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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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血案(3)

许小飞到荒土梁子后,还是没有逃脱喝酒。趁着上厕所,许小飞往回打电话,说头,真是没有办法,不喝酒他们就不让我走,热情得你受不了。你说我现在咋办吧?毕所长想了想宽容地说,你自己掐好量,别把正事耽误了。我看荒土梁子的村干部都不简单,上午我去乡里查了,那可是咱全乡最穷的一个村,负债累累,咋就出手那么大方呢。这里面我看有问题,你注意一下。许小飞说,咱是警察,负责治安的,******的事不归咱们管。毕所长说,我知道,我也不想管,可你得把证人选好了,别把事闹激化了,到时候出了大事血案咱担不起责任。许小飞刚要再说,小孙就一头闯进了厕所。许小飞赶忙提好拉链往厕所外跑,心想乡下的厕所咋还男女混合的啊。小孙问,许公安,今年你有二十五了吗?许小飞胡乱答应着就跑回了宴席上。

许小飞这回多了个心眼,他把酒都偷偷吐在了手绢上。选回来的几个证人也被平安带进了五间房派出所。

龚丽丽做笔录,由毕所长亲自询问。德力在乡政府后院修车,缺人手,许小飞就去了。先进来的人是村妇女主任小孙。毕所长一皱眉头,心想这个许小飞咋把这么个骚娘们给带回来了。还没等毕所长说话,龚丽丽已经开始问了。姓名?孙俏俏。性别?孙俏俏迟疑着,你看不出来我是女的吗?龚丽丽不搭理她,只管问,性别?孙俏俏只好回答,女。年龄?三十二岁。你先如实向政府交代一下,许小飞在荒土梁子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啊?孙俏俏瞅一眼毕所长。毕所长咳嗽了一声,插话说,啊,我给许小飞证明没有啥不正常的举动。小孙主任啊,你先说说郝大炮和李德力到底是咋回事吧?

孙俏俏见毕所长搭了话,心里有了底。她不明白面前这个漂亮女民警问她这话是啥意思。其实,不光是她不明白,连毕所长也不明白。以下是孙俏俏的笔录。

我看这事啊,老毕大哥,是毕所长,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起因还不是因为那片刺槐林子吗?啥刺槐林子?就是后山上那片呗,你没看见,你去的时候刚卖没。多大片?不多,有个二百多亩吧。书记和郝主任一商量,想把林子给卖了。卖林子有许可吗?谁许可?我们那就书记和郝主任说得算。毕大哥……毕所长,我知道你那意思,书记和郝主任绝对是百分百的好人。咋好,没咋好,我那意思有人写信纯是诬赖。啥信?我听郝主任说,是有人往县里写了信,反映卖林子的事。村里是咋知道的?书记县里有人,提前得到的消息呗。我觉得吧,这李德力不应该干那事,多伤天害理。咱书记和郝主任多不容易啊,为了咱老百姓,都瘦多了。毕所长你笑啥?真的,原来郝主任二百多斤,现在忙活得掉了三十多斤的称。为了谁啊?还不是咱老百姓?

卖林子跟这件事的关系?有,德力跟郝主任借过钱,郝主任说村里没有,德力就骂了他。没过多久,德力就埋伏在白菜地里向郝主任下了毒手。要说,村里卖林子钱是有点,可年年的招待费,这费那费的得不少钱才能下来。具体点?也就五万多块吧,多?这还多?一个村委会,那么大的一堆事,整天有应酬。就大哥您和许公安去的时候,村里也花了好几千块。这年头,钱毛它不经花啊。说正题,好,我觉得吧,李德力跟郝主任借钱不成,就偷着往县里写信诬陷。见上面没什么动静,恼羞成怒,狗急跳墙,就……

孙俏俏出去了,龚丽丽问毕所长,行啊,所长,你们俩一次就造了人家好几千块钱,够气派的啊。毕所长说,你别瞎说,我们那是工作需要。龚丽丽说,那你们没答应帮人家办事啊?毕所长说,你少废话,咱抓紧问下一个。傍黑天好让许小飞给送回去,不然谁管他们饭啊。

下面是豆腐匠子胡大锁的询问笔录。他的交代,跟本案似乎没什么大的关联。

你们不找我,我还得找你们反映问题呢。今天,许公安一选人,我马上就举手决定来了。我知道村里的干部不愿意让我来,可我相信党,相信天理。也相信许公安是公正的,结果我就被选来了。既然来了,我就直说了。我不怕他们,我怕啥呀?他们那点事,我可一五一十给记在本上了。我有帐,你们要是下决心查,我明天就给你们取来。我今天带的这本是啥?还能有啥?豆腐帐呗。我在村子里开了十几年豆腐房,眼瞅着就让他们给我欠黄铺了。我以前忍着,可他们非逼老实人急眼,逼哑巴说话。我这最近三年的豆腐帐,两万多块啊?他们吃啊喝啊的,就不给我钱。我孩子老婆得过吧?

