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佐祯昭微一思索,有些明白了:“是的,中了两枪。倪桑的一枪打在右小臂,是擦伤,严重的是另外一枪,狙击手,击中的,说是右胸,其实是在腋下,没有生命危险,您的意思是……让川岛重明试一试?”
“是的,我这就和川岛重明联系,命他转道来上海。不过……冯根生的伤不至于长期昏迷吧?”
影佐祯昭冷笑道:“他伤得不重,也不要紧,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垂危……这件事,交给我吧,肺炎,不算什么,刚才又打了一针,缓一缓,就没事了。”
上午七点整,影佐祯昭来到仁和医院,川崎哲也服侍他在病房内躺好,影佐祯昭命问道:“倪局长的情况,怎么样?”
“请将军放心,倪局长的脖子被削掉了一块肉,还有些脑震荡,没有生命危险。”
“冯根生的手术结束了吗?”
“属下这就去看看。”
”也好,顺便再去看看浅野君、何处长的情况,一并向我汇报。“
十几分钟后,川崎哲也回来汇报:“冯根生的手术结束了,还在昏迷。浅野君被冯根生击中腹部,伤的不轻,还在手术。医生说肠子、胃部都被打穿了,手术结束后,还需要观察二十四小时,才能判断是否脱离危险。何处长被手雷的碎片击伤,较大的伤口有四五处,看着很骇人,却都不足以致命。”
影佐祯昭想了想,实在无力支撑,命令道:“川崎君,一会,有个人,叫川岛重明,你安排个人,去医院门口,迎一迎。把医生叫来,再给我检查一下,半个小时后,看看倪局长的情况,如果可能,请他来见我。”
“是。”
八点整,从上海军医院紧急调来的王大夫检查后叮嘱道:“影佐将军,你的肺部受过枪伤,此次感染,情况本就不好,这两天又恶化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是我大意了,请再给我,打一针。”
“打针吃药是肯定的,可您也要注意保养。”
影佐祯昭无力辩白,又不愿和医生发生冲突,强笑道:“您说的是。”
王大夫无法,只好又注射了一针消炎药。见到坐着轮椅的倪新出现在门口,皱眉道:“倪局长,您怎么来了?您失血过多,要卧床休养。”
倪新笑道:“我和将军聊聊,只需要十分钟。对了,你们军医院又来了两个大夫,还有两件器械,正在到处找您。川崎君,你陪着王大夫去看看。”
王大夫叹了口气,不再多说,离开了病房。
刘威平把轮椅推到病床前,倪新说道:“威平,你去忙吧,医院里绝对不能出事。”
刘威平答应着离开病房。
倪新无力寒暄,直接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倪桑,川岛重明教授一会就到。”
倪新答道:“您是想对付冯根生?将军,使用致幻剂后,被审讯的对象就会死亡,冯根生确实是,我们最危险的敌人,可他……”
“倪桑,我也有惜才之心,唉,此次成功抓捕,谢威实据首功,如果冯根生能为我所用……”一口气上不来,影佐祯昭喘(和谐)息片刻,继续说道:“所以,你先去和他谈谈。”
“可以先谈谈,可我觉得不会有收获,将军,张弛在南京被捕后,曾有意合作,后来被周成斌营救,您说此次,他还有可能屈服吗?”
“不好说,要等小野将军,审讯的结果。你的意思是等一等,再和冯根生见面?”
“是的。”
“也好,小野将军开始审讯,最快要到上午八九点钟,也等一等川岛重明。倪桑,我实在有心无力,辛苦你先向川岛教授,了解一下改进后的致幻剂的效果。”
八点半,川岛重明到了,川崎哲也陪着他来见倪新,倪新强笑道:“川岛君,别后一直悬念,一切可好?”
“托福粗安,倪桑,你的身体很虚弱。”
“多谢川岛君关怀,我没事。您的致幻剂研究,有进展了吗?”
川岛重明无奈的答道:“进展不大,费尽心力,使用后存活的时间只由原来的不到十分钟,延迟到一刻钟。”
“这么说被审讯的人犯还是保不住性命?”
“是的。”
倪新犹豫了。这时,刘威平进来汇报:“局长,冯根生醒了。”
“川岛君宽坐,我失陪。威平,安排一下川岛君的起居。”
从昏迷中醒来,冯根生试着动了动,浑身剧痛,暗叹现在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走廊里,宋宁生迎面走来,倪新问道:“宋组长,小野将军那里有消息了吗?”
