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30%多一点，方总和其他董事会成员加起来是40%多。其余就是一些中小股东和散户了。”
“这玩意儿我不在行，说错了你别笑话我。”我摇上车窗，“董事会成员都是由股东大会投票选举出来的？”
“股东大会经过推举和投票产生董事组成董事会，董事通过召开董事会会议选举一人担任董事长。”
“你舅手里的股份应该没你爸的多吧。”
“是的。”他想了想，“我就想知道，下个礼拜的股东大会他怎么发难！”
搂草打兔子，没想到蹦出头狼来。蔚蓝的天空下，一场龙卷风正在悄悄酝酿……
在生穆靖的时候，穆妈大出血，落下一身病，在他三岁那年撒手人寰，驾鹤西去。方文昌一直耿耿于怀，认为是穆老爷子没有照顾好家姐，处心积虑要报复，让穆家一无所有。穆老爷子出于对方家的内疚，多年来对他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穆靖苦劝多次不听，一气之下也就不再过问。
“我觉着小小这事不是你爸干的。”我摇了摇杯子。
“我不敢保证。高利贷是他的原始积累方式之一。”
“这事难度系数不高，有钱还怕找不到几个推磨的鬼？第一，这钱是莫芊芊她哥跟方文昌借的；第二，方文昌肯定会在股东大会上把这件事抖出来，老爷子的形象和声誉都会大打折扣。这招虽然有效，但拙劣。稍微知道点儿内情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说要不要跟我姐商量一下？”
“也好。毕竟多个人，多个帮手。对了，你说你姐找到小牧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还是等她回来，好好问她吧。”
小小的肩膀接上后暂时没有大碍，住了几天院，绑了个小绷带就被莫哥和嫂子接回了家，瞅着着实让人心疼。穆Sir查了查方文昌最近的动向，安稳的很，一片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眼看着股东大会召开的日期日益临近，穆靖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歇会儿吧你就，走来走去晃得我心烦。”芊芊和姚遥看小小去了，晚上就穆靖和我在家。
“明天就要开股东大会了，你说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你爸已经想好法子了。”
“那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哪知道。他不想你掺和进来吧。”我耸了耸肩。“回家冲个凉，睡一觉，可能明天早上一醒来就能想到什么。”
“我睡不着！”
“那就躺床上数莫芊芊。”我把他推出去，啪的一声关上门。
穆靖前脚走，电话后脚就来了。
“喂！？”
“……”
“好！”
我一把抓起外套，转身出了门。
第二天，我和穆靖来到本地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会展大厅，康达集团的股东大会将在这里召开。坐在后排靠近侧门的座位上，穆靖不住的朝正门口张望。我看了看手表，九点刚过，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晃晃悠悠的在门口签到。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一场不见硝烟的厮杀即将在此拉开帷幕。
“门口的礼仪小姐哪请的？脸蛋一个比一个精致，个顶个儿的********。”
穆靖斜了我一眼：“没工夫跟你嬉皮笑脸。”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靠在椅背上，使劲儿扯了扯领带，“我他妈最腻歪穿西装打领带，跟上吊似的。说不来，你非得拉上我，害我又少了一天工资。”
“行了行了，晚上请你吃龙虾，当作补偿。”
“哈哈，真乖，我就知道穆Sir对伦家最好了！”我撅着嘴唇就要往上凑。
“别闹了，来了。”穆靖一指门口，姓方的大摇大摆走进来，前拥后簇。
“你们家老爷子什么时候到？”
“我打电话问下。”穆靖起身走出门。
不一会儿，穆靖尾随老爷子进了大厅，和光头佬一左一右。他指了指我所坐的方向，老爷子点了点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径直走上主席台。
黄金9点档，年末收官之作，敬请期待！
“我宣布，XX年康达集团第一次股东大会正式开始！”
噼里啪啦轰轰轰！
“下面，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本次大会的议程。大会议程第一项，宣读本次股东大会须知；第二项，介绍大会主席台就座人员和大会主席；第三项……”
“喵了个咪的，早知道还这么多道道，我就晚点来了。”我嘀嘀咕咕的掏了掏耳朵。
穆靖也不睬我，不时焦灼的看看手机，又看看表。
“你等谁呢？”
他拧了拧指关节：“在等人给我送一样东西。”
“接下来，有请康达集团总裁方文昌先生宣读股东大会议案。”
一阵放鞭炮似的掌声把我闹醒了。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朝主席台望去，方总正站起身来走向演讲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回头看了看身边，穆靖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首先，我谨代表康达集团董事会，向长期以来，支持和关注集团发展的各位股东，表示最衷心的感谢和最热烈的欢迎！”