你说啥?不卖给他们。不行啊,他们一次次地来说,你要不赊给他,剩下的帐就不给结了。我这是上了贼船下不来啊。兔子急了还知道咬人呢,我今天是豁出来反对他们,你们要是给我保密的话,我就说了,他们偷着卖林子的事就是我给举报的。他们不给我把豆腐帐给我结了,我就总告他们。我就不相信,我告不倒他们。就一个小****村主任村书记,挣那俩工资是有数的,还能有钱在城里买楼,咋回事啊?

说说李德力是咋回事?我也不知道。我是第一个赶到白菜地的,李德力抱着郝大炮哭呢,说明明是驴吗,咋成了主任了?我瞅了周围根本没有驴的影子。该,该,李德力砍死他才好呢。让他欠我豆腐帐。我二丫头可算考上了县高中,可就没钱供她去,孩子哭泪抹泪的……

最后进来的是民办教师窦小娥,她一进门就哭了,说不管我的事,都是郝主任他一个人的事。毕所长就安慰她,慢慢说,政府是会给你做主的。

接下来窦小娥就把她知道的事情前后给交代了。

我知道你们是在调查郝主任的事,咋知道的?猜的。你看啊,今天你们叫来的我们这三个人。孙二娘,不是,是孙主任,还有胡大锁和我,我和胡大锁肯定说的话对郝主任不利,这我也有预感。郝主任做事也忒过头了。在车上,许公安就偷着告诉我,郝大炮的末日来到了,要我好好向组织上交代。

我就直说了吧,那天中午我们班的花花哭着进的教室。我问她咋的了,她说那地方疼。我就意识到事不好,把她领出了教室。详细地问孩子到底咋了,孩子说在上学路过玉米地边上,正碰见郝大炮,他就把孩子领进了玉米地,还用手抠孩子的下身。我当时很气愤,觉得郝大炮这人可真不是东西。可回家冷静后就后悔了,不该在学校骂他。

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咳,我这回可真是不合适。孩子的父母也知道了郝大炮抠过孩子,还没等声张,就被郝大炮给封住嘴了。咋封的?郝大炮把村东那片苹果树卖给孩子的父母了。价钱低的没法说,跟白给没啥区别。孩子也转到别处上学去了,郝大炮就开始记恨我,给县里管事的领导下了话,我转正的名额就下不来了……

毕所长看了一眼龚丽丽,说这小飞也太不象话了,咋跟窦小娥说那话呢,忒没有组织性原则性了。龚丽丽说,咱现在怎么办?本来是想治李德力的罪,这可到好,露出一个郝大炮来。毕所长说,可不是吗,这个郝大炮,事还不少呢。你看贪污腐败,偷卖集体的林子,打击报复,这还有一猥亵幼女。给小飞打电话,叫他回来,去一趟荒土梁子,先把他们三个送回去。白菜地里的事不大,先放放再说吧。

话音未落,门一开,李德力的老婆秀美披头散发地冲了进来。秀美是走着来乡里的。她哭着说,求求你们,给我们家李德力一个机会吧。郝大炮不是没砍死吗?德力也不够死刑啊,我向政府坦白交代。毕所长看了一眼龚丽丽,看来事情又有些变化。

秀美向毕所长证实,那天确实是李德力要杀郝大炮。不过,都是那郝大炮自己坏事做到了头。两年前,郝大炮就趁着李德力不在家强行占有了秀美。秀美害怕又不敢声张,一直忍着。后来坚决把李德力留在了家中,这样才摆脱了郝大炮的纠缠。可是郝大炮一直贼心不死,有一次,摸进了德力家,刚要得手,德力回来了。这小子从后门逃跑了,虽然没有被李德力抓住,但是村里人的风言风语也传进了李德力耳朵里一些。秀美觉得李德力不声不响,是在抓她和郝大炮的证据。出事的头一天,郝大炮知道秀美要看白菜,就写纸条过来,说第二天天快要亮的时候来,怕撞见李德力,事先郝大炮要学两声驴叫。秀美提心吊胆地看了半宿白菜,后半夜李德力来替她说孩子发高烧了,她就有了一种预感。可能要出事,结果真的被她猜中了。李德力把郝大炮砍了……说起来都是我对不起德力,那郝大炮一直在威胁我,说我不从他,就把第一次强迫我的照片贴出来……

