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望着溪风残存的尘埃,略有领悟,叹息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本宫也愿止息干戈,再不侵扰人间。"
重楼叹道:"如此甚好。"
妖后运望血空:"不过人界若在生事,本宫也绝不忍让。"说罢化为一地残花飘然而去,伴随袅袅余音:"世间多少痴情苦,离合无常尽是缘,后会无期!"
归邪拱手作揖:"阁下的气度,我甚是倾佩,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重楼笑道:"生死离别自有天定,待缘到之时自会分晓。"
东方不败独敛衣袂倚斜阳:"一别经年久,世事两茫茫,西风不暖当年月,想不到经历了怎么多,他们的感情竟能历久弥笃,任凭荣辱,清心长似明月!只可惜却是陌路相逢。"
重楼答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自古难全,一切中因果,人力难以蠡测,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这世间的悲欢离合,让它落入尘便好!"
东方不败注视着他:"重楼你变了,那时你一世轻狂,敢骂天地不仁。现在也屈尊于命途的罗网中。"
重楼叹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才发现有些事,就连我也力不能及,无论如何翻云覆雨,都会注定一个结局,此后云散冰消,要不是我当日存心想让那个海边吟唱的纯真少年知难而退,溪风不会永堕成魔,水碧也不会幻灭而去,这天地间的动荡便不会发生,要不是我一意孤行,裭夺神剑,云谴不会因阵法反乘而死,要不是我当日拔出镇妖剑,紫萱也不会取出与血肉神魂相连的水灵珠,索契住锁妖塔,我虽然拥有这六界最强的力量,却些事,我想去做,却是力不能及,我想拥有,总觉力不从心。甚至连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随风而逝,献愁供恨。"
东方不败紧握他的手,深情并茂的说道:"只要感情深笃,他们就永远在彼此心里。"
重楼难掩心中惆怅,怜惜的看着她:"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算天要拆散我们,我也要逆天而行。"
东方不败心领神会,含情脉脉:"爱上你,我才领略到衬量的痛苦,分别的忧苦和琢,我第一次怕流光飞逝,而无法与你厮守一生,到告末局,如斯不胜的恰是那一份眷恋和叹惋。"
重楼那一江春水的愁绪喷薄而出:"天地万物之逆旅,光阴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既然前路飘渺,便珍惜现在。至少有你伴我身边。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受到命运的羁绊,我会一直护你周全。"
东方不败莞尔一笑;"谢谢你,你真是体贴入微。"
重楼眺望满天冲入云霄的诸魔,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上古诸魔若无我父王的禁制,便会更加无所适从,我担心它们会集结起来,突破神魔之井的时空罅隙,径取天界。"
东方不败衬量着:"这些残余的魔障不过是强弩之末,以天界的实力,应付起来应该不是难事。"
重楼叹道:"我怕神魔千百年达成的共识,会就此破灭,误解会进一步加深,魔族经历了与妖界的鏖拼,又发生了一场内部争斗,无疑于雪上加霜,实力已大不如前,到时神界若是强兵压境,魔族的生死存亡便会命悬一线。"
东方不败道:"那我们去神界,道明原委。"
重楼应承道:"好。"说罢化为紫焰绕身的魔龙,载负着东方不败而去。
天界亘古长存的神树清高巍然,依旧在飘渺的烟云中遗世独立,俯瞰着神界的一切,神树的树冠还在风云雷电中,不过任凭惊雷炸响,狂风长吹,通天达地的神树自始至终傲然挺立。将四面八方游荡散逸的太初灵气,源源不断汇聚自身。
东方不败遥望神树之圃的外围,被风雨雷电笼罩:"神树外圃,风暴甚急,这风暴何时停歇?"
重楼观望半晌:"没有数月,不会停歇,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区区风暴还阻拦不了本座,你坐好。"
说罢重楼向着那一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云翳直冲而去,这时林立的神族将士如风急云涌般蜂拥而上,重楼巍屹不动,随手抓扼住一名天兵的手中的兵器,提气一拔,那件锋芒毕现的神器居然被横生截断,重楼顺势提拨起天兵,向齐攻而上的天兵挥掷而去,霎时间万丈红芒流敛。
众天兵皆倒为一片。重楼不屑一顾:"飞蓬将军是我唯一的对手,就凭你们还轮不到本座出手。"
说罢缓步走向缠绕神树上的藤路栈道,神圃外一片云池被天风吹开半爿空隙,整座神树徒留重楼和东方不败两人,重楼想起昔日俏曼明丽的夕摇,缠绵悱侧不已:"万载之下,沧海桑田,树高云渺,寻觅无由。"
夕摇以玉为神,以霞为精,天生多愁善感,碍于人事,对飞蓬一世爱慕,可飞蓬却全然不知,一如既往的醉心武学。
那一天夕摇终于直抒胸意:"飞蓬,我爱你。"
飞蓬茫然无措:"爱,什么是爱?"
夕摇扶曳着他冷峻依旧的面庞,飞蓬突然感觉到一缕洛婉清风在自己咫尺的地方生发,将自己沉陷在无边孤独的心,温暖的向上拔擢:"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可是飞蓬依旧如往常一般,每日去找重楼鏖拼,从未间断。
为此夕摇暗中找到重楼:"你就是重楼?"
重楼望着眼前这个柔情似水,目若秋水的神女,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怜悯:"找我何事?"
"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但说无妨"
"我求你输给飞蓬将军一场。"
"为什么?"
"也许。。这样他就能回到我身边了。"
面对如此痴情的神女,重楼也不禁动容:"好,本座答应你。"
那日重楼详装不敌,故意露出破绽,飞蓬趁身而进,一举夺胜,从此飞蓬再要比武,重楼一改往日,刻意回避。
飞蓬也渐渐体悟到夕摇的苦心。然而飞蓬了然重楼故意让招,于是夜夜愁眉不展,终于他们在新仙界展开了最后一场决战。
那日在天的尽头,大地末端,云海深处,石丘山峰,雨露均撒,两人迎着风袭日射,相对伫立,飞蓬一身银白的盔甲,手提镇妖剑,眼中精气大盛,重楼一身桀骜不驯的红发随风飘浮,配一身黑色氅衣,更显冷俊傲岸。
飞蓬开口道:"今日,一决胜负吧。"
重楼答道:"好,今日就战个痛快,不过你要答应我,今日无论谁输谁赢,都是最后一次。"
只见苍茫云霄中一道火红魔光和一道星蓝剑光纵横交汇,飞蓬秉剑一扬,声震长空,重楼合刃一团,魔光大盛,两人激战正酣,突然一道令旨响破长空:"飞蓬擅离职守,枉顾天规,速回领罪。"
飞蓬不禁心象烦躁,溢颜而显,略一迟疑,光芒相交,重楼突然发现飞蓬已然不见,唯附见配剑悠旋而落。
飞蓬从此被贬入凡间,经历六道轮回,生老病死。
玲珑九转,造化之意,魂魄九死,混沌之寂。
而夕摇只身一人在神树旁独守誓言,心有所感的女神想起前尘往事:"如今他凡尘碧落,我们各自形单影只。"伴着拂面而来的清风,含着笑,落下泪。
正是"天上雪,镜中花,风流从来负韶华,花寂寞,泪成伤,等闲啼笑早已非,云情自郁争同梦,仙貌常芳更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