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古兰经》注释研究
15615700000038

第38章 《古兰经》注释的种类(5)

(三)圣门弟子注释(Tafsir al-qur’ān bi-’aqwl al-aābah)

哲拉鲁丁·苏尤蒂等学者指出,注释家“如果在圣训中也没有找到注释时,就追溯圣门弟子的言论。他们由于亲历《古兰经》降示时的各种事件和情况,以及特有的全面理解、正确知识和虔诚功修而最知注释。”[60]

在语言学视阈中,“圣门弟子”(Aāb al-Nabiy)一词,是由“Aāb”(意为陪伴,系复数名词)与“al-Nabiy”(意为先知)构成正偏组合,形成复合词,意为“先知的陪伴者们”。在伊斯兰文化视阈中,“圣门弟子”是伊斯兰教对伴随先知穆罕默德者的通称。中国伊斯兰学界根据中国传统文化对称谓的考究和界定,从词汇到术语,将该复合词雅译为“圣门弟子”。圣训学家将圣门弟子界定为:“见过并信仰先知穆罕默德[或与先知共同生活过,如盲人],且至死信仰伊斯兰教者。”[61]他们“主要指追随穆罕默德辗转征战、传播伊斯兰教并肩负重任的一批忠实骨干或核心人物。亦泛指接受过穆罕默德薪传的早期一批穆斯林。622年以后,从麦加迁往麦地那的弟子被称为‘迁士’(Al-muhājirūn),麦地那的弟子被成为‘辅士’(Al-’anr),这两部分弟子共约11万人。根据他们信教的先后和贡献大小被分为12级。”[62]

圣门弟子在伊斯兰社会和文化的构建、发展及其体制形成过程中,发挥的基石作用和具有的启迪意义毋庸赘言。单就《古兰经》注释领域而言,注释学界之所以定论他们的注释仅次于以经注经和以训注经,并作为传闻注释的重要渊源,是基于两点:

1.取决于经训对他们的定位

经训对圣门弟子的中流砥柱作用和历史地位给予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赞扬。

首先,《古兰经》数节经文赞扬他们,尤其经文中屡次出现的“真主喜爱他们,他们也喜爱他”的语句,都是特指圣门弟子而言,并且成为伊斯兰文化视阈中的专用术语——但凡提到这样的表述,非圣门弟子莫属。例如经文“迁士和辅士中的先进者,以及跟着他们行善的人,真主喜爱他们,他们也喜爱他;他已为他们预备了下临诸河的乐园,他们将永居其中;这正是伟大的成功。”(9:100)“真主将说:‘这确是诚实有裨于诚实人的日子。他们得享受下临诸河的乐园,而永居其中。真主喜悦他们,他们也喜悦他。这确是伟大的成功。’”(5:119)“他们在他们的主那里的报酬是下临诸河的常住的乐园,他们将永居其中,真主喜悦他们,他们也喜悦他;这是畏惧真主者所有的。(98:8)

其次,先知穆罕默德从人格品位、历史地位、对伊斯兰“乌玛”的作用等层面,高度评价了与他患难与共、心心相印的众弟子。《布哈里圣训实录全集》和《穆斯林圣训实录全集》都辟有记载他对圣门弟子品德和地位定性的专章《圣门弟子尊贵章》(Kitāb fa’il al-Nabiy)。[63]现仅引述《穆斯林圣训实录全集》中的一段予以说明:伊本·麦斯欧德传述:穆圣说:“最优秀的人是我这个世纪的人,其次是下一代,再次是下一代。在他们之后(我不清楚,穆圣说在三代或四代以后),不肖后裔将出现,他们不是先见证后发誓,就是先发誓后见证。”[64]

2.取决于圣门弟子具备的以下因素:

