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然,你是这般让我无法呼吸,一呼一吸间都扎着针。张然,你是傻孩子。就算我怪罪你,你也不应以选择死亡来惩罚我和你自己。
你难道不知我对你的爱,对你的在乎?你死了,便是把我心里最有生命力的部分给带走了。从此也许是枯草遍野,再无生机。
我的心曾是一片沃土,你给了我希望的种子,花也曾开得楚楚生姿。现在你死了,一切就再也找不回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你怎么能这样,弃我于不顾?你知不道你很自私?你把痛苦留给我一个人,你让我承受了无止休的自责,你怎么能这样?
张然,你知不知道我很难过?你是在折磨我啊。张然,我真的很想你了。你回来好吗?我向你道歉,我向你说很多很多的对不起,我让你打让你骂,你回来好吗?
我带你一起走,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我们去过我们自己想要的生活,你回来好吗?
你是否能听到我日日夜夜都在喊着你的名字?你是否能听到?
如果你能听到,你就回来好吗?
回来好吗?
我求求你了。
我知道,这一切就像是从深海里走出来的,不是美人鱼,只是一枚破旧的贝壳,充满了同样破旧的回忆,如此而已,没有童话。
可是我只愿意这样告诉我自己,张然一直还在。张然死了,可是我不想承认她已经离开我了。
我总想着,某一天她会出现在我面前,笑着说:"你看看你,还是这样不会照顾自己。"那时候我就可以紧紧抱住她,她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我也只能这样告诉我自己。
黎明画的画越来越有进步了。她总是骄傲地说:"许信,你看,画得漂不漂亮?"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神清澈无尘杂。我总会恍恍然想起张然。
表情,多么相似的表情。也许黎明的出现是张然冥冥之中回到我们中间。我们所有人对黎明亦都是怜惜,都是宠爱。
今天,黎明要回去了。恩琪带她回去。她调皮着对齐升说:"下次我来的时候,你一定要记得刮胡子,要不然,我就不亲你了。"
她穿着粉红色的洋裙,戴着大大的蝴蝶结,模样可爱极了。
齐升笑了,说:"黎明,下一次你来了,还叫黎明吗?"
黎明认真地说:"是齐明。我要做你们的小孩了。"继而用一种完全不是七岁小孩该有的口气说:"许信,你要快乐起来,下次我请你吃冰淇凌。"
我的心又开始疼。她塞给我一张纸,说:"我画的,怎么样?"
是一片天空,纯净的蓝,还有一片云,一架小小的乳白色的飞机,扬着翼飞着,旁边有几行字。
来生若可以选择
我愿做一架飞机
把你们统统装入我的心里
然后我就带着你们飞呀飞
飞向不朽的自由
所有的人都会抬起头说
哎,你瞧
飞机轰隆隆驶过
那是张然的笔迹,我发疯似地问黎明:"你怎么会有这张纸?哪来的?告诉我,快告诉我。"
黎明被吓哭了,一脸惊慌,说:"你把信扔垃圾桶了。我以为你不要了。我才拆开拿来,骗你是我画的。我以为你会开心,我不是故意的。"
齐升安抚着我的情绪,说:"许信,你忘了,自你回来,所有的信件你都未拆过。不要怪黎明。她不是故意的。她还是个孩子,你这样会吓坏她的。"
我看着信的右下角写着:张然,11月13日。终于不可抑制,痛哭起来。
恩琪抛下正在哭泣着的黎明,转身快步跑向房间。齐升着急地喊道:"恩琪,你在干什么!"
恩琪叫了起来:"齐升,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我要把日记拿出来。他有权知道所有的一切。"
一本黑色的本子就这样放在我的面前。我们永远也不能猜测真相,我们这儿没有真相,真相不能由我们想象,它是残酷而真实的,它在张然那里。
这一刻,我才知道,张然喝下的这杯水有多苦。
****,我会杀了你。
我带了一把刀过去。
****不躲不闪,冷冷地说:"我早知道你会来,你杀了我吧。"
我像一头狮子一样咆哮:"****,你有种冲我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找上张然!为什么!"
