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法律就是一个锤子
15470800000002

第2章 案源

10、大街上,陆法正数着自己手中的5个硬币,数完后仰天长叹:“天妒英才啊,还有十一天就要交房租了,我的案子在哪里?”

迎面走来一位中年男子,陆法赶紧递上一张名片,笑脸迎道:“我是天朝市第二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中年人接过名片,莫名其妙地瞄了一眼陆法,不等陆法说完便匆匆走了。

陆法向中年男子的背影大喊:“有什么法律问题,可以拨打名片上的电话,咨询免费哦……”。

一辆公交车行驶过来,陆法转身跑到公交车处,从中门登上了公交车。

陆法前后一望,见公交车的位子上都坐上了人,有七八个乘客拉着扶手站在过道上。

陆法走向车尾,在最后一排座位前停下。左手掏出自己的一叠名片,右手拿出一张,满脸堆笑地递给坐在最里边的一位男乘客。

陆法:“打扰您一下,我是天朝市第二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法律问题都可以打电话来咨询我。”

那位男乘客接过名片,奇怪地打量了陆法一下。

坐在男乘客旁边是一位中年妇女,她一直用好奇的眼神关注着陆法。陆法也向她递出了自己的名片,一边说:“我是天朝市第二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法律问题都可以打电话来咨询我。”

中年妇女:“哟,真稀奇。你们律师发名片,发到公交车上来了。”

陆法作揖道:“刚做律师,多多关照!”

中年妇女旁边是一位老婆婆,老婆婆:“小伙子,给我一张名片,如果我媳妇不孝,我就告他!”说完瞟了一眼中年妇女。

陆法又递了一张名片给老婆婆。

或许律师在公交车上发名片确实是一件新奇的事情,大家不仅没有排斥,纷纷伸出手来,接过陆法发出来的名片。陆法一直发到了车中门处,车中门最近的座位上坐着的是一名学生模样年轻女孩。陆法刚把名片递给她,这时公交车好到站,几名乘客下车过后,从中门上来了一名抱着一抱鲜花的男孩子。

男孩子单膝向女孩跪下,一脸诚挚地:“悠悠,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女孩正把玩着陆法的名片,随手一指陆法说:“这是我的律师,这个事直接找我律师谈吧!”说完,古灵精怪地笑了起来。

陆法为难地对着男孩笑了笑。附近的乘客也被女孩子的话和古灵精怪的表情逗得笑了起来。

车辆又开动了,陆法继续往前发自己的名片。

有人接过名片,甚至“陆大律师”的称呼了起来。

陆法将坐在驾驶员身后的最后一名乘客也发了名片,这时驾驶员也扭过头来,说:“大律师,也给我一张您的名片。”

陆法:“好嘞”。递上自己的名片。

驾驶员接过名片,说:“我刚好有个案子,你做不做啊?!”

陆法:“做,我什么案子都接。”

驾驶员干咳了一声:“我要告……”。

陆法:“要告谁?”

驾驶员斜眼扫了陆法一眼,盯着名片念道:“我要告天朝市第二律师事务所的陆法大律师,坐公交2块钱,车都过了两站了,他还没有刷卡投币,你说该告不该告啊!?”

陆法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尴尬地掏出两个硬币,晃了晃手投入投币箱。

驾驶员本就带着麦,车上的乘客目睹着这一幕,哄堂大笑了起来。

恰好这时车辆到站——天朝市中心商务广场,陆法灰溜溜地下了车。

11、陆法对着开走的公交车“呸”地一声吐了口唾沫,并狠狠地向公交车向公交车飞跳起踢了一脚。

陆法垂头丧气地离开公交车站。

公交车站旁,一名翻着白眼的瞎眼约莫50多岁的乞丐正坐在那里行乞,夕阳西下刚好停在乞丐的头顶上面——光芒四射,就像一尊显灵的佛像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陆法经过乞丐面前,看见地上放着一张海报,乞丐的照片贴在上面,照片下介绍着:“好人一生平安,本人因病从小双眼完全失明、双耳完全聋了,也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