“半个小时前,属下给钱队长打电话询问,钱队长说小野将军亲自提审张弛,还没有结果。他奉命审讯蔡坤,也没有进展。属下传达了您的命令:有消息马上向您汇报。”
意料中事,拿下张弛岂能如此容易?倪新又问道:“其他的人犯哪?”
“也都开始审讯了。”
“通知钱队长:无论何人招供了,都必须立即向我汇报,越详细越好。”
“是。”
倪新命令川崎哲也:“走吧,推我去冯根生的病房。”
见到冯根生,倪新略带嘲讽的笑道:“冯先生,幸会,为了这一天,我足足等了一个多月,这四十天,我每天都在设想和你会面的情景。”
病床上的冯根生抬眼看了倪新一眼,没有说话,实则心如刀绞:看倪新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难道一个多月前就……唉,枉你自认行事谨慎,冯根生啊冯根生,你连做一个最普通的特工,都不合格!连累了长官,死一百次,也不能赎清你的罪过!一个多月?这段时期董康、史林德、马茂德都和自己联系过,他们怎么样了?难道都被……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是上海分局潜伏特工近两年来遭受的最大损失!
倪新又道:“冯先生,我想和你谈谈一个人:李智勇,你认识这个人吗?”
冯根生索性闭上了双眼。
倪新笑笑,继续说道:“李智勇,第三纵队的首任队长,围捕时不肯束手就擒,被打成重伤,而后出卖了他最敬重的长官周成斌,导致皇军围剿,第三纵队几乎全军覆灭。而李智勇,作为军统叛将,家眷受到牵连。周成斌为之说情,被关进了息烽集中营。这件事影响不小,你作为周成斌的部下,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冯根生恍若未闻。
倪新脖颈剧痛,他缓了口气,说道:“其实李智勇是冤枉的,他身受重伤,宁死不屈。大日本帝国有一个叫川岛重明的教授,他研制出一种致幻剂,使用后,被审讯的对象丧失主动意识,会不由自主的招出一切。而后作为叛徒,悲惨的死去。”为了摧毁冯根生的意志,倪新夸大了致幻剂的功效。
冯根生还是没有睁眼,川崎哲也忍不住欲开口训斥,倪新严厉的示意他冷静。
倪新自顾自的说下去:“我说的这些,你未必相信吧?因为张弛、刘泽之都曾落入我的手中,也都拒不招供,而我并没有对他们使用致幻剂。很简单:那是因为当时川岛重明教授不在中国。”
冯根生似乎再次昏迷,或是睡着了,倪新看了一眼心电图,又道:“不瞒你说,致幻剂有一个最大的副作用:使用后,被审讯的人犯会很快死亡。这就是我犹豫的原因:我对冯先生有惜才之意。此次成功抓捕,谢威——你认识吧?是军统叛将——此次成功抓捕你和张驰等人,他功不可没;军统的伪钞厂,也是谢威潜入重庆炸毁的。他是我最信任的左右手,我很希望你能和谢威一样,为我所用。。”
冯根生唇边不由得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这当然逃不过一直在仔细观察冯根生神态的倪新的眼睛,他笑笑,说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识时务,和我合作;二是执迷不悟,逼我对你使用致幻剂,而后招出一切,死去。我根据你的口供扩大战果,且会把你的口供公布在上海、南京的各大媒体上。你也会身败名裂。军统会如何处置你的家眷?如果我记得不差:令尊令堂都还健在?”
冯根生终于睁眼,怒视倪新。
倪新佯装没有看见,说道:“冯先生,你的时间不多了,好好考虑一下吧。川崎君,我们走。”
走廊里,川崎哲也忍不住问道:“倪局长,冯根生会就范吗?属下觉得他没那么容易对付。”
一番话耗尽了倪新的体力,冷汗浸透衣衫,他摆手示意川崎哲也稍安勿躁,长出了两口气,才道:“当然不会,我还有下招。川崎君,找医生来,再给我注射一针止疼针。对了,你在门外仔细观察冯根生的一言一行。”
十一点,宋宁生来到倪新的病房,报告道:“倪局长,钱队长来电:马茂德招供了。这是属下做的电话记录,请您过目。可惜,马茂德所知不多。”
倪新接过来细看,而后挑出几条,命令道:“命钱队长再次讯问这几件事,我需要详情,越快越好。张弛、蔡坤还没有招供吗?”
“钱队长说那两名要犯还在顽抗。”
“你去吧,把谢副处长叫来。”
谢威很快到来,倪新命令道:“谢威,找出马茂德的照片,我需要一个受伤后的马茂德。”
谢威不解的问道:“马茂德?他不是被关在76号吗?您的意思是派属下把他押解过来——噢,我明白了,您是说制造一个马茂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