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室之人,一个个竟是如此宛若冰石,毫无人性可言。我本就知晓这些的,人自生下来,便已是食人的恶魔,那么的自私与凶残。曾几何时,我那本已是无心的人,竟也变得如此多情了?是因为那些人吗?心中不禁一寒,怒意猛升。若可以,若可以的话,我定当要这人葬于我之手。紧咬着牙,硬深深的跪了下去,低着头,不发一语,此时已是无话可说了。
“太子殿下,此绝非殿下所想。我与邬……王姑娘并无其他,只是旧识而已。”江鹤云恭谨的说道。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救我脱离这无妄之灾。若太子一意的认定我与江鹤云有瓜葛,那我必死无疑了,他则顶多是丢官去职,独自逍遥而已,而这也正是他所向往的。
“是吗?”他那平淡而狐疑的语气竟是如同孩儿般的无赖着,他看向我,问道,“那你说果真是如此吗?”
我低着头,将满心的怒意一压再压,低着头,恳求着:“太子殿下,果真如江少将所言。奴婢只是奉殿下之令前来,并不知江少将亦会到此。”
“奉我之命?本太子又何曾令你来着?”他冷笑着。
这方惊醒过来,这本就是他设的一个局。怒意不禁爆发了出来,猛抬头看着他,冷笑着:“这应是一个局吧?当然全凭殿下一人说了算。我等这蝼蚁之躯,又怎能与太子殿下这般高贵之体相抗衡呢?若殿下之认定这一切皆乃为真,我等又怎敢否认?”
“你……”他满是震惊的看着我,竟有一时的闪神。
江鹤云也震惊的看着我,他万般没料到我会如此的大胆,公然的顶撞着太子。惶恐不安的向太子请求道:“请太子饶恕王姑娘此等忤逆之罪。”
“要饶恕于她,可是可以,只是……”他犹豫的说着,然其声竟若寒冰一般。毕竟我可是第一人,竟敢如此公然的反抗于他。
“无任殿下要下官做何事,下官定当在所不辞。”如此坚定的声音,只是为了救我于水火之中,可却将自己推入了这身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我能信你么?”太子笑了其来。毕竟他的目的已成功了大半。
我拼命的对着江鹤云摇着头,若当真进入了这人的圈套,必将永不得自由,这是个无底洞,那么的阴暗,竟会将一个健全的人变得面目全非了。
然他看着我,却笑了笑,宛若诀别一般。朝着太子李鑫坚定的点头道:“能。”
那人笑了,可我二人却坠落了无底深渊。这皇宫又怎是我能待立之所。
“来人啦,送王姑娘回清秋院。”
那太子一声令下,便立马有三名宫女于园外走了无进来,向太子跪拜道:“奴婢领旨。”说罢,起身退到我身旁,低声道:“姑娘谢恩走吧。”
我冷然的看着那人,讥笑着:“奴婢谢太子恩典。”站立起来,随着那三名宫女踏出这燕清园。我发誓着,于此生,再也不踏入这园中一步,决不。
“姑娘命可真好呢,尚未请选,姑娘已成太子殿下的人了。”满是眼艳羡的语气。
听此宫女一说,我一阵骇异的看向她们:“说笑吧,怎么可能?”
“姑娘难道不知你是这宫中第一个请入燕清园的女子吗?太子曾扬言过,第一个请入燕清园的女子,必将成为太子妃。”另一个较为瘦弱的宫女说笑道。
“姑娘倒是好福气。只是那太子妃已为皇后娘娘所内定了,是刘丞相的女儿。不过姑娘也不用担心,那良娣之位也非姑娘莫属了。”又一个较高的宫女回笑着。
“姑娘莫担心,此回清秋院。那尚官、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六部将安排姑娘的一切事宜。后宫娘娘也将同姑娘相见。若无意外,待至请选之日,姑娘必将正式成为良娣呢。”瘦弱的宫女笑说着。
“意外,什么意外?”我问道。
高个的宫女狠狠地看了一眼瘦弱宫女,忙向我笑道:“怎会有意外呢?太子此举,便也诸告天下了呢。又怎会有意外呢?”
我看着她们,摇了摇头,笑道:“没事的。只是那后宫娘娘当真回来么?”