****闭上眼,泪水涌出他的眼角,他说:"许信,你知道吗?我爱张然,我不想伤害她。我是占有了她,可我决不会把照片公之于众。
我只是想吓吓她,我只是想让你输,我只是想赢。我没想到张然会这么傻,我真的没想到。我很自责,许信,你知道吗?
我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在受着良心的折磨。张然的死,就像是无数条小虫子在噬咬着我的五脏六腑。
我的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着我,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的。许信,你知道吗?我很痛苦,我不会比你好过多少。我的脑海里塞得满满的都是张然的身影。
你知道吗?我都快疯了,我受不了了。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我吼道。
****的声音浸满悲伤:"许信,从小我就喜欢她。到了最后连她死了,我都不能堂堂正正去送她。我不知道我以后还能做什么。
我不会再有生活了,我无法再做些什么了。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求求你,你杀了我吧。"
我把刀举起来,齐升冲进来夺下。他说:"如果张然还在,她会让你这么做吗?你想想你杀了他,你自己也要死的,这样于张然有何意义。
如果你爱张然,你就要好好爱自己,好吗?你想想张然,****值得你动手吗?"
"齐升,若真的是这样,我就可以去陪张然了。"我泣不成声,瘫了下去。
齐升抱住我,哽咽道:"傻兄弟,她希望你好好活着。你要好好活着。"
"许信,不要放弃生命,不要放弃爱,不要放弃画画。"张然在日记的扉页里写道。
张然,我会记住,我们所有一起经历过的年华。它们都会被定格,在我的每一滴血液里,每一粒骨髓里。
我会记得你的微笑你的倔强,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好。我听你的话,我要带着你一起好好活下去。
活出属于我们的精彩,你丢失的东西我会一点一点找回来,你没有过的东西我会慢慢将它们拥有。
我要努力,把所有的都给你。
我会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心里。我不能忘了你。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永远都是,这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
下辈子我们一起走,我带你走。
走得远远的。我们去做我们想做的事,我们一起快快乐乐生活。
下辈子好么?我把我的承诺留到下辈子,你给我这个机会,好么?
张然,我会一直记着你,把你记到我的生命里。
你把我的心带走吧,你把我的爱也带走吧。你把我所有全部都带走吧。
张然,你走得慢些。
张然,在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的时候,不要忘了,在尘世有一个人这一生都会爱你。
周小彬
接下去的一切
让世界沉淀
自懵懵懂懂的少年起,很多年过去了。曲曲折折,爱恨离合,苦颜悲欢,终于过去了。一切终于趋于平静,一切终于明朗起来。
我们的世界恢复了它原有的正常轨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规规矩矩转着。
终于不再折磨我们的神经,终于不再击打我们的心灵。
终于让我们安安静静。
终于可以让我们微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许信振作起来,继续画画。
周时大学毕业,工作顺利。
陆东明和慧欣定居法国,生了小宝宝,生活得很好。
齐升和恩琪过得幸福,期许书店正在逐渐地发展。齐明画画画得很好,慢慢地在长大,自由而灿烂,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秦小菲为我生了一个小男孩,胖胖的,很可爱,已经会开口笨笨地叫爸爸。我们的杂货店也越来越好。
每年的夏天我们都会带着齐明回馨然看看。
每年的11月13日,我们也都会去看张然。
每个人的脸上却多了平实与淡定,稳稳的幸福罩着我们。不管过去我们多么疲惫,多么受伤过,现在的我们终究还是穿过了二十几岁的那段时光。
二十几岁是我们人生面临的第一个大峡谷,艰难地过了,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我们终究会成长,成长有代价,但亦有幸福。
寻找有归属感的生活,和适合自己的人在一起,是我们一生都在做的事,也是我们最美好的愿望。
感谢有那么多人在我们的生命中停留过。
感谢带给我们的黑暗与光明。
感谢带给我们的哭与笑。
感谢所有的失去与得到。
感谢让我们明白活着的意义。
感谢让我们懂得感恩。
感谢让我们学会爱。
请记住,这些名字:
齐升、杨佳、杨恩琪、许信、张然、周小彬、秦小菲、陆东明、邓慧欣、周时、齐明。
请记住,
你们,我们,他们,都是一首歌。
生生不息,
传唱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