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他这钱怎么来的，重要的是以后怎么生活。”
“他一遇到点事儿就往后退，还总去找孙丽，我孩子是怎么没的？他就那么招孙丽待见？”
“你要真想离，他来你也别见了，剩下的事都交给我去办。你要还想跟他把日子过下去，我劝你也别太较真。”毛杰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直接把他姐逼到墙角，她咬紧嘴唇不讲话了，“三百万，不是三百块，你还不让他动房子动股票，他还要保住他亲爹，五天时间，愣扎出这笔钱，连程震都很意外。以前我觉得你嫁给他亏大了，现在我真不敢小瞧他，跟齐天大圣似的，就差上天入地了。”
霍晶晶一听绷不住乐了，赵亮这几天的惊艳发挥确实令她刮目相看：“我就烦他跟陈天朗总掰扯不清。”她仍然嘴硬。
在神学院中央的基督像前，宁静校园里乍起的仲夏晚风吹拂着落叶的尘香，沁人心脾。穹顶、钟塔、马赛克玻璃窗、帆拱、木材、混凝土甚至水晶教堂，这里应有尽有，可惜本该是中世纪欧洲哥特式风格的学院，恢宏华丽的气势与强烈的明暗对比却无处显现，雕梁画栋的红白艳俗砖墙，勾勒出更接近大兴农家院气质的吊诡建筑。姐弟俩置身其中，就像这几天所经历的一样荒谬。
“基督教义里，贪婪是人的原罪，他们反对赢利赚钱，耶稣说过：‘你的财宝在哪里，你的心也在哪里。’”霍晶晶仰视着基督像，一个人喃喃自语。
“你还读过这个呢！不过贪婪是天主教里七罪宗之一，基督耶稣也说过：‘要借着不义的钱财结交朋友，到了钱财无用的时候，他们可以接你们到永存的帐幕里去。’”毛杰看着若有所思的姐姐，多少能读出些她心中的困惑，“《旧约圣经》里讲，金钱是上帝赐给人的，人只有感恩地领受，所以法国学者雅克·勒高夫将高利贷者比作偷盗时间的人。然而时间并不是无主之物，它的主人便是上帝。基督徒也认为，贪财是万恶之根，所以就有了圣利奥大教堂在中世纪那句著名的格言——金钱的利息，就是灵魂的毁灭。高利贷，就是死亡。”
“我供你读书不是让你这时候拿耶稣堵我嘴的，如果我跟你姐夫都出了事，你帮谁？”
“我不知道。”毛杰抬头很认真地直视着她，“我只知道如果换成别人，很难做到赵亮现在的一半。我永远也忘不了当初他是借钱帮我垫的学费，虽然我们一直互相看不顺眼。”
“所以说，”霍晶晶用军中元首一样坚定的眼神看着毛杰，“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姐夫都遇到了麻烦，你要毫无保留地先救他。”
赵亮走后，孙丽一个人在家不停地吸着烟。望着雾气蒙蒙的窗外，她和陈天朗曾经走过的路如同盘升到吊灯的烟圈一样，在思绪缭绕的脑海里闪现。这些年，她将两个人的一切散落得七零八碎，尽量用敌视的眼光看待他，生怕程震会察觉到什么，可她怎么也无法远离这个始终是她最亲近的男人。记忆中残存着彼此电影胶片般的段落记忆，供她捕捉点点滴滴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