“嗯。”看着我,如此肯定的应着。
我点了点头,不再回应了。也许,那个意外或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呢。
待至卧寝,只见满庭院的物品。六局、二十四司、二十四典等女官皆聚集于此。见我至,皆笑迎而来,齐声道:“恭贺姑娘。”
我不禁大吃一惊,竟是如此之迅速,有必要如此夸张么。
见其迎来送往,替我沐浴更衣,安置楼宇,分配侍婢,如此有条不紊。待一切完毕,已是夜深人静了。
可此波刚退,另一波便有上来了。那些一同进宫的女子竟不由外边侍婢的分说,全然涌了进来。见了我,便是虚伪的道贺着,眼光却如毒蛇般的狠狠地注视着我,吐着鲜红的信子,似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其中仍是有人仗着自己的美貌,对着我不甚客气的说道,
“你我皆为姐妹,好东西呢,自是要众人一起分享,不是吗,王姑娘?”顾清玲甚为不客气地说道。她可以说的上是美若天仙了,在我们这些一同进宫的女子当中,称的上是最为出众的一人,只是可惜她空有美貌,却没脑子。
我看着这些前来挑衅的女子,笑道:“那顾姑娘想请教什么呢。若我知道,定当毫无保留的告知。众位姐妹看如何?”
“你我皆久立于庭,未曾见过太子殿下,你又是如何见到他的?我曾听说你于后花园私会太子,这不会是真的吧?”她讥笑着。
我也笑着看着她,再一转眼,便见纤云呆立人群后,见我向她看过来,便忙将头低了下去,往人群中走去。果真是她,果真是她出卖了我。亏我如此用心的对她,她为何如此回报于我,我不懂,真的不懂。难道人与人之间便是如此虚伪了吗?
那女人见我未曾否认,便讥笑起来:“果真呢,果真被我说中了。我就说嘛,你我白天皆待于蕙心院,夜间守于掖庭,怎可见到太子呢,定时你夜间引诱太子的,不是吗?”
如此不堪的话语如刀刃一般直向我胸口刺了过来,冷笑着,问道:“不知顾姑娘想问什么呢?不必如此拐弯抹角吧。”
另一个女子站了出来,冷笑着:“你也别太嚣张了,以你的容貌尚不及我们这些姐妹呢。你不就是凭着你那**么?”
听此,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紧了紧。**,好一个**。声音骤冷:“想必你们是想知道我是如何勾引太子殿下的吧?”
那些人皆笑了起来,道:“你以为大伙都如你一般不堪么?”心中却异常地想知晓。
我阴笑了起来,说道:“若想引得太子的注意,便要出卖你的灵魂呢。无任是亲情、友情抑或是其他。你要做的便是将你认为极为碍眼的人一个个除去。我现在想将太子殿下深深的迷住,你们说我现在除掉谁呢好呢?我真的好怕呀,你们一个个如花似玉,皆远胜于我。你们说说,我到底该先出去谁呢?”
那些人见我如此,惊慌的向后退了出去:“你、你别让来呀。”
“要除,就先出去她吧,”不知谁竟将顾清玲推到我的跟前。
我冷笑着这一群无知的女人,冷声对着顾清玲:“是你吗?”
她见我靠近,惊慌得向后退去:“不……不是我。是……是她,因该是她,是她告诉我们你夜会太子殿下。要除,便除去她。”她手指向了纤云。
众人皆退了开来,将那本想逃脱的纤云推了出,然后一起飞也般的逃走了。纤云也就成了她们的替死鬼。
看着跪爬于地上的纤云,我不禁心痛的叫了起来:“为何,你为何要这般做。你我曾是如此要好的姐妹,为何,为何呀?”只是短短的一天时间,竟已是物是人非了。
“你原谅我吧,娉婷姐?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我,我也不想,我是被逼得。”她哭着扯着我的裙角。竟是如此的悲怜不已。
我看着她,叫囔着:“我原谅你,可有谁原谅于我?谁来?”这是背叛,这是出卖,而我,而我便也是靠出卖江鹤云方得到这牢笼。
“真的,我真的是被逼无奈的。”她将手臂伸了出来,竟是满手臂青紫的伤痕,“她们不停的打我,逼问着。我受不了了,便如是说了。可我只是说你曾在后花园见过太子而已。”
那触目惊心的伤痕,竟令我不禁抚摸其自己的双臂起来。我又何曾未加害于人呢?那满眼涌出的殷红,令我不禁向后退了开来。那满身的罪孽,又怎是一个背叛可以化解的。
“娉婷姐,求求你,放过我吧,以后,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伺候你的,真的,娉婷姐。”
我看着她,冷然的笑着,却也是无数的悲哀:“我又怎敢烦你大驾呢?走吧。”
“娉婷姐,我知道我罪无可恕,我也知道我不配的到你的谅解。可是,可是我真的是后悔了呀,娉婷姐。”她哭诉着。
“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快给我出去!”我将头撇过,不再看向她,冷然的说道,手抖动着直指门口。
“娉婷姐……”她轻扯了下我的衣角。
可我依旧不再看她,叫道:“你们待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我拉出去。”
“娉婷姐,你当真如此恨我么?当真不愿见我了。那好,我就如你愿,今后,你再也不会见到令你怨恨的肖纤云了。”那么镇定地声音,全然不似那懦弱不已的纤云。
心一慌,忙回过头来,惊叫了起来:“不……”她竟直直的向一旁的檀香柱迎头撞了过去。屋外进来的宫女已是讶异的看着这一切。
我跑了过去,跪下搂着纤云,对那呆立的宫女叫道:“快,还不快去找御医。快去呀!”
