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幸福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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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娘家侄儿侯赛寅(6)

丁丽华跟张胖子干了杯。张胖子喝多了,回派出所走差了屋,钻付鹏飞的房间里来了。付鹏飞出去打水,张婉脱掉身上十分之九的零碎,正捧着大肚子等付鹏飞检查身体。张胖子张荣国就钻进了被窝。张胖子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脸上的伤疤。用报纸遮脸,小声问穿着婚纱的丁丽华说,昨晚上我没干啥吧?丁丽华说没有啊,喝完酒你就回去了。我送你进的派出所。张胖子说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对得起郑咕咚了。

张胖子转过身就骂,那谁******把我脸挠成这样?

“非典”这个肆虐的恶魔,就像火山喷发的岩浆,在地球的每一根血管里飞速游动。没几天,就串布了全身。很快,恐惧就波及到了三道湾乡。

付鹏飞和张胖子被阻隔在派出所进不了城,路上根本没有车通行了。乡里乱成了一锅粥,主要是物价上涨,打着滚地涨,老百姓开始人心惶惶。乡里几家粮店,尤其是乡长小舅子开的那家,大米都是库存卖不出去的,这次也成了抢手货。还有,乡长小舅子不知道从哪预见的,竟然提前下手,买净了乡里商店的日用品。什么火柴,精盐统统涨价,乡亲们开始盲目地抢购。

付鹏飞眼看着局面没法控制了,给工商局打电话举报。哪想到,工商局一听是三道湾,都没有人愿意来。谁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老实地呆在家里,瞎跑找病啊?付鹏飞气得直骂娘,一大早就开门消毒。门口站着一老头,付鹏飞认了半天,才看出是所长郑宝贵。

郑宝贵瘦多了,脑袋上的头发化疗都化没了,戴了顶帽子。郑宝贵说乡里乱套了,我不放心,回来看看。郑宝贵从医院回来后就办了内退,很长时间没有来派出所了。付鹏飞着急地说,老所长,你给出点主意吧,这乡长的小舅子越来越不象话了。一包精盐原来一块二,现在他都卖到三块五了。还有,他卖消毒水,一瓶消毒水掺两桶水,有他姐夫给撑腰,咱干涉不着啊。郑宝贵说,把张胖子叫来。

张胖子变得勤快了,正在后院锻炼身体,舞蹈演员要求他减肥,是硬性指标,减不下去就黄。见老所长来了,耍贫嘴,说丽华也真是,连病人也不放过,整得跟大眼灯笼似的。郑宝贵说,张胖子,乡长小舅子的事只有你整了,你咋干看热闹啊。张胖子嬉笑着,所长,熟了麻花的咋管啊?郑宝贵说,付所长你下命令吧,这事就交给张胖子整了,祸害老百姓,发国难财咱得管啊。张胖子瞅付鹏飞,付鹏飞说你还瞅啥,你要不把那小子整住,我就进城找你媳妇给你打破头楔捅咕黄了,我让你成光杆司令。

张胖子几个电话就招来了那帮社会闲杂人员,说胖子哥有难了,大家伙得捧场。付鹏飞听得直劲咧嘴,心想这哪是警察办案啊,纯粹是黑社会老大要聚众斗殴吗。为了老百姓让这小子折腾吧。大伙的士气被张胖子给忽悠起来了,说胖子哥你就说话,是造反还是闹革命,咱们跟定你了。张胖子小声说,都拿着家伙去把乡长小舅子的粮店砸了去。大伙答应着抄家伙,问胖子哥你咋不动地方。张胖子说,废话,我是警察是卧底,《无间道》没看过吗?你们闹了事, 我去抓你们,我现在去找绳子。大家都记住了,不能伤人,贵重东西也不准弄坏。谁弄坏谁赔,谁伤人谁掏医药费,追究谁的法律责任。大伙说这还咋去砸店,乡长小舅子也不是好惹的,他打我们怎么办?张胖子说,不等他动手,我就逮捕他了。叫他发国难财,把店先给封了。

张胖子和付鹏飞十分及时地制止了一起恶性流氓滋事案件。粮店被查封,双方各被拘留一个礼拜。错过了赚钱机会,乡长小舅子心疼得直骂娘。库房里的积压卖不出去,损失大了去了。乡长小舅子谁都不骂,就骂郑咕咚。说别人没这样的咕咚招。张胖子那些哥们被整一个屋子里,对张胖子不满。张胖子往屋里扔扑克,说你们玩扑克,外面非典正闹腾呢,省得传染上,算是保护你们免费给你们弄一隔离。

这边大功告成,那边省厅的电话竟然直接挂到了派出所。说你们乡有一个在北京打工的民工王二驴,被怀疑是非典感染者。在被送往北京小汤山的途中跳车,一路像脱缰的野驴似的逃跑了。他跑迷了路,由北京先奔了山西那边,发现跑错了,折身往回跑,一下子又跑过箭了。窜黑龙江去了。据可靠情报,王二驴于近日终于窜回了老家,就是你们三道湾。张胖子直缩舌头,佩服这王二驴子的本事。张胖子突发奇想,要是把王二驴这家伙推荐到国家体育总局,去参加在奥运会的马拉松比赛,我敢保证,什么肯尼亚什么埃塞俄比亚统统不好使。付鹏飞说,张胖子你有点正经的没,这是大事。他王二驴这么一瞎窜,祸害多少人啊。被隔离吃瓜落的吓出心脏病的肯定得有。咱当务之急就是把王二驴先控制住。别让他尥蹶子开跑。