陆法看到这里也不看完,前后左右望了望恰好不见有其他人走来。忽然“扑通”一下跪在了乞丐面前,作揖道:“菩萨,拜托,帮帮忙,让我早点接个案子吧!”说完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放在乞丐面前盛放施舍的盆子里。

陆法站起身来,转身离开。走了不到五步,忽然听见身后乞丐悠悠地说道:“小伙子,你正是个好人啊!我讨钱还从来没有人跪着送我东西,还是名片,律师的。呵,如果城管再敢来追我,没收我东西,我一定给你电话。”

陆法立刻愣住了,不知该回头与否。

乞丐话音未落,一辆救护车鸣着汽笛从旁边的公路疾驰而过,车身上写着“天朝市人民医院”的字样。陆法顺着救护车开走的方向慢慢地回过头,忽然灵光一闪,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两步跑到乞丐面前,抱住乞丐的头狠狠地亲了几下,又从裤兜里翻出剩下的3个硬币,“哐啷”一下全部扔进了乞丐面前的盆子里。

用手指着乞丐的鼻子,激动得用近乎哽咽的声音说道:“你,骗子!不过……老天会保佑您的。”说完,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12、陆法的逻辑很简单,救护车的终点站是医院。医院不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么?救死扶伤的地方不就有很多死伤的患者!这些死伤的患者或许是自己不小心受伤、或许是交通事故受伤、或许是工伤事故受伤、或许是被他人故意伤害、或许是其他意外伤害,不管什么原因受伤,只要构成侵权,不都要主张赔偿。要赔偿就得请律师,我若到医院去发名片,岂不是事半功倍。

陆法是想到就去做的人,很快就加印了名片。

于是,陆法在网上查询到医院名单后,开始穿梭在天朝市人民医院、天朝市中医院、天朝市手足创伤医院、天朝市骨科医院等各家医院,向受伤住院的病人散发自己的名片。

果然效果明显,医院里可以看见绑着绷带的、躺在床上的、拄着拐杖的、坐在轮椅的、被家人搀扶着的等各种各样的伤者,或围着陆法、或拉着陆法、或让陆法坐在病床上,听着陆法滔滔不绝地宣传着法律。不时地有人递来矿泉水、或水果。

陆法走出医院,见救护车不停地鸣着笛,开进医院,露出了如愿以偿的笑容。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陆法的开始手机响个不停。

不管是在办公室、电梯间、公交车上、街上;还是在超市、家里、床上、厕所;不管是早上、上午、下午、晚上;还是在吃饭、睡觉、聊天、洗澡、上厕所,只要手机一响,便能看见那经典的微笑,听见那句经典的台词:“您好,我是陆法律师,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12、这一天陆法和往常一样,走进律师楼。

张美美迎了上来,提醒道:“陆律师,您办公室有当事人在等您!”

陆法一听有当事人在等自己,这是不曾有过的事情,仿佛连张美美也呼吸急促,有点激动了。陆法吸了口气,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透过玻璃看见一名穿着“天朝市利民机械制造有限公司”工作服的工人坐在接待室里等自己。陆法将自己的公文包放在办公桌上,拿起笔和笔记本,来到接待室。

陆法:“我就是陆法律师,您找我?”

那工人站起来,伸出双手握住陆法的手,唤了声:“陆律师!”

陆法让他坐下,双方坐好后,那工人说道:“陆律师,我被厂里的机器绞伤了,我想问一下能不能够评上残?”

陆法:“您受伤的部位是哪里呢?”

那工人:“我的手被机器绞伤了,你来医院的时候我没有碰见,我们同病房的有你的名片,把你电话给我的,他们说你是这方面的专业律师。”

陆法听对方称自己是专业律师,看来自己的前期辛苦没有白费,欣慰之余升起一丝丝得意,说道:“让我看看您的伤情。”

那工人伸出左手,衣袖下左手掌上还缠着纱布,一边解纱布一边说:“看嘛,就是手受伤了,出院时医生说半年都不能上班哩。”

待那工人全解开纱布,陆法这才看清原来是大手指与无名指之间连同手掌全没了,只剩下与小拇指相连的小半手掌。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露出新鲜的、鲜红的肉。陆法赶紧让他把纱布包上后,说道:“让我再看看您的病历吧!”