看着那于额头汩汩流出的鲜血,泪如雨下,哭声道:“为何呀,你怎么如此的傻呢?”
她微开着眼,看着我,笑道:“我知道我不配得到姐姐的原谅的。我知道的……如果我的一死能让娉婷姐欣喜的话,我,我愿意一试。”
我只是抱着她,直摇着头:“不是的,你是如此的善良,我又怎会不知你是被逼的呢。我不是不原谅你,我是无法原谅我自己,我没能好好的保护你。而我是如此的肮脏不堪,全身皆是由他人的鲜血构成的。这样的我又怎配去原谅他人呢?”
她看着我笑了起来:“娉婷姐那么是原谅我咯,不……不许反悔呀。”
“不会的,我截然不会反悔的。”我哭道,心中似有一种东西沉陷了下去。
“那就好,那就好。娉婷姐,我好痛。今天她们用绣花针在我全身死命的扎着,身上好痛,像好多蚂蚁在啃咬一般,好痛。她们还将我的头压进水中,让我不能呼吸。好……好难受。”她的手开始再胸口紧抓着。
看她如此,我竟是如此无能为力,心似万只蚁噬一般万般难受:“不难受。有娉婷姐呢,我会保护你的,我会的。”
“娉婷姐,为什么我会好累呢?我好想睡觉,似乎十几日未眠。”说完,双手紧握着我,眼睛便要合拢下去。
“不可以,你不可以睡的,你不是要得到我的原谅吗?若你睡着了,我便将不会原谅你了。”我拼命的摇着她,一种无形的阴影向我袭来。
“你骗我,你不是说你会原谅我吗?”她猛地睁开眼,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我没骗你。若你醒着,我便原谅你。若你睡着了,你叫我如何原谅你呢。”
“那我不睡了,不睡了,那你可要原谅我。”她死命的睁着眼,可那眼光却开始放散开来,渐渐的没有了焦距。“娉婷姐,我看到我娘亲了,还有我妹妹,我爹爹。那,那是我哥哥。娉婷姐?”
我拼命的摇着头:“我在你身边呢,纤云,你不要睡着呀,御医马上就要来了。”可那汩汩的鲜血还是不停的涌了出来。药膏,对了,药膏。我忙从衣袖中掏出我常用的药膏,这是舒焕给我的,他说有止血的功用。
我迅速的打开药瓶,将那黑乎乎的药膏全往纤云伤口上倒去,然那血还是流着,全无半点用处。一气急,将那药膏向门口砸去,全然不觉那药膏砸向正进门而来的太子李鑫。
“娉婷姐,我看来,看来得不到你的谅解了呢。我真的好累,好累。我想娘亲,想爹爹。你看,他们来了,他们来接我回家了……”声越来越小,终究什么也没有了,那紧握着我的双只手,无力再支撑,缓缓的的垂了下去。
“不,不,你不能睡,你醒醒。你不能离开我,不能就这么离开我。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要同你说呢。你不是老说我藏着千万般事吗,那你想不想听,你起来,你起来我就告诉你,你起来呀!”死命的摇晃着这已软趴下的身体。竟如同疯子一般,突然间大笑了起来。
微微颤颤的站立起来,看着突然冒出的人,笑道:“是你害死了她,是你,是你。不,不是你,是我杀死了她,是我……”泪却如断线的珠子般,不尽的簌簌掉落下来。
我不知这时的太子是何表情,应是很开心看到这样子的我吧,如疯子般。不过这也是唯一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失态,仅有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