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幸福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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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娘家侄儿侯赛寅(4)

郑宝贵说,人张老三正想给你爹看病去呢,你们这么一闹,不就不占理了吗?许老大问,真的假的?郑宝贵说,你们该干啥就干啥去,不出十三个小时,张老三就得找你们赔礼去。他不去,你们来找我。许老大半信半疑地回去了。郑宝贵啥也没说就把张老三放回去了。张老三临走还问,不拿电棍出溜我了?郑宝贵说警察从来不打人,谁跟你说的用电棍出溜?张老三说张胖子说的,说不管是谁让他逮派出所来,可劲出溜,皮都能出溜下一层来。

张老三听说啥事都让郑宝贵解决完事了,越寻思越不是滋味。越寻思越对不住老许头,第二天一早就去医院赔罪,不但主动报了医疗费,还买了很多水果。两家的关系从此又好了起来。你说这郑宝贵有多咕咚,这么棘手的事情,他楞是没有出面就给摆平了。

付鹏飞问,那你跟着挨狗屁呲了吧。张胖子说,我过后找县交警队的哥们罚了张老三五十块钱,也不是故意找他的碴,他骑摩托车没戴头盔。

其二,县公安局收缴私藏的炸药雷管,这郑宝贵更有绝招。张胖子和丁丽华做了半个月工作,一只雷管也没收缴上来。村里打石头的多,很多人家里都有炸药和雷管。郑宝贵谁也没找,直接去了学校。义务给孩子们上课,上安全课,上法律课。宣传私藏炸药的危害,第二天就收到奇效。孩子们的举报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炸药雷管都被收上来了。家家想藏都藏不住,有人就骂,郑宝贵也忒咕咚了,我们自己个揍的孩子都听他的,他给灌了啥迷魂汤了。

付鹏飞插话说,郑宝贵人缘不错,挺会给领导溜须拍马吧?张胖子说,哪啊,乡里的领导最不得意他。你听我给你讲啊。

这第三件事就更有意思了,郑宝贵带着张胖子和丁丽华拘捕了一大群鸭子,把乡政府的干部整够戗。三道湾乡是远近闻名的百万家禽养殖之乡,每年都要开“鸭子节”,可劲闹腾三天。其实乡里根本没有那么多鸭子,都是乡里的干部要政绩。鸭子节那天,乡里就四处租鸭子,三块钱一天糊弄记者和上级领导。派出所是负责执勤维护治安的,可郑宝贵偏要多管闲事。

有一群借来的鸭子因为租金没有按时兑付,人家不干了,往村外赶。郑宝贵就故意扣下,说鸭子是那个人偷来的。那人感觉冤枉,把事情跟一记者说了。这事见了报,乡里挨了整。“鸭子节”再也开不成了。乡里领导追究郑宝贵的责任,郑宝贵却拿着明白使糊涂,说是你们命令不要放走一只鸭子的。

张胖子说这郑咕咚都咕咚到极点了,蔫坏蔫坏的。整得我也成了好人似的,谁都咯应咱。乡里的干部躲着咱,有的老百姓也烦咱,这就叫损人不利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图个啥呢?你来的正是时候,不然的话我是没活路了。从现在开始,我就听你的了。

正说着门“咚咚”地响起来。张胖子不是好气地问,谁呀?门都砸烂了。门外郑宝贵答话:是我。张胖子一下子出溜到地上去了,说付所长快把酒菜收起来。咕咚来查我的岗了。

郑宝贵进屋就闻到了酒气,说张胖子,你今天晚上最少喝了六两。张胖子嘴里的舌头干转悠翻不开花,瞅床下,那些酒菜都藏那了。郑宝贵说付所长头一天就带着值班人员喝酒,耽误工作你知道吗?付鹏飞说没那么严重吧,派出所又没啥事。郑宝贵说,好,咱不理论这事,这样吧,把这件事先记值班记录上。刚才二道河子打来电话,你们没有受理。张胖子说没有的事,电话根本就没响。郑宝贵熟练地把电话举过来,按翻查,号码滴溜溜地显示出来。