那工人找出病历,陆法看见住院病历上的出院诊断写着:“左手掌及1—4指完全离断伤;左手掌部分缺损伤。”这时陆法的心里在盘算:“评残标准上六级要求是一手三指(含拇指)缺失或除拇指外其余四指缺失或功能完全丧失,他的情况好像比这个严重一点……但五级要求一侧前臂缺失或一手功能完全丧失,他又够不上。”

那工人点燃了一支烟,一边说:“你看,我平时吃饭、干活都靠这左手,现在抽烟都只能用这根小手指了,一不小心都烫着嘴……”

陆法说道:“我看了您的伤情,您的伤残等级可能是六级。”

那工人“哎哟”一声,嘴皮真被烟头烫着了。连吐了几下口水,伸长舌头舔住烟头烫住的地方,半天才抗议道:“不会哦,陆律师,他们说最低都能够评上五级哩,我是左手受伤哦,我平时都用左手,他们说平时用左手的人左手受伤,要比右手受伤评残高。”

陆法心想:“这是******什么逻辑啊,难道左手比右手值钱,难道你经常用左手打飞机。”但对于这种介于五六级之间的伤情,陆法心里确实也拿不准最终会评上多少级。但想到自己如果就高给他说能够评上五级,到时候评出来结果是是六级而不是五级,岂不落人口实,说自己乱下结论影响自己声誉。故面带微笑说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标准GB/T16180—2006劳动能力鉴定职工工伤与职业病致残等级》规定,五级伤残需要一侧前臂缺失或一手功能完全丧失,您的情况不符合这样的情况。”

那工人站了起来:“不可能,有人和我伤得差不多,就只是右手,就评上四级级伤残的。”

陆法惊呼:“这怎么可能?!”

那工人好像没有了兴趣,说了句“谢谢”,就走出了接待室,走出了办公室。陆法隐隐听见他还在小声嘀咕:“什么专业律师嘛,自己都没有底气……!”

陆法回到座位上,看了一下手机,显示还有一个未接电话,估计是刚才在接待室的时候打过来没有接到的。陆法回拨过去:“您好,我是天朝市第二律师事务所的陆法律师,您刚才拨打电话过来我没有接到,现在回拨回来,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端:“陆律师,我想要咨询一下,我的事情能够赔多少钱?”

陆法:“是工伤吗?!”经过这段时间,陆法已经明白,除了自己在医院发的名片外,是没有其他陌生人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咨询法律问题的。

接电话的:“我在工地上干活受伤,肯定是工伤啦!”

陆法:“做工伤认定了吗?!”

电话那端:“做啦,残都评了,八级。我们老乡在医院住院有你的名片,所以我就打电话过来咨询一下。”

尽管这次对方没有像上个咨询者那样称自己是专业律师,但陆法心里依然是欣慰之余带有一丝丝得意。陆法问:“你是哪个部位受伤呢?”

电话那端:“哎呀,伤的地方多了,腰部骨折、腿上也骨折了,右脚脚趾全都骨折了。”

陆法:“您工资多少钱一个月呢?”

电话那端:“我们工地上,做得多得得多,我们多的时候1个月,能够做1万多呢。”

陆法:“你有证据证明你的工资是1万多吗!”

电话那端:“这要什么证据,我们都是这样,老板那里还有我们工资表。”

陆法:“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电话那端:“我今年腊月都五十四了。”

陆法:“根据相关法律规定,你的情况获得赔偿金额应当12万元左右,你的工资会参照社平工资计算,你的一次性伤残就业补助金也不能够完全享有。”

电话那端:“如果我请你打官司,能赔多少钱呢?”