(1)他们处于理想的时代,在亲随并辅助先知穆罕默德传播伊斯兰教进程中,亲历了《古兰经》降示。这奠定了他们对经文由认识到理解到注释,仅次于先知本人的注释。

(2)通晓《古兰经》降示期间几乎事无巨细的大小事件和各种状况,熟悉阿拉伯人的言行习惯、行事风格,了解当时穆斯林、多神教徒、犹太人的各种情况。

(3)《古兰经》的语言是他们的母语,故他们对经文语言的了解优于他者,尤其运用他们最熟知的圣训注释经文更胜他人一筹。

(4)理解准确。以上三项条件,决定了他们对经文经义的理解准确,注释到位。

(5)他们精通《古兰经》中涉及教义和法律的各种宗教术语和语言表述。

(6)注释目的正确。他们之间没有发生影响他们注释效果的分歧,即使存在分歧,也是为明辨和宣扬真理,而不是处于个人争强好胜之目的。

(7)信仰纯正。他们没有为标新立异而创立派别,这一方面为后学厘清了经文与注释的关系;另一方面明确该项工作是深入理解和运用经文的具体举措——注释服务于《古兰经》,而不是让经文支持注释家的个人见解和思想观点——经文不为符合注释。[65]

从经到训再到注释学界的研究定性,圣门弟子在伊斯兰文化史上的优越性和权威性可见一斑。从理论和实践层面来讲,注释学界引证和运用他们的言论作为传闻注释的重要渊源,也就符合注释学的法理和学理。艾布·阿卜杜拉·哈基姆在《穆斯塔德勒克》中就此讲道:“圣门弟子的注释与直接溯于先知穆罕默德的圣训具有同等效力。”[66]这就意味着圣门弟子的注释,从教法层面来讲,后人务必求证他们的注释。同样,阿卜杜拉·本·麦斯欧德亦从圣门弟子自身角度指出,“你们中谁想成为效仿者,当效仿真主使者的门弟子。他们是这个民族中心灵最虔诚、知识最渊博、造作最少、正道最直、境况最佳的人们,真主选择他们作为其使者的陪随者、立行他的宗教者,故你们要认识他们的优越,步他们后尘而行。”[67]法学家沙菲仪在《使命》(Al-risālah)中言及圣门弟子的优越性和权威性时,极尽颂词后说:“他们在知识、创制、虔诚、理性,以及知识所及、演绎教律方面都远在我们之上,他们的见解最值得我们称道,他们的见解比我们的见解更优先。”[68]反之,在注释渊源中,如果注释家放弃或轻言圣门弟子的注释,则有违法理和学理,“但凡弃圣门弟子与再传弟子的道路及其注释[渊源]而反其道行之,则是错误者,甚至是异端者。因为圣门弟子与再传弟子最知《古兰经》大义及其注释,正如他们最知真主以《古兰经》派遣其使者的真理那样。”[69]

圣门弟子的注释在法理上与圣训相辅相成的关联性,自然需要注释家具备相应的系统知识和甄别能力,以界定传自他们的所有注释——健全(aī)、优良(asan)、羸弱(a‘if)、歧异(Munkar)和伪造(Mawū‘)——的真伪。[70]值得肯定的是,早期圣训学家和著名圣训评论家从圣训学角度,以及注释家从注释学角度,都无一例外地致力于识别传自他们的注释(言论)是否确凿,区分良莠,辨别真伪,肯定被接受的言论,否定被拒绝的言论。这些鉴别工作,整体上为正统且严谨的注释家能够顺利、正确引证或参考圣门弟子的确凿注释言论,奠定了坚实基础,排除了注释障碍。

哈菲兹·本·哈哲尔(āfi ben hajar,伊历?-852)等指出,在圣门弟子的注释与圣训具有同等效力(Al-ma‘rūf)的基础上,如果将其作为注释的重要渊源,有两个根本条件,可以作为衡量他们的注释确系出自他们,还是他人假手的标准和杠杆:

其一,如果圣门弟子以经文降示背景,以及言及幽玄之事、复生情况、末日降临等经文的圣训来注释相关经文,并且没有个人见解成分在内,就是具有圣训效力(Al-ma‘rūf)的确凿注释。这是因为,圣门弟子的习惯和他们的品质,决定了他们避而不谈这些绝对没有任何空间供他们发挥个人见解余地的事物,而只言及他们听自先知穆罕默德对此的言论。

其二,绝大部分圣门弟子原则上对“以色列传闻”避而远之——他们知道有经人的传闻不乏伪造成分。基于此,包括许多再传弟子在内的著名注释家,都竭力回避引证那些以“以色列传闻”注释经文的圣门弟子的注释。[71]艾布·阿卜杜拉·哈基姆等学者亦指出,引证圣门弟子的注释,除上述两个务必注意的条件外,“如果圣门弟子的注释涉及阐释经文语言,以及创制和演绎教法经文,就不在具有圣训效力的范畴内——“封顶圣训”(Al-ma‘rūf)。”[72]

