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会唱歌的春天
1555800000023

第23章 孩子

她不在乎她没父没母,她在乎的是这个疼了她十年的男人,她在乎的是此后无人爱她,她亦无人可爱。她是难受,是伤心的,她只能用疯玩疯闹来做她的刺。

每个受伤的人都在找寻可以保护自己的外壳,他们不是无知无觉,只是不想让别人看穿他们真实的模样,这样他们就会完全丧失了安全感。

她说:"周小彬,陪我一起回去看看吧。我好久没回去了,我也想为齐升找一个合适的小孩。"我表示同意,无论她做什么我都支持。

转了好几站车,再下车,走上几百米,再拐了几个向左向右的弯,再走几百米,才到了这所叫馨然的孤儿院。这个孤儿院位置很偏僻,很破败。

低低矮矮的两层楼,周围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杨树,阳光洒进来,留下一圈圈光环或一点点星闪。树上有许多鸟在打着翅。

偶尔有风吹过,树上系着的秋千就会晃荡起来,也许是震吓了鸟儿,阵阵树叶的纷落铺满了整条小道。

七岁那年的夏天应该也是这样,长满绿影,鸟声大片大片吧。

秦小菲不说话,少有的安静。

我想缓和一下气氛,开着玩笑说:"真是有病啊,一个孤儿院建得这么偏远。秦小菲你说是不是?"我还故意夸张地笑了两声,捶了捶手。

秦小菲有些哽咽了,说:"也许越不重要的东西,就越没必要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吧。"

我紧紧抱住她,说:"秦小菲,不是这样的。就算你对全世界而言都不重要,那至少对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

"真的吗?周小彬,你不能骗我。"秦小菲问道。

我又笑了,说:"当然是真的。你不觉得最近我在背你的时候都会喘气吗?你真是又重又要命啊。"

秦小菲破涕为笑,追着我打。

其实真的是最重要的。

有我在,秦小菲,馨然就不会是你的伤疤,它只会是你的一个回忆。一个小小的波澜不经的回忆。

我的父母也在我还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可是,秦小菲,你的秦爸爸,我的爷爷奶奶,不就是我们最爱和最爱我们的人吗?

失去和得到的永远会保持在一个平衡的状态。这是公平的。

我曾经告诉过许信,有爱便是人生大幸。既是如此,再多的缺憾我们也不怕。我们拥有的东西至始至终都还在,这样子已经足够了吧。

人太贪心的话,失去的就会越多,所以才会有知足常乐这个成语吧。

我认为知足常乐的意思就是说一个人只要吃饱喝足就会常常快乐了。周时说我的语文太差了。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太差。物价涨得这么嚣张,想吃饱喝足也不容易吧。

嘿嘿,想来我真是个天才,还能预知未来经济状况呢。

杨恩琪

有一年的夏天,知了醒了

独然躲在树上不停地鸣叫

你走过那片繁茂的树林

忽然停下说

你听,夏天也不尽然快乐

去书店的时候,齐升正在忙着搬货。

我不想打扰他,悄悄找个位置坐下来。齐升还是看见我了,他用衣角擦了擦汗,拿了瓶子就开始咚咚猛灌。他问我:"恩琪,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说:"你喝慢点。没什么事,就想来和你拿报告看一下。"

他把瓶子放下来,脸色有些难看。我说:"怎么了?"他摇摇头说:""可能是喝太多冷饮了,肚子有些疼。"

我有点担心,站起来问他:"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他继续摇头,说:"嗯,不用了,没事,我自己吃些药就好了。我现在想回家吃药,不能送你了。你自己可以回去吗?"

我笑了:"当然可以。你先回去吧。反正我有时间,我在这里先帮你整理一下。"

齐升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眼神茫然走了出去。忽然他又折了回来,很不自然地说:"对了,那个,报告还没下来。"

我很奇怪,这么多天了,效率这么低啊。不过可能是疏忽了吧。我耸耸肩,说:"那就先不管它了。你的脸色这么差,快回去吃药吧。"

齐升木木地点点头走了。

我心里头还是觉得很奇怪,打电话给医生。我问医生:"医生,我们上次的那个报告怎么还迟迟未发?"