“在宣读这份董事会决议之前，我先说个题外话。”
正要起身上厕所，这句话硬生生把我的尿意给憋了回去。
“上月末，集团下属康达信贷股份有限公司的几名员工，在为公司追缴债务的过程中，使用恶劣的不法手段，造成一名三岁孩童致残！”
现场轰的一声就炸开了锅。
拳击运动员在鸣锣前也得互相先鞠个躬，眼熟的还上去搂个抱个。上来就直接杠上了，先礼后兵的道理都不懂，这个瓜娃子！
“这件事情，给集团带来了无法估量的名誉和经济损失，现在警方正在调查，作为集团董事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座股东开始交头接耳，更多人表现出的是惊讶。
穆老爷子接过主持人的话筒，清了清嗓子：“大家静一静。”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管这件事情最后的调查结果如何，首先，我代表集团公司，向此次受害者及其家属表示最诚挚的歉意和问候。其次，集团已与受害者及其家属达成协议，负责所有医疗费用，免去受害者及其家属与集团之间的一切债务，并支付赔偿金。”穆老爷顿了顿，“我们将全力配合警方彻查此事，还大家一个真相，揪出幕后黑手，规范行业行为。”
既成事实，就别狡辩，承担责任其实比圆谎更简单。可惜，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
现场的掌声稀稀拉拉，大家似乎还没缓过神来。
“大会议案第一项，康达集团董事会换届选举议案。XX年X月X日，康达集团第五届董事会第十次会议审议通过了《董事会换届选举的议案》，经集团股东推荐，集团董事会提名委员会审核提名，董事会议审核通过，集团第六届董事会将由九名董事组成。成员名单如下：穆霭、方文昌……”
第一回合都打完了穆靖还没回，这小子老错过好戏。我有点后悔刚忘了用手机录下来。转念一想，这可是人家的股东大会，你当是二人转还是舞台剧啊。
“以上为集团第六届董事会董事候选人名单，现提交本次股东大会审议。”
主席台后的荧幕开始播放各董事候选人的资料，看了会，忽然感觉身边多了个人。转头一看，穆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坐在我旁边。
“你丫属猫的吧，走路都没个声响。”
“东西拿到了！”他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什么东西？”
“待会你就知道了。”
我真想把他的舌头捋直了，看看后半截到底长什么样儿。
资料刚播完，方总拿出一叠文件丢在主席台上。老爷子翻开看了看，目无表情。
“这是除了你之外，所有董事会成员跟我签的股权转让协议书。现在，这七个人手里每人只有0.1%的股份，你的股份现在不够我多，我才是第一大股东。”
“那又如何？”
“我现在就要增加一项董事会议案，罢免你的董事长职务！”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
这股东大会越来越有意思了，高潮一波接一波，比坐过山车还过瘾。
老爷子站起身来，长叹了口气，缓缓的走到主席台前。
“老何，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笔钱是怎么赚的？”
坐在主席台最左边的老头猛的一颤：“记得。贩咸鱼去海南……”
“阿良，我第一次见你儿子，他才3岁，现在多大了？”
坐在中间挺着啤酒肚的胖子低下头：“33了。”
“阿辉，你结婚那天喝多了，是我把你背进洞房的。你还吐了我一身。”望着右边满头大汗的瘦子，老爷子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回忆就像写在黑板上的粉笔字，被时间一抹就模糊不清，最后变成细细密密的尘埃，沾得到处都是。永远无法忘却的，是曾经一笔一划写下的字……
“这开的是哪门子股东大会，明明是茶话会、叙旧会。”我一脸讪笑的依着穆靖的肩膀。
“主席台上这几个都是以前和我爸一起打江山的元老。也不知道姓方的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们言听计从。”穆靖愤愤的啐了一口。
“要控制一个人很简单，一是投其所好，二是捉他的痛脚。”
“方先生。”老爷子收敛起笑容，“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拿了董事会所有人的股票也没有超过45%吧。”
“你手中的股票也不过36%而已。”方文昌笑道。
“穆靖！”老爷子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厅。
穆靖蹭的一声站起来，拉起我走上主席台。
“你小子来这干嘛。保安！”方文昌这厮就是不讨人喜欢。
“别急着赶他走。先看看这个！”穆靖拿出一个快递，从中抽出一页纸，甩在方文昌面前。
“看清楚了，这张是集团5%股份的持有者穆箐的委托代理书，全权委托我代理她行使股东权利。”穆靖又抽出一叠纸，“这是我和穆箐的股票凭证以及股份转让委托协议书，每人各5%，一共10%，转给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原来他是在等穆箐的股权转让书啊……
“好你个老头子，留了这一手……”
“不要执迷不悟，一错再错！”老爷子的话语虽低沉，却字字铿锵。
“哼！”方文昌使了个眼色，助理连忙走出门。不一会，进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佬，后头跟着个小美妞，估计是翻译。
“我说你舅这脸都丢进大西洋了……”我低声在穆靖耳边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