陆法:“请我打官司也是12万左右,律师也不能帮你主张超越法律的诉求呀!”

电话那端突然忿怒了:“什么,我都伤成这样了请你只赔我12万,就按照我一个月一万元算,一年就是12万。我至少还能做10年活,少了100万休想了事。”

陆法:“按照法律,不是你这样算的。”

电话那端:“那要怎样算,那我去把他腰、腿、脚搞伤,也赔他12万,看他依不依。”不待陆法继续说下去,对方就气冲冲挂了电话。

陆法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

不一会儿,张美美又领着清洁工人模样的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并被带入了接待室。张美美给她倒上了水,陆法拿着笔和笔记本走了进去。

那女人倒开门见山地说道:“陆律师,我要请您打官司,我要告我们环卫公司!”

陆法:“你想告公司什么?”

“我在扫公路的时候,被车子撞伤了。车子跑了,公司现在也不赔钱,让我去找车主,我上哪里去找,警察都找不到!”

陆法:“那你有工伤认定决定书吗?”

那男人:“有,他们就是不想承认工伤,把我们逼得没办法,我就睡在老婆子出事的公路上,车子堵了,交警找来市政,才让公司盖了章……这就是工伤认定书。”

陆法接过认定工伤决定书,上面写得很清楚:“2012年1月2日早上5点左右,李明芳在天朝市天朝区滨江大道中段清扫公路的过程中,发生交通事故受伤,经天朝市天朝区骨科医院诊断为:右腿胫骨骨折、腓骨骨折。根据《工伤保险条例》第十四条第一款第(三)项规定,本机关认定李明芳右腿胫骨骨折、腓骨骨折属于工伤。”

陆法:“你要告公司没有问题,只是我们律师要收费用!”

那女人:“要收多少?”

陆法:“根据您现在的情况,代理您劳动能力鉴定程序需要收费2000元、代理仲裁程序需要收费6000元,额外加收500元的差旅费,共计8500元。”

那男人:“这么高啊?!能不能少收一点?”

陆法:“按照《天朝市律师服务收费标准》第一条第一款、第二款规定,不涉及财产的收费2000元—6000元,涉及财产争议标的在10万元以下的,收费2000—6000元。我给你说的代理劳动能力鉴定程序2000元已经是最低的了。您的伤残等级最低就应当是九级伤残,赔偿金额在10万元左右,所以根据争议标的我们仲裁程序收费6000元,也是合情合理的。差旅费,你也知道,不可能让律师自己垫往回跑的车费吧!”

那女人:“陆律师,我们真的没有钱,你就少收一点吧!”

陆法:“这样吧,再优惠您一千元,7500元。”

那女人摇摇头。

陆法叹息一声:“我看你们老两口一把年纪了,又都是清洁工人的份上,再优惠你一千,6500元。”

陆法看见那男人也在摇头。

陆法此刻想到了自己的房租、水电气费、生活费、还有公交费,咬咬牙,说道:“5500元,不能再少了!”

那女人和男人都一起摇头。

陆法:“唉,看你们是清洁工人,挣点钱也不容易。按照标准,我最低也得收你4500元。”

那女人和男人仍然在摇头。

陆法:“我也没办法了,你们只好去找法律援助律师了!”

那男人和女人异口同声道:“我们不找法律援助律师呢,我们就请您!”

陆法无辜的问道:“为什么呀!”

那男人更为难说:“陆律师,您是专业做工伤的,我们相信您。我们两口工资一个月加起来才2000多元,哪里拿得出4000多元的律师费呀!”

那女人倒也诚恳:“要不这样吧,陆律师,我先付1000元差旅费,等官司打完了得到钱,我们可以多付,按照20%付给你都行。”

陆法心里在想“是其他人律师不愿意接你们这案子才来找我的吧!就算给我戴顶高帽子说我是专业的,我也不会同意。”主意打定后摇头道:“我不能够接受这种风险代理的形式,因为《天朝市律师服务收费办法》第十一条明确规定了,工伤赔偿等劳动争议执行政府指导价,不得实行风险代理。如果我这样做,我作为律师在收费上首先都违法了。一个不遵守法律的律师,你会放心请他吗?”