张胖子说人在暗处,咱在明处,上哪逮他去。付鹏飞说马上组织所有的警力下大的决心把他找到。就是挖地三尺也不能让他成了漏网之鱼。张胖子扑哧一下笑了,你看咱是有个萝卜顶个坑,满打满算,就咱俩,丁丽华肚子被郑咕咚给弄大了,还得照顾这病秧子。你说还有人吗?付鹏飞说,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呢?人丁丽华还跟你搞过对象呢。还有,咱人员不多,可还有俩呢,那王驴子只有一个人,咱俩还逮不着他吗?张胖子附和那也是,只要让我看着影子,被我抓住,说啥也得拖住他。我就不信,他比我还要胖。

郑宝贵和丁丽华也来上班了,派出所警力得到加强。丁丽华调出户口,发现三道湾乡共有十四个叫王二驴的男人。其中五个傻子被排除,还有三个老人,四个孩子也被排除,目标锁定在两个叫王二驴的身上。一个王二驴家住东山嘴,五十三岁,一个王二驴住柏木山沟,三十五岁。张胖子说,我去调查这五十三岁的,他年龄大,狡猾。

张胖子想错过那年轻力壮的,他想跑了好几千里的肯定不是这五十三岁的王二驴。哪里想到,张胖子走半道就得知比千里马还能跑的王二驴就是自己要去抓的这个。付鹏飞的电话打过来了,那个三十五岁的王二驴去年在工程队打工受伤在家养病呢。张胖子一害怕,脚就散了。耽误了抓捕时机,五十三岁的王二驴顺着田野青纱帐没影了。

付鹏飞叫张胖子继续蹲守,据分析,王二驴这么艰难回来就是为了家中的老娘,他不会离开的。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张胖子在柴禾垛猫了好几宿,也没有王二驴的消息。张胖子熬不住了,回去把那些蹲拘留的哥们放了出来,一人发条棍子,让这些刚打完架的古惑仔火线加入了公安队伍,一起搜捕疑似非典病人王二驴。

电话是中午打进派出所的,付鹏飞问胖子你跑哪去了?你那些哥们都越狱潜逃了。张胖子在电话里狂喜地说,王二驴走投无路,让我带着弟兄们给撵高压线杆子上去了。付鹏飞脑袋嗡地一下,说张胖子你再胡整出事我劁了你。你先别动他,多找棉被子接着点。我马上就到。

郑宝贵在办公室知道了事情的严重,说这胖子没治了,我和丽华跟你去。

高压线杆子在一片玉米地里,玉米刚长一人来高,周围的玉米秧都被张胖子带一伙人割倒了。王二驴已经非常接近电线了。张胖子拎着条棍子在底下喊话劝降,王二驴,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赶快投降,我保你个全尸,否则跟人民对抗到底,只有自取灭亡,死路一条。付鹏飞赶到上去就一个脖拐,张胖子来了灵巧劲,低头就躲开了。

付鹏飞顾不得收拾张胖子,仰头朝上喊话。王二驴,我是派出所的所长,我说的算,张胖子那是在放屁。张胖子说付所长,你骂人干什么?付鹏飞接着喊,你下来,没事的,政府是想给你检查一下身体。没事更好,你这样乱跑,不就乱套了吗?王二驴停止了攀爬,我不认识你,我要见郑所长。郑宝贵在丁丽华的搀扶下过来了。

郑宝贵用手遮着太阳朝上吃力地喊话,二驴子,我是老郑。王二驴在上面“哇”地一声哭了,宝贵大哥,俺没活路了,俺就想见见老娘,死了也值了。可他们非要把俺活埋,埋五十米深。郑宝贵说,二驴子信着老哥了吗,信着了,老哥陪你上医院。你死还有老哥陪着你呢。你别动,老哥爬上去领你下来,老哥不怕“非典”,警察不怕传染,相信我,共产党不会活埋人。

郑宝贵吃力地抓住铁架子开始向上爬,大家都默默地注视着他。

付鹏飞突然掏出手铐子,啪嗒一下先拷住了自己的一只手,冲上喊,王二驴,郑所长身体不行,我上去接你,我跟你一起上医院。你要信不着我,你就跟我拷在一起。付鹏飞爬到王二驴的身边,手铐各拷住两人的一只手。王二驴瞅着付鹏飞没有反抗,他看到付鹏飞拒绝戴着口罩上来。王二驴说,我跟你下去,就是把我埋一百米深我也值得了,你们都是好人,都是好所长啊。付鹏飞眼里带着泪说,王二驴,那底下的所长是咱的贵人啊。

救护车来了两辆,一辆是一群戴着面具的塑料人,将王二驴和付鹏飞送到市里特别的医院进行隔离检查。另一辆是来抢救郑宝贵的,在两个人从高压线杆子上下来的一刹那,郑所长昏迷过去了。付鹏飞临上车的时候喊,胖子,从现在起,你就是临时所长了。看好咱的家,看好咱的老百姓。付鹏飞还想去看看郑所长,可他早已经被人按倒在地,不由分说塞进救护车里去了。

警车和救护车的鸣叫声交织在一起。

张胖子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车走远了,才撒腿向车的方向追去。

跑着,追着,张胖子“哇”地一下哭出了声,地动山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