案情经过分析取得重大进展。

秀美的证词将案情进一步明确了。通过再次询问李德力,得知他对老婆和郝大炮的关系并不像秀美所说的那样知晓。他完全不知道郝大炮是怎样的为人,他只是老实巴脚的庄稼人。对村里的林子归属,以及郝大炮的一切他并不关心。至于他想借钱,是想去乡里继续开修车铺。他骂了郝大炮,是郝大炮不但不借给他钱,还说,你小子把老婆借我弄弄,我就借钱给你。当时,李德力只骂了一句,说你不借钱就不借钱,放啥屁啊。

无意间破获了一起这么大的案子,派出所三个人都很兴奋。毕所长为了不打草惊蛇,让许小飞把人都送回去。秀美也想让德力回去,毕所长考虑了一下,让李德力一起回去也好,对李德力一直也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既然人家没事,老呆在这干吗?把他也放回去,这样,郝大炮就更摸不清楚虚实了。不过,毕所长交代好了,接受问话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对自己的谈话内容保密。尤其是秀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千万不要跟李德力讲,李德力对这事还一无所知呢。

一路上,坐在车上的几个人都各怀心腹事。许小飞把几个人都送回了家,就在荒土梁子原地待命。毕所长把案情连夜向上级做了汇报,县局决定第二日实施抓捕郝大炮行动,让许小飞随时报告郝大炮的行踪动向,一张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警车是第二天来的,呼啸着很有声势。毕所长没有随同前往,荒土梁子有许小飞顶着,出不了啥大事。派出所陈芝麻烂谷子的琐碎事有的是,那个劁猪匠子迟迟不赔张寡妇剩下的猪钱。张寡妇来派出所催好几次了。毕所长决定强制执行,想起了乡食堂冰柜里冻着的那证据,就派龚丽丽去找。龚丽丽把那猪****放在桌子上,想起了许小飞可笑的模样。一走神溜号的工夫,一只野猫钻了进来,叼了那证据就跑。龚丽丽想起了毕所长的嘱咐,千万不能让证据丢了。龚丽丽开始追猫,猫就逃窜。慌不择路上了房顶,龚丽丽就没办法了。猫看见龚丽丽对自己没有威胁了,就开始品尝那只猪****。龚丽丽心里着急,爬上了房顶。结果,一不小心就摔了下来。毕所长听见动静,出来看见龚丽丽身下的血就傻了,问,小龚,你咋了?

龚丽丽被摔流产了。毕所长背着龚丽丽往乡卫生院跑,一边跑一边问,小龚,你别伤心,我给你做主,你说,孩子是谁的?龚丽丽脸色苍白地说,是小飞的。毕所长说,这个流氓,我一定找他算帐。龚丽丽说,毕所长,别的,我和小飞结婚了。毕所长愣了,啥时候的事啊?整得跟没事似的。龚丽丽说,都半年多了。跟我们一起分配的都在城里,惟独我们俩在乡下,没好意思公开。想等进城的时候再说。所长,你别停下来不走啊,我挺不住了。毕所长忙答应,好,马上就到医院了。小龚啊,这么长时间我可没少在你面前骂小飞,你都告诉他了吧。龚丽丽半天才说,我一说话肚子疼。

毕所长安顿好了龚丽丽,龚丽丽这个时候最想给许小飞打个电话。她想在电话里说声对不起。毕所长就在病床前不停地拨电话。电话终于接通了,许小飞说,所长,我没能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毕所长心里一沉,咋了?郝大炮跑了?许小飞说没有。可是,李德力出事了。

李德力回到家以后,越想越觉得媳妇有点反常。一追问,媳妇就全交代了。李德力觉得窝囊,一个人去白菜地的窝棚里过宿。快亮天的时候,白菜地边上有毛驴的叫声响起来。李德力就断定一定是郝大炮又来骚扰媳妇来了。他又拎起镰刀,出了窝棚。他用目光丈量了一下与郝大炮的直线距离。然后抡圆了镰刀,用力甩过去。他在心里计算好了,三十米远,镰刀转到二十九圈半的时候,正好是刀锋插进脖子……

李德力听见了郝大炮的身躯倒地沉重的声音,白菜一定被这坏蛋的尸体压倒了一片。李德力就神色凝重的回家了。他拿出家里藏的“毒鼠强”来,一扬脖子把一整瓶药水都喝了下去。待秀美发现了李德力服毒,李德力只说了一句话,我把……郝大炮给杀了。

事后,人们在白菜地里发现了郝大炮家的毛驴。那把镰刀直插进驴的脖子,砍断了大动脉。

毕所长好半天没有言语,他掏出本子开始记起来。许小飞在电话里说,我正送李德力去医院呢,你和丽丽都好吗?

毕所长和龚丽丽一起说,好。

俩人说这话时,眼里都有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