那男人又说:“陆律师,您放心吧!您帮了我们,我们都记在心里,您违规收费的事儿,您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啊!”

陆法一听“违规收费”的词儿,猛然想起了“当事人当时是人”的警句,正色到:“那没办法,既然市司法局规定了工伤等劳动争议案件不得实行风险代理,我就不能够这样做,你们还另请高明吧!”

那男人和那女人见陆法一本正经的样子,拿起自己的东西,灰溜溜地走了。

陆法的电话依然响个不停,不时也有人来办公室。时间一长,陆法脸上的表情慢慢地少了那丝欣慰与得意,渐渐地重现了那份失落与迷茫。

13、天朝市第二律师事务所会议室,正在开会。主任朱正义主持,全体律师以及行政人员均出席会议,围在长长的椭圆形的会议桌旁。陆法坐在张美美旁边,座位离朱正义最远。

何法律师刚发言完毕,便听朱正义在做最后的总结发言:“本月律所的创收在何律师和吕律师的贡献下,创造了新高,他们能够签下天朝市公路建设投资集团这样的大型国有企业作为顾问单位,是对他们专业水平的认可,也是对本所的认可。让我们对他们表示祝贺!”

在大家一阵掌声中,何法与吕律师双双站起来,谦虚地致谢。掌声过后,朱正义继续说道:“让我们大家一起以何、吕两位律师为榜样,共同努力去掉律所名称中的‘二’,敢于创造‘一’”。原来朱正义主任心中一直有个痛,那就是自己天朝市第二律师事务所名称中有个“二”字,让人心中总觉得低人一等,十分别扭。其实这都是上个世纪90年代律所改制过程中遗留下来的问题了。天朝市原来市属有两家律师事务所,为天朝市市属律师事务所和天朝市第二律师事务所,分别为天朝市司法局和天朝市工商联的下属机构。朱正义本就在天朝市第二律师事务所执业,任主任,改制后理所当然地将该律所承接了下来,但市司法局的领到总以“不是本市最大的律所”为由不予批准。后来朱正义经过多方打听,方才明白里面的关键:“虽然目前没有‘天朝市第一律师事务所’的名称,但大家长久以来都心中都认为天朝市市属律师事务所是第一律师事务所;如果另外额外批准一个天朝市第一律师事务所,如何能够让天朝市市属律师事务所服气。”由于朱正义的一再坚持,天朝市司法局也组织相关人员,包括两家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开了会议,后面也基本形成了统一意见:“如果朱正义的第二律师事务所在律师人数、律所创收金额、律所纳税金额等方面均超过其他律所达到第一的情况下,就名正言顺地给它改名。”因此,朱正义时常以这个“二”字激励自己,也勉励律所其他同志。

朱正义扫了陆法一眼,打趣一笑说道:“我们中还有律师领证三个月了都还没有接到案子,让我们一起给他出出主意,帮帮他!陆律师,谈谈你这三个月来的工作情况!”

陆法:“这三个月我从等案子,到自己主动出去找案源。如今离接到自己案子只有一步之遥了。我现在一天多的时候能够接十余个电话咨询,偶尔也会有两三个到所来面谈的……。”

众律师惊呼:“什么,你每天都有十余个咨询电话?还都有两个以上的人到所面谈?那怎么会接不到案子?!”大家根本不信,认为他在吹牛。

陆法:“可能是我太年轻了吧!”

何法律师接过话茬,问道:“你都接到的是些什么案子啊?”

陆法道:“都是工伤案子,我到医院去发名片了!”

“哦!”其他律师似乎全都明白了。何法律师接着说道:“当然,工伤这类的案子虽然法律关系简单,但程序复杂,我都快有7年左右没有做过了。但道理我相信还是所谓的“一通百通”,比如他们问你‘手指骨折能评几级伤残’,你怎么回答?”

