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笑得很勉强,什么也没说,让她收拾好衣服书本,回家。清晓心里一下就慌了,第一想法就是爸爸妈妈闹矛盾用刀子伤了对方,进了医院。
路上,清晓眼泪流不停。
“妈、妈、她,怎么了~?”
二姨还没说话手机响了。
“喂~”
“······”
“哦~”
“······”
二姨忽然不说话了,过了几秒,声音哽咽得厉害。
“素棋已经没事儿了?”
“······”
“······”
电话挂了。清晓听见说妈妈没事儿了,心里好高兴,从来没有的高兴,好像死刑犯临死被赦免一般。
“妈妈没事儿了吗?”
二姨看了清晓,眼泪止不住往下滴,没有说话。
“二姨?妈、妈妈她······”
“···你妈妈,已经···没了······”
原来大人口中的“没事儿”是说“没了”。什么是没了······谁来告诉她,什么是没了??!!清晓说不出话,只有眼泪不停冲刷充血的眼······这是梦,还是现实······
12月9日那夜,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破旧的小医院,门外路灯昏黄。。
走廊里昏黄的灯光,清晓被一群陌生的人影围着,人影看不清脸,黒幢幢的,俯视着她,清晓觉得他们好像吃人的怪物。
惨白的布下浮现一个人的轮廓。清晓能分辨出哪里是鼻子,哪里是眼窝,因为这是她最熟悉的一张脸。
···妈妈···张了张口,嘶哑的嗓子却发不出一个字。清晓伸手握住薄茧的手掌,还有余温。昨天这只手,暖暖的牵着她,给她做了好吃的菜,送她上车。昨天,这个人,还对她笑着,还在拥抱她······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她更喜欢妈妈···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考进前十名了,她可以在别人面前扬眉吐气了···
···妈妈···
清晓觉得自己应该大哭一场,因为有好多人盯着她。妈妈死了,女儿不是应该大哭一场表示孝心吗?可是,为什么现在眼睛肿胀得生疼却再流不出一滴泪水···原来,泪水也是流得干的···清晓觉得她的身体崩溃了,每个细胞都在哭喊,全身都冷得发麻颤抖···
突然一个男人的大呵响彻整条走廊:
“愣着干嘛,还不赶快去找人来抬素棋!!!”
她看见被呵斥的那个中年男人,穿着暗绿色外套,像个迷途的孩子,走出影幢幢的人群······爸爸······
耳边是锣鼓哀乐的声音,妈妈的身边只坐着大声哭喊的清晓。她哭得厉害,可是眼睛里一滴泪也没有。
“···妈···妈妈···妈妈···”
清晓只是一遍一遍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妈妈”,那样极度的悲伤无助。
后来爸爸来了,对她说:不要哭了,晓晓,你那样哭,让爸爸怎么办。他们说她那样哭喊,会很伤爸爸的心。
声音哑了,清晓神情呆滞的望着妈妈定格的脸,一瞬间苍老了。嘴唇裂了,起了好厚一层干皮,一动就出血。家里有只猫咪喵喵,妈妈对它很好,清晓为此还赌气吃醋过。喵喵跳上棺木,仔细看着棺中的人。他们说绝对不能让猫从死去的人身上跳过去。清晓抱住喵喵,手上传来喵喵的体温,暖暖的,可是,妈妈的手,却冰凉了,一分一秒的变得僵硬。
耳边激烈争吵的声音格外刺耳,清晓却依旧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姓何的,害死素棋你休想逃脱罪责!”妈妈那边的人凶神恶煞,那一张张脸熟悉的脸此刻扭曲狰狞得那么陌生。清晓觉得好像都不认识他们了。
“不要张口胡说,尽说瞎话,我何钢没有害死李素棋,是她自己喝药自杀,与我有什么关系!”清晓的父亲三天没有合眼,眼里全是红血丝,愤怒的圆瞪着,面目狰狞。
“你不就是为了钱吗,你死扣着钱,一分不肯拿出来,害死了素棋,你不就可以独吞了,杀人凶手!”
“说到钱,你就没有骗我们家钱吗,当初大儿子当兵你不知吞了我们家多少钱······”
“······”
“······”
为她遮风挡雨的家,支离破碎。
屋里挤满了人,妈妈拖干净的地面现在脏乱不堪,看热闹出出进进络绎不绝,每天都有新面孔,好似这里是搭台子唱戏的梨园。真真的是一出“好戏”啊,有趣极了。
没人管清晓,亲戚们像例行公事,念完几句不冷不热的套话,背过身就议论谋划开了。
清晓看着妈妈,嘴唇乌紫,脸上平静,没有任何表情,任她周围的人喧嚣吵闹,吵得多难听,吼得多不堪入耳,她都听不见了。。。怪不得有人会说以死解脱,会说,生,不如死。
妈妈死了,却没有人守在她身边为她伤心。她的丈夫、兄弟、姐妹、父亲···议论的议论,争吵的争吵,谋划的谋划,没有人珍惜看她最后一眼,陪伴她最后一程······
······
妈妈那边的人怀疑是爸爸害死了妈妈,要他偿命。警察来了,审问了清晓,还有很多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