郑宝贵说我们不冤枉每一个人,群众把电话打我家里来了,说派出所没有人。我也打了几次,也同样没有人接。你值班的时候擅自离岗,咱新来的付所长会严肃处理的。我开车,你们跟我走。付鹏飞说上哪?黑灯瞎火的。郑宝贵说二道河子乡亲家的猪病了,找不到兽医,咱去一趟给送青霉素去,顺便帮老人给猪打针。

抓猪的时候,郑宝贵捅了下傻站着的付鹏飞,你快点帮帮张胖子去。猪圈里那头肥猪勇猛得很,张胖子的肥硕与猪旗鼓相当,正跟猪做着搏斗。付鹏飞跟人过招还可以,跟猪不行。主要是找不着下手的地方。这方面就没有张胖子有经验和奋不顾身了,直到张胖子用力将猪压在身下,付鹏飞才抓住了猪尾巴。猪“吱”地叫一声,药就被郑宝贵给推进去了。张胖子满脑袋是虚汗,撒开了猪,付鹏飞不知所措,拽着猪尾巴转了好几圈。

老人是个孤寡老太太,早烧了开水,端给三个人。郑宝贵跟老人很熟悉,给付鹏飞介绍完说,回头我把咱们乡的孤寡老人重点需要照顾的名单告诉你,我让小丁给你列张表。付鹏飞点着头,心想这就算交接了吧。可接在手的不是权力,是一帮老人。付鹏飞闻了闻身上,一股浓烈的猪毛味像沾在身上一样,后来擦了一瓶香水都不管用。

张胖子这些天一直表现积极,从抓猪那一刻起,他就用实际行动向郑宝贵证明,他要痛改前非。可郑宝贵一不在跟前,张胖子马上跟付鹏飞套近乎。主要是讲郑宝贵的坏话,当然顺便也捎带上了丁丽华。张胖子说别看丁丽华装得挺正经,她有一回跟郑宝贵亲嘴还被我发现了呢。郑宝贵今年四十九,老伴没了,他家就住在三道湾乡。俗话说得好,付鹏飞发现张胖子为了显示自己有文化,经常要说俗话说得好,他喜欢引用一些俗话来增加事情的可信度和说服力。张胖子说,俗话说得好,强龙难压地头蛇,你现在就是那强龙,可你还整不过地头蛇。那地头蛇就是郑咕咚,他有广泛的群众基础。连乡长也整不了他。

丁丽华少言寡语,可看得出来对郑宝贵是很关心的。跟她针锋相对的矛盾是在叫所长的称呼上,丁丽华叫郑所长郑所长的,张胖子就不怀好意地说,以后不能再叫郑所长了,咱新来的所长都干半个多月了。丁丽华瞪了一眼张胖子,说张胖子你别紧跟着领导溜须拍马,郑所长的调令可还没下来呢。没下来就还是所长,你说对吧付所长。

一句话提醒了付鹏飞,上头这是怎么了,让郑宝贵在这卡着,自己算怎么回事。这半个多月,没有人来找付鹏飞办事。有找他的一听是副所长,就不言语了直接跟正所长说话,付鹏飞这个气,张胖子分析说你这姓也姓得太吃亏了。姓啥也不能姓付,你看郑咕咚姓的,他听着也顺耳啊。付鹏飞说你这话还不赶不说,现改姓能好使啊。

派出所的工作一下子忙起来了,自行车要年检,县局下达了文件,十天必须完成。这事每年由张胖子和丁丽华负责,今年人手不足,就让张胖子一个人去干了。张胖子颠颠地跑来找付鹏飞,鼓动付鹏飞去县里告郑宝贵的状,俗话说这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可就遭殃了。你去找县局领导说,郑宝贵守着茅坑不拉屎,不给好人倒地方。付鹏飞说,你倒会给我装药,让我去搂火。张胖子说你不去拉倒,我是为谁好?俗话说谁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郑咕咚又不欺负我,没骑我脖子上拉屎。我这叫俗话说的那样,皇上不急太监急。