医生有些困惑,我听见他在翻找纸张的声音。然后他说:"我记得你们的报告很多天前就拿走了。哦,对,是齐先生来拿的。"

齐升拿了,那为什么骗我。我觉得不安,我问医生:"医生,真对不起,可能是把报告丢了。那可不可以请问一下我与我先生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说:"是这样的。你先生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我稍稍放了心。

他继续说:"至于齐太太,经初步检查,很遗憾,我们发现你的子宫发育有先天性的缺陷。你可能很难生育。我们建议你应该再照彩超确认一下。"

晴天霹雳。我的心像是猛的被扯断。"我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嗯,知道,我还特意让他好好跟你说。情绪上不要波动。"

"好,谢谢你。"我无力地挂上电话。

齐升,你不应如此待我。让我无知无觉,挑起所有的痛苦。

我问你:"为什么你不把不能有孩子这件事告诉我?"

你还试图继续撒谎。你那么慌张地问我:"你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你的?"我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却说:"对不起,恩琪,都是我不好。医生说我有些问题。所以才没拿报告给你看。"

我盯着你认真地问:"真的是你的问题吗?不能生孩子真的是你的问题吗?"

你一脸笃定,说:"是。"

我本来不想哭的,我不想让你伤心,可我还是哭了。你真是一个大笨蛋,大傻瓜。竟然撒这么拙劣的谎。

以前,你还对我说:"恩琪,我希望你能给我生一个小齐升或者小恩琪,让人叫爸爸的感觉一定超爽。"现在,不可以了。

对不起。我不想的,我不想不能生孩子。我多想生一个孩子,教他说第一个词:爸爸。我想让你当爸爸的,我想让你拥有幸福的感觉。

我想过,我们结婚了,以后的日子里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我从未想过,我们会没有自己的孩子。没有孩子,就不会有一个完整的家。

齐升,我是不是应该放弃,我们不要结婚。你去找一个更好的女孩。也许这样就会好了。一切就会平静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切是怎么了?谁能告诉我?

你告诉我:"恩琪,我是爱你的。我们一定要结婚。我们可以领养小孩。"

"可是小孩不是你亲生的。"我有些犹豫。

你却无所谓,说:"你受过高等教育,应该比我更开明才是。只要我们爱小孩,是不是亲生的就没有关系了。我一定要和你结婚,否则我也不会娶别人,这样不是一样没小孩。"

你还是在安慰我,说:"而且如果你生小孩了,身材就会变形,这样我就不会喜欢你了。你看看我妈,就是个例子,我爸都懒得带她出门呢。所以还是不生的好。"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你还是一样不会自圆其说。我很想告诉你,其实伯母那是中年发福。

秦小菲在这件事上显得很积极,极力推荐我们去馨然孤儿院领养小孩。

齐升说:"这件事总要过些时候再说吧,而且干嘛跑那么远去领养?"

秦小菲有些得意拍了拍自己说:"从馨然出来的小孩都特出色,你看看我就知道了。哈哈,不错吧。"

周小彬在一旁使眼色。

齐升当然会给秦小菲台阶下,他一拍脑瓜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秦小菲兴奋极了,忙问:"你要男孩还是女孩?要我说......"

齐升像想到了什么,说:"这个问题好像你什么时候有问过?嗯,算了,恩琪,还是你决定好了。"

我说:"我觉得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投我们缘的。"

秦小菲马上接口道:"对,说得好,就是看着特想要的那个。"

周小彬也马上做出反应说:"好比如说我。"

秦小菲也不甘示弱,讽刺道:"没错,我的乖儿子。你的头确实很圆。"周小彬自然是不服,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斗起嘴来。

真是一对活宝。齐升看得也笑呆了。

此时,一个电话打来。齐升接了之后脸色大变。"是陆东明打来的。许信出事了。"齐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