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9月3号。
好大的雨!雨水汇成浅浅的溪流从陡坡的水泥路上流淌而下,淅淅哗哗,冲流到坡道底部的宽阔校门。一双水蓝色的半新帆布鞋浸得透湿。
穿着水蓝色帆布鞋的女孩,扎着马尾,白色的T恤米褐色的齐膝短裤被雨水湿透贴在身上,显出她清瘦的身影,额前细碎的齐刘海,被雨水拧成一股一股,露出清秀的脸庞。她微皱着眉,看着高高的坡道,从未见过哪个学校大门如此的陡,怕是车都难开上去。女孩左手抓着两包,右手挂着大袋,背上背着一个大包,都有些湿透透。她不是没伞,只是没法空出手来撑伞。
“哔——哔——”
身后有车响。
女孩回头。是一辆被雨水洗得锃亮亮的黑色豪华轿车,一看便知是有钱人。
“哔——哔——”车再次向她鸣笛,她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了路中间,挡路了。
女孩抡起瘦胳膊,又提又背,挪到一旁。
黑亮亮的轿车开进来,溅起一阵泥浑的水花,洒了女孩一裤腿。
进进出出的人三三两两,女孩子们肩上挂着精致的小包,父母一手拎着崭新的行李袋,一手撑着伞,罩着孩子,生怕弄湿了宝贝的衣服。
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这一群群家长学生都是来报到的。
女孩一抹迷眼的雨水,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劲头扛起湿漉漉的行李往坡道上踏。来往的人虽然很多,有人看她,却没有人帮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毕竟他们都只是陌生人。
行李越来越沉,像是几框石头,女孩大喘一口气。总算是爬到了坡道的顶了!眼前是一栋砖红色的三层楼,正是接待新生的地方。
女孩赶紧扛着沉重的行李躲进去,下巴衣角都滴答答的流着水。
报名其实很简单,只要给了钱,什么手续都是形式。
“·······”
女孩有些怯懦懦的眨着眼睛,心里有些紧张。但愿学费和通知书上一样,没有涨才好···不然,她没有那么多钱···
“一千三百九十二···”收报名费的老师扔过来一张报表,“把单子一填。”
呼——女孩暗松了口气,抠出一沓有些湿润润的钱,沉甸甸的,递过去,收钱的老师眼皮也没抬,拿过钱就数开了。
女孩握笔,瘦削的指骨顶着白皙的皮肤,一笔一划的在姓名栏里写下三个字——何清晓。
“你把报名表弄湿了。”一个清澈傲慢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隐隐带着些责怪。
女孩连忙抬起胳膊肘,报名表已经湿了一道。
女孩困窘,低着头,想用衣角擦干,却发现全身没一处干的。
女孩默默的填完了表,提起大包小袋的行李,转身,路过那个声音的时候,视线里一双白色黑框的帆布鞋,隐隐有阵衣服淡淡的清香。女孩把头低了低,走出去。
雨势不减,密集的雨滴打在地上溅起水雾,女孩扛着比自己体积还大行李的消失在红墙绿树里。
崭新的宿舍,米白的地板,米白的书桌书架衣柜,挂式空调,有阳台也有洗手间。这里是五楼,从阳台望下,正对的是深砖红色的四层教学楼,很现代化。寝室楼前右边是巨大开阔的篮球场,篮球场围种着一圈清香的黄角兰,左边是花园草坪,种着几团青翠修竹。
女孩洗了洗手,身上还是那套湿淋淋的衣服,楼下还有两大包等着她去抗。
“小妹妹,你一个人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正为女儿套被芯。
“嗯。”女孩礼貌的点头一笑。
“呀···你真独立啊,不想我们家小春儿,这么近还要全家来送。”女人嗔怪,可语气里却满是疼爱。
“就是,女儿啊,你要多向室友学习,看人家多独立。”中年男人铺着床,看着和他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女儿笑意盈盈。
“爸——”叫小春儿的女孩一跺脚,扁嘴瞪了中年男人一眼。
女孩扯扯被雨水冲的冰凉的嘴角,她觉得应该配合一下周遭的气氛笑笑。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中年女人边抖被子边问,余光一瞥,好像是对她笑了一笑。
“···我叫何清晓,清水的清···春···晓···的——晓···”女孩声音慢慢低下去,因为根本没有人在留心她的说话,几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中年女人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
女孩抿抿浅绯色的唇,走出门去。米白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