没几天,张胖子就挨了欺负。

张胖子为了快点完成任务,雇佣了几个社会闲杂人,堵在路口给自行车办年检。规定十五块钱办年检,为了给这伙人也弄俩钱花,涨到十八。这伙人见有利可图,满世界找自行车,随便涨价钱,从中捞好处。开始还守株待兔,后来就鬼子进村满处找人找车。不管你放在什么地方的自行车,不管你是有没有轱辘的,只要有个架子就行,搬起来就给办证。糟糕的是,他们办红了眼睛,跑集市上去办。把一城里的老头的自行车给办了,老头说我车是新买的,证件都在家里,他们就不相信,说你赶紧掏十八块钱得了。老头不服气,回城打车拿办好的证,这伙人还不依不饶,说你不带着车证,还得罚你二十块钱。老头说罚我你们得给我开条,我拿回去报销。这帮笨蛋真就开了,还盖上了派出所的戳。老头回城就去电视台了。

最终贪事的是张胖子和付鹏飞。上面打来了电话,指明要付鹏飞接。付鹏飞一听是局长,局长说好啊付鹏飞,刚上任就出了名了,你可给咱局抹黑了。撩下电话,郑宝贵就来发火来了。郑宝贵说,怎么搞的?让小流氓乱收钱,这是谁的主意。张胖子,你得了多少好处?我今天就是不当这个所长了,也得把你治老实了。付鹏飞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说,你已经不是所长了,这件事用不着你担什么责任了。

郑宝贵的余下的话一下子粘在了嘴里。

丁丽华说,你怎么能这样讲话?付鹏飞说,那我怎么讲话,我是这个所的所长,可我的话谁听过。谁又把我当做所长了。我连正常的工作都开展不了,还不是有人从中搞鬼吗?张胖子,你赶快把那帮闲杂人员现场解散,多收的钱如数还回去。还有那老人,你去城里亲自赔礼去。郑宝贵愣了一会儿,说,我去城里吧。付鹏飞制止,别,你是革命老同志,劳不了你的大驾。北京治病的事联系得咋样了?你还是看病去吧。郑宝贵说,我不是所长了,可我还是警察啊,当一天警察就得给老百姓办一天实事。

郑宝贵嗓子沙哑,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付鹏飞在那一刻心里也震颤了一下,可要是不狠下心来,这个所长郑宝贵是不会轻易让衔的。自己来了一个月了,郑宝贵好象根本没有认为自己是来接替他的所长似的。是该让他清醒一下了,这个老同志,当了二十多年的所长,他怎么愿意从岗位上下去呢……

付鹏飞彻底接替了郑宝贵的所长位置,尽管正式任命还是没有下来,可岳母大人跟他说了,考虑到郑宝贵的心里承受能力,只要他还在派出所,任命是不能轻易下的。岳母大人还在电话里,提出结婚的日期,一共有三个日期供付鹏飞选择。不过,在选择之前,张婉必须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要付鹏飞回来一次在病人家属一栏里签字。付鹏飞心里想,真是别扭到家了,咋只一次就碰巧怀了孕了。家里边乱了,张婉闹小病,吃啥吐啥,瘦得跟螳螂似的。非要把孩子生下来,怕医生拿钳子掏她。

付鹏飞这边的工作也遇到了麻烦。郑宝贵所长终于清醒了,他开始退居二线,辅助付鹏飞工作。外边有事,由付鹏飞带人出去办,郑宝贵在家看家,顺便处理鸡毛蒜皮的琐碎事。

这天电话报警说缸碗沟发生了一起强奸案件。付鹏飞带上张胖子就开车去了,张胖子很兴奋,说付所长,你可真幸运,我跟郑所长在这干了十多年,连搞破鞋的都没看见过。付鹏飞说,你说话把付字去掉,我听着别扭。还有,我咋听这语气有点幸灾乐祸流氓哄哄的?张胖子说,咱业余文化生活不太枯燥了吗?