陆法:“身体任一部位骨折,十级伤残。”

何法律师:“错,他说手指骨折能评上九级,你就说能评上九级甚至请你后能够评上八级,你回答不能低只能高。我又问你,他们又问‘十级伤残’大约能赔多少钱?”

陆法:“与本人工资相关,一般情况6万多元。”

吕律师拦口道:“又错,是他说能赔10万,你就说能陪10万,请你后还可以帮他争取更多。”

陆法不解,双手一摊:“为什么呢?”

何法律师、吕律师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因为人都犯贱呗,你说真话他不听,你说假话他就信!他们都会想,我请律师不能帮我赚一点,我干嘛请他啊?你只要顺着他的意思来就不会错。”

陆法向其他律师望去,其他律师似乎都赞同这个道理,在一齐点头。陆法说:“万一后面没有评上那么高的等级,或者没有赔到那么多的钱,又该怎么办?”

何律师和吕律师你一眼我一语地又说开了:“评残等级的是鉴定机构,又不是我律师;具体赔多少钱是法院或仲裁委员会在裁判,裁判文书又不是我律师在写。结果不服可以申请再次鉴定和上诉嘛!民事案件律师本来就要以当事人意见为准,我们争取他想要实现的利益,又何错之有?”

陆法想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夏律师作为陆法的实习期间的指导律师,这时也说道:“我们律师接案子做案子,还要秉承这样一个原则,就是接案子的时候要把“复杂问题简单化”。所谓“复杂问题简单化”,就是把当事人罗罗嗦嗦说一大堆的,理不清头绪的所有东西整理成一句话,他的主张有没有法律依据。如有就告诉他‘你的请求能够得到法律支持’。但是在做案子的时候,就得把“简单问题复杂化”了,比如主张住院医疗费,就需要对住院病历、住院费用清单、住院发票、诊断结果与伤害结果的关联性等各个方面进行审查,并精确到角分。其他人怎么评价不要紧,只要我们对得起法律就行了。唉,这也也怪我,实习期间只让你协助做案子,没教你这些!”

陆法听着这些,竟也默记在心里了。

陆法说:“这些工伤案子,受伤的都是些民工、蓝领工人,按照司法局的标准他们都付不起钱,又不能够实行风险代理,这又该怎么办?……”

朱正义这时已打断了话:“陆律师啊,你刚执业的那天,我就给你说过,法律就是一个‘锤子’,我们律师重点在于运用法律,而不是墨守成规。”

这些话有点深奥,陆法不明白。

朱正义也看出了陆法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但自己又不能够说得过于直白。要知道律师说话一直都是这样的,说直白了就不是那个范儿,还容易给自己带来不利影响。比如当事人问:“我能不能够伪造证据”,这时候律师就会说:“伪造证据是违法的,但是作为律师也只能根据你提供的证据进行举证质证,发表意见,如果法院没有采信你的证据,你自己将承担不利后果。”绕了一圈律师的意思就是:“你去伪造证据吧,反正不关我事;你把证据交给我后,我就当它是真的,让法院去伪存真认定吧!”这就是律师的说话艺术,朱正义此刻也用上了职业说话艺术。

“我打个比方,锤子的用途是什么?”

“作为社会规范让大家遵守。”

朱正义一听,顿时恨铁不成钢道:“我说的是锤子,是真实的锤子,不是法律,是实实在在的锤子。它的用途可以用它敲钉子、砸核桃,也可以用来敲你榆木脑袋。但它除了敲打东西之外还有其他用途吗?”

陆法摸着脑袋,摇摇头,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朱正义手一指陆法一端的桌下喊道:“你自己看下面!”陆法往下一看,看见一柄楔形的锤子正垫在桌子下面,保持桌面平衡。只听朱主任吼道:“你还可以用它来垫桌子,锤子就是个工具,你是人,想怎么用它都行!”

在大家的哄堂大笑声中,陆法终于明白了朱主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