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是慕天遥的声音。
“我不是故意来看你洗澡的，对不起，我走了！”
“故意来的又怎样？来都来了，不许走，你若走，我就立马上岸抓你回来！”
他若上来抓她，她自然是逃不了，如此还不如留下。但是他赤身裸体地，她如何好面对他？
“我留下可以，你先上来把衣服穿上，否则······”说到这，粉扇的声音都是颤颤的。
慕天遥见她背影发颤，双手还捂着脸，不禁好笑，戏谑地问：“否则什么？难不成你要杀了我？”
“你明知道我不会武功，根本杀不了你，你何必耻笑我？”粉扇微怒，有武功了不起吗，就能随意欺负人吗？
“那你的否则是怎样？”慕天遥非要追问，好似不问出个所以然，他不会罢休。
“你若不穿衣服，否则，否则我宁死不回头！”粉扇决然的语气满是无奈，希望这样说，能让放荡不羁的他收敛一点。
还好，他答应了！
溅水声响起，猜测是他上了岸，片刻，他低笑道：“我穿好衣裤了，你可以回头了，不用死！”
她缓缓转身，双手依旧捂着脸，颤颤问：“你······你，真的穿好了衣裳？”
慕天遥皱着眉，盯着粉扇，不耐烦道：“我有没有穿好衣裳，你不会自己看一眼么？”见粉扇捂得更紧，他提高了音调：“你再捂着，我就冲上来吻你！”
“啊······不！”这话把粉扇吓住了，双手赶紧从脸上移开，凝眸看去，慕天遥果然穿戴整齐，并无裸露之处。她这才放下心来，但依旧窘迫道：“对不起，我以为，以为······”
他浓眉紧锁，眸色深沉，微微怒道：“你根本就是将我当成那种下三滥的男人，没有一点廉耻、礼仪。”
粉扇不自觉地一愣，觉得慕天遥可能误会了自己，只得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这样想你，真的，这些话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有这样想你！”
“既然没有，你那么怕我做什么？”他的怒气忽然消失，见这女人一脸惶恐，连连表明心迹，心便软了。
“不是怕，只是，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你！”粉扇语气低微，似有惆怅之意。
他“嗯”了一声，大步走近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便朝湖边的大石上走去。
他让她坐下，自己却赤脚走到了湖水的边缘，那湖水刚好漫过他的脚背。
粉扇惊问： “这样的季节下冷水，你不怕受寒么？”
“不怕！”他朗声答道。
“一定很冷的，虽然是暮春了，但还有余寒未褪，天遥你快上来，冷水里站不得的。”
粉扇有些忧心，纵使他是男人，纵使他生的健硕，纵使他会武功，可是只要是人就会生病。这样的天气到冷水里去站着，还在里面洗澡，太不懂得爱惜自己了。
慕天遥朗声大笑道：“怕什么！胆小鬼，你就算不下这冷水，你也老是生病。”说着，伸手来拉粉扇：“来来来，你也下来，在这水里站一站，或者干脆洗个澡，说不定你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就变得强壮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哪有这样的怪事！”粉扇一边挣扎，一边瞪着他。
她终究是个女子，力气小，一下子便被慕天遥扯了下去。
“呀！”湖水漫到了脚背，打湿了她的绣鞋，却不觉得冷。
“这怎么回事？”她惊问，为什么这湖水竟然没有一点凉意？才不过刚下来，竟觉得从脚心由下而上蔓延至全身的是一种松弛和畅快。
慕天遥笑看他，俊美的脸在晴阳下更显得刚毅。
他实在是个好看的男子。
粉扇心里微动，见他不回答自己，便微微垂着眉目，看着自己的双脚泡在湖水中。
“把绣鞋脱了，你会更舒服！”他低嘎道。
“嗯，不要！”粉扇摇摇头，在男人面前露出双脚，她不敢。
可慕天遥不管，一手抱住粉扇的腰肢，一手便来给她脱掉绣鞋：“你不脱，我来给你脱。”
“慕天遥，你太坏了！”粉扇又怕又羞，却又无可奈何，斥责声中，她的绣鞋被慕天遥强行脱下。
他将绣鞋放到湖边石头上，转身与她相对站在湖水中，一脸惬意。
“这湖水里有古怪，眼下还是春日里，人站在水里面竟然感觉不到冷，反而是暖的。”粉扇疑惑地望着慕天遥，见他发丝还是湿淋淋，眉毛还挂着水珠。
“拓跋云飞不是告诉你，这湖水里有妖怪吗？”慕天遥朝着她做个鬼脸，似笑非笑道：“那就是这湖里的妖怪在作怪，把现在本该还是冷的湖水用妖法变成了温的。”
“妖怪？”粉扇笑着瞪他一眼：“他那是骗我的罢了，欺负我是女人胆子小。”
“是你自己要给人家欺负你的机会，你怨得了谁？”慕天遥从鼻孔哼出一声，脸上很是不屑。
“我不怨谁，我怨我自己总行了吧？”粉扇白他一眼，心想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爱吃醋。