综上,圣门弟子的确凿注释,无论具有圣训效力与否,都被著名圣训集视作圣训的组成部分辑录成文。这些注释具体反映在两个层面上:

其一,传述(Al-naql)范畴内的注释——具有圣训效力,没有可供他们创制的任何空间。例如,他们遵经从圣传述了“经文降示背景、先后停止经文、各种诵读、语言阐释、消亡民族故事、历史事件、复生情况”[73]以及“创造的开始、列圣的故事、战争史诗、历史灾难、乐园与火狱的情状、获得特殊报酬的工作或特殊惩罚的工作。”[74]秉承他们,后期注释学界只能代代相传,据此实事求是地注释这些经文,不得肆意作注。

其二,理解和创制(Al-’ijtihād)范畴内的注释——不具有圣训效力,“如果圣门弟子注释了那些涉及法律的经文时,这是他们或得益于先知,或受益于教法原理,不能将其断定为‘Al-ma‘rūf’(亦即允许创制)。同样,如果他们注释经文词汇——这是来自他们母语的特权,亦不能将其界定为‘Al-ma‘rūf’。我们辑录的这些,都是来自著名学者如布哈里、穆斯林、沙菲仪、泰伯里、艾布·贾法尔·塔哈维(’Abūja‘far al-aāwī)、艾布·伯克尔·本·麦尔达维赫(’Abūbakr ben mardawīh)、拜海吉(Al-bayhqī)等人的著作。此外,此中还省略了认可以色列传闻——如阿卜杜拉·本·赛拉穆等——的圣门弟子的注释。”[75]

传自圣门弟子的注释言论不胜枚举,无论是六大部圣训集收录的相关注释,还是泰伯里、伊本·凯西尔等传闻注释家的注释典籍,抑或是哲拉鲁丁·苏尤蒂的专著《古兰经注释家》,都以不等篇幅辑录了他们的注释。现仅以《穆斯林圣训实录全集》第57章“《古兰经》注释章”中的几段注释为例,管窥他们的注释:[76]

塔里格·本·谢哈布传述:犹太人曾对欧麦尔说:“你们经常诵读的一节经文,假使这节经文是为我们犹太人降示,我们一定会将那天定为节日。”欧麦尔说:“我确实知道这节经文降示的地点和日子,以及这节经文降示时穆圣当时所在的地方。这节经文是在阿拉法特日降示,穆圣当时正驻阿拉法特山。”这节经文是指:“今天,我已为你们成全你们的宗教,我已完成我所赐你们的恩典,我已选择伊斯兰做你们的宗教。”(5:3)[77]

欧勒沃·本·祖拜尔传述:关于经文“如果你们恐怕不能公平对待孤儿,那么,你们可以择娶你们爱悦的女人,各娶两妻、三妻、四妻”(4:3)他就曾此节经文的含义请教圣妻阿伊莎,阿伊莎说:“我的外甥!这是指女孤儿,她在自己监护人的抚育之下,她的财产同监护人合在一起。这个监护人倾心她的财产和姿色,意欲娶她却不愿公平地给予她正常的聘礼。所以,真主禁止他们娶这样的孤儿,除非他们公平地对待她们,给予她们习惯上最高的聘礼。真主命令他们迎娶他们认为合适的其他妇女。”[78]

伊本·麦斯欧德传述:我们信奉伊斯兰距离真主降示以下经文责备我们仅有四年,这节经文是:“难道信士们以为时间还未到,故他们的心不为真主的教诲和他所降示的真理而柔和吗?”(57:16)[79]

伊本·阿拔斯传述:妇女们曾赤身环游天房,并且说:“谁借我衣服遮羞?今天显露多少,我不许人窥照。”于是降示了这节经文:“每逢礼拜,你们必须穿着服饰……”(7:31)[80]

盖斯·本·欧巴德传述:艾布·赞尔发誓说:“‘这两派是相争的,他们进行关于他们主的争论’(22:19),这节经文是针对参加白德尔战役的哈姆兹、阿里、欧拜德·本·哈里斯、勒比尔的两个儿子欧特白和谢义白以及沃立德·本·欧特白而降示的。”[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