起床吃早餐。
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嘴角的笑越咧越开。
她今天早上很早就起来了，这样为家人准备食物，是她曾经想过无数次的。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不会到来，可没想到，却真实发生了。
垂眸看着摆了一桌的早餐，那嘴角的笑不由得暖了唇线。
很快的，宝宝和贝贝就下楼来了，乖巧地坐到桌前开始用餐，她不时会给两个孩子夹些小菜，让他们快些吃。
再抬起头时，却发现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瞅着她。
她有些奇怪，他却眉目一弯。
“总觉得这样的画面很陌生，但不得不说，我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宝宝一边嚼着油条，一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两个大人。
吃过早餐后，贝贝吵着闹着要看电视剧，她没有办法，惟有陪着两个孩子一起坐在电视机前。
霍霁在早餐后就上楼了，她看着楼梯口一脸的沉思，也不知道，现在的他还需不需要回公司。
正想得出神，宝宝却在这个拉扯了她的衣袖一下。
她垂眸，宝宝骨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
“妈妈，”他带着童音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他就是爸爸对不对？”
乔南瑾一愣，也没有多想，只责备了一句。
“宝宝，不许胡说，你这话可不能再当着叔叔的面前说了，叔叔会……”
“才不是叔叔呢！”
宝宝蹙起了小眉头，满眼认真地瞅着自己的母亲。
“妈妈，宝宝不笨哦！你可不能把我当作是贝贝那个蠢丫头，我是很聪明的！我知道，他就是爸爸，我和贝贝的亲生爸爸，所以，我才会赖在这里不肯走。”
闻言，乔南瑾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好半晌以后，她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你从哪里听说这些的？你怎么会知道？莫非，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从机场开始就粘着他？”
这事，她还是今早才从霍霁口中听说的，宝宝和贝贝下机那天，碰巧遇到了他，没想，两个孩子却一左一右地抱住他的大腿，冲着他喊爸爸。
霍霁实在没了办法，这才会带了两个孩子回家。
宝宝又眨巴眨巴眼睛，关于这一点，他也没想过要否认。
“我在机场的时候就觉得他有点眼熟，可是那时候还没想起来，是住到这里后，才想起来的。”
他顿了顿，连忙补充。
“妈妈，你从小就不告诉我们关于爸爸的事，可是，并不代表外婆没有说哦！关于爸爸的事，就是外婆告诉我们的，外婆还给我和贝贝看了爸爸的照片，我才会认出了那位叔叔就是我和贝贝的亲生爸爸。”
随后，他用一种渴求的目光看着她。
“妈妈，你们为什么要分开？你们现在还能重新在一起吗？这几天的相处下，我觉得爸爸是一个很好的人，对我们这两个算得上是‘陌生’的小孩都那么用心，你当初为什么要带着我们离开爸爸呢？”
直到现在，乔南瑾才终于知道，即便她一直隐瞒着两个孩子关于霍霁的事，但莫荃是早就将一切告诉了他们。
她揉了揉额头，她当初还在想，为什么两个孩子会无端端跟她要爸爸，要不成以后就自己跑来俞城找，想来，他们是有目的而来的。
就连这次撒娇要住这里，也是故意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两个孩子解释她和霍霁旧时的事，犹豫了许久，正准备说出口，没想，门铃却在这个时候响起了。
谈话被打断，她扭过头看着佣人去开门，下一刻，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那个进门来的男人见到她的一瞬间也惊得差点连魂儿都掉了，好一会儿后，才带着几分不确定地唤道：
“嫂子？”
乔南瑾站起身来，这是她在事隔六年后，首次再见到暮焱。
暮焱显得是没有办法回过神来，快步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打量了一阵，而后，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她身后那坐在沙发上的两个小孩子的身上。
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浮现了心头。
“难道，你是这两个孩子的妈妈？”
他这句话几乎是尖叫出来的，可想而知他到底有多惊诧。
就算现在霍霁不记得了，但暮焱可是亲眼目睹了她和霍霁的那些过往的人，她知道，就算此刻自己否定，凭靠着暮焱，他也会迟早查到。
因此，她也没想要继续瞒下去。
见她点头，暮焱的眼睛不由得睁大。
“是当初的……可是，那时候，孩子不是打掉了吗？怎么会……”
她垂下了眼帘。
“他……送我进手术室，但是他并没有跟着进去。在手术室内，我哀求了那医生，那医生才答应帮我瞒下这件事。其实，孩子那时候并没有打掉，我没有说出来，是怕他会再一次让我打掉孩子。”
听她这么一说，不难想到之后的事。
“所以，在那个时候你就有了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他的想法？”
她默了下来。
暮焱看着两个孩子，目光有些复杂。
“这大概就是命吧？到底，当初的孩子还是留了下来……”
到底，他还是叹了一声。
“嫂子，你恨他吗？”
乔南瑾回应的，依然是缄默。
暮焱在旁边坐了下来，脸色严肃。
“嫂子，你不要怪他，他也是迫不得已。其实，这六年来，我想过要去把你找回来，可是，他在六年前进手术室之前就曾经交代过我，不许把你找回来。他好不容易才把你赶走，他不想让你看见那样的他……”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抹忧伤，那段过往，直到现在，都是不堪回首的。
“这六年的他，过得并不容易。对于他来说，什么都得重新开始学习，包括走路，包括语言……”
她一愣，正想追问，没想，楼梯处却传来了霍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