慕天遥见她委屈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算了，我就不说你了。”别开视线，看着那氤氲的湖面，轻声道：“你看那些雾气，其实都是这湖水散发的暖气。这里的地势很奇特，这湖水是天然的温泉。”
粉扇诧异道：“我只以为皇帝住的地方才有温泉，没想到这里也有。”
“这片湖泊并不大，皇帝还看不上。不过在我这山贼眼里，却是足够的奢侈了。”他无比惬意，想必之前他在这泡澡很舒服的。
粉扇低笑着问：“我这是第三次来这，发觉这里渺无人烟的，天遥，山寨其他的人也不知道这片湖泊吗？”
他回过头来望着她，眸色深深，嘴角笑意深深：“至今为止，知道来这里的人，除了我、拓跋云飞、小狸，就只有你了。”
“哦。”粉扇低低地回了一声。
“你体质比较弱，可以常来这里泡澡。只是，一个人不要来。还有，也不能同拓跋云飞来，听见没？”他又道，语气有些霸道。
一个人不要来，她也不会找慕小狸来，拓跋云飞是个男人，她自然也不会去找他。如此，她想来泡澡怕是来不成了。小环本不知道这湖泊，她不可能带小环来，那样又多了一个人知道。她虽然不清楚慕天遥为何不让别的人知道这湖泊，但猜测也许是同那地穴有关。
慕天遥似乎感觉到她的疑惑，便又道：“你可以找我陪你来。”
“你想得美！”粉扇唾他一口，发觉他可真说得出这样的话。她低声斥责：“你脸皮也太厚了吧？”
“脸皮不厚，怎么讨得到老婆？”他笑着说，根本不在意粉扇唾他：“你这么冷若冰霜的，总是给我碰壁，我脸皮要是薄，怎么能和你说得上话？”
“没个正经，你闭嘴！”见他越说越离谱，粉扇便敛起了笑，语气转而严厉。
慕天遥笑笑，便不再说。只是同粉扇并肩了，看着氤氲湖面出神。
粉扇见他没了兴致说话，便也不语，低下头，发现自己桐花紫的裙摆已经被水浸湿了。她微微蹙了蹙眉，双手稍稍提起。
清澈的水中，她那莹白的脚更显得娇嫩无比，光润的指甲泛着粉红的光泽。粉扇心里一震，赶紧又将裙摆放下。毕竟男女有别，让慕天遥看见自己赤脚总是不妥。微微地叹了口气，她亦看着湖面发呆。
慕天遥侧眸看了她一眼，眉尖若颦，忍不住问：“你心事沉沉的样子，可是为了拓跋云飞？”
“为他？”粉扇微微抬首，看着慕天遥如有所思的样子反问。
“我知道拓跋云飞有好些日子没去看你，平时见你跟他相处融洽，我猜他那么久不去找你，你必定有些不习惯吧？”慕天遥话中有着试探，说出来却是云淡风轻。
粉扇瞅着他，他亦瞅着她，视线交合下，各自不明彼此心中真实想法。
粉扇低声道：“你这样认为么？”
“嗯，要不怎么样认为，认为你的满腹心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么？”
粉扇半带微笑道：“我的心事原不是为了他。”
“那你是为谁？”他顺着她的话问，眸色变深，好似眼前深不见底的湖水。
她头也不抬，只利落抛下一句话：“我的心事是因为你，你不出现，我不必想着如何面对你。”
听粉扇如是说，慕天遥不由“扑哧”一笑：“我有那么让你难以面对么？”
“你说呢？”粉扇直视他：“你是如此喜怒无常，难道还不让人难以面对么？”
他一笑，无声摇头，不承认也不否认。
慕天遥面容本来俊美深邃，但总是一副放荡不羁、粗虐暴躁的样子，满寨子的人都摸不透他的脾气，若说不怕他也是假话。
慕天遥沉默不语，粉扇也不理会，只见碧清湖水如碧绿缎带柔软摇曳，一波波抚摸过自己娇嫩的脚背。不凉不热的感觉，便让她觉得心情舒朗了不少。
如此默默相处，她忽然低着头闷闷说：“云飞回山寨时来见过我！”
“我知道。”面对她的坦白，慕天遥也直言不讳。
慕天遥知道并不奇怪，这是他的山寨，对于他来说，她和云飞所有行动都瞒不过他。
“你不想知道我们都说了些什么吗？”粉扇静静看着他俊美的侧脸，语气淡淡。
慕天遥便问：“你想我问你什么？”
她看他一眼，叹息道：“不懂你们到底想些什么？”
慕天遥哑然失笑：“如何说这样的话呢？”
她微一出神，目光有一瞬间的茫然，仿佛是从一场遥远的回忆中醒来：“你们都在找前朝凤国的公主不是吗？”
慕天遥“呃”了一声，不明白粉扇为何会问这个问题，更不知道如何回应。
粉扇直截了当道：“云飞回来和我提过，山下白云镇有个什么卖唱女自称是凤国公主的事情，但是云飞看过之后，却断定那卖唱女绝对不是什么公主。天遥，这些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慕天遥沉默着，只感觉有股凉意蔓延到心头，他定定地望着她，许久都没有回话。
“云飞说，凤国公主同他有着很深的渊源，到底有什么渊源，却没有说出来。”她幽幽地望着他，带着质疑的口气：“你或许知情的吧？”
“······”
“拓跋云飞的来历是不是很不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