车进了缸碗沟村口,就被一个妇女给拦住了。张胖子趴车窗上问,是你报案的?那女人说是我要报案,可把我祸害苦了。张胖子问你是受害人?那女人点头,眼泪汪汪的。张胖子就赶紧说,你洗澡了吗?女人哭了,我多大的心啊,贪上事了还去洗澡,我得赶紧报警,赶紧搜集证据。付鹏飞点头肯定,对,你不要伤心,要冷静,谁贪上这事打击也小不了。你上车,跟我们说说情况,犯罪分子跑没跑。女人说,他跑不了,就在我们家隔壁住着,弄完了事,他跟没事似的。我找他,他还横,说愿意上哪告上哪告去。

张胖子摩拳擦掌,反了他!走,咱现在就将他绳之以法,俗话说得好,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给妇女同志报仇的机会到了。警车鸣叫着直奔村子里面,去抓罪犯。罪犯叫梁大地,是养猪专业户。见警车来,还不投降,拎着喂猪的泔水舀子顽固地抵抗。那水舀子是铁皮打的,抡起来忽忽生风,张胖子近不了身,大体格没有用处。付鹏飞一个鱼跃扑倒了梁大地。这小子起来还不服气,付鹏飞就拉起他来一个背摔。梁大地就彻底完蛋,趴在地上起不来了。付鹏飞给丁丽华打电话,要带着妇科大夫来做检查。

张胖子对女人客气得很,他觉得他应该站在弱者一边。女人说,你们别使劲揍他,我就是想让梁大地赔我一头猪钱就行,我不能白吃了哑巴亏。付鹏飞听糊涂了,心想她的要求并不高,被强奸一次就要一头猪钱两顶了。丁丽华来得很快,妇科大夫要给女人做检查,女人说啥也不干,就是不让脱裤子。胖子在外面喊,用得着我帮忙吗?丁丽华出来说,用不着了,你们也不问明白了,梁大地强奸的不是她,是她们家的猪。

张胖子使劲踢了梁大地一脚,说,你还是个人吗,连老母猪都不放过。丁丽华说,是梁大地家的公猪把人家的母猪给配了。那女的家养一头老母猪想要杂交一头好品种,可梁大地家的公猪太流氓,偷着给强奸了,这不肚子里都有崽了。付鹏飞的汗就下来了,冲张着嘴发呆的张胖子说,愣着干啥,快把梁大地同志送医院去吧。

梁大地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直劲说全身脑袋迷糊。非要去派出所找郑所长说道这事。付鹏飞从兜里摸出二百块钱,说你先买点止痛药,咱啊这是误会。妇科大夫也急忙打圆场,亏她走得急,药箱子里还有药,在院子里就先给梁大地挂上了葡萄糖。张胖子说,多挂几瓶,缓缓时间,咱好想个法。

正忙乎着,闯进来一老头。进院就找郑所长,张胖子说你有啥事,这是我们付所长。老乡说副的能解决了吗?付鹏飞说差不多,你说说是咋回事?老头就哭了,说俺孙女被人强奸了,没地方喊冤去了。打电话报案都没有人来。付鹏飞一下子明白了,报案的不是养猪的这家,是这个老头。付鹏飞只好把梁带留在这赶紧去报警的那家。原来,这缸碗沟分缸沟和碗沟,刚才那公猪强奸了母猪的是缸沟,这回男人强奸女人的是碗沟。

张胖子继续摩拳擦掌酝酿情绪,付鹏飞说先别冲动,不准随便动手,梁大地的事还没解决完呢,咱可能要糯米做豆腐沾了包了。张胖子奉承说,付所长你真好功夫,那么一下子就把梁大地的蛋黄摔碎了。赶明你也教教我。付鹏飞说功夫倒是不错,可这回捅娄子了,那梁大地没犯到那。你根本用不着跟我学,我看你抓猪的时候老猛了。张胖子谦虚地笑了,说你见笑了,我就是灵活不起来,但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知道自己的长处。只要让我抓住了就好,别管你是多狡猾的敌人,让我捞到手,我就不松开。死皮赖脸地往下拖,打不过你也拖趴下你。

碗沟很快就到了,老头姓李,今年六十四岁了,跟十四岁的小孙女相依为命。没有想到,孙女被披着狼皮的坏蛋硬给祸害了。警车到了李老汉家,那个小女孩惊恐地躲在屋角。李老汉劝了半天,说公安同志是好人,小女孩才稍显安定。张胖子问,你别害怕,你看我这么富态,不像坏人样。你说说事情的经过。女孩不说,张胖子再问,还不说。张胖子急了,跟李老汉说,问他话她不说,学刘胡兰呢她?李老汉说,俺孙女是哑巴,命苦啊。张胖子哏喽一声,余下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