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魂断相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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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心如死

说完,她赫然转身,一步一步,走得费力。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她很绝望。

她始终感觉不到他的真心!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两女,或者三女四女甚至是更多的女人共侍一夫。她要的是一分完整的爱,一个完整的夫君。他若要回头,那就得放弃问梅公主和荣华富贵,否则,她离开。

“粉扇!”他唤她,无比惶然。

她不肯回头,只徐徐吟出:“酒痕诗迹忆分明,一夜风声感慨鸣。君若有情深到骨,岂能负我在今生。”

周遭静谧,叶落可闻,伊人已拂袖而去,剩下他独自立在秋日的风中失魂凝望去影。

倚在窗下的美人榻上,粉扇一手支起头颅,眸光涣散,仿佛在想着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忘忧和莫愁候在屋内,见粉扇这懒懒的样子,一直不言不语,心里也十分的纳闷。

先前还是双儿侍候她的时候,两人便经常听双儿说粉扇脾气温柔,待人宽厚。可两人跟了粉扇好些天了,为何粉扇对两人冷淡不已?

私下也曾议论过,也许是夜明珠一事对粉扇打击太大,所以如今连性情都变了。两人所猜测的虽然不是完全不对,但她们始终不会明白,让粉扇如此冷淡的,是因为箫忘的负心。

想了想,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忘忧微微欠身,轻声问:“粉扇姑娘,可否要奴婢陪您出去走走?”

粉扇看了她一眼,摇头不语。

忘忧又问:“要不,让奴婢讲些长街短巷的笑话给姑娘听听?”

粉扇有看了她一眼,依旧不语。

忘忧笑了笑,接着问:“莫愁会哼小曲,要不,让莫愁为姑娘哼一曲?”

这下,粉扇看也没看,摇手道:“你们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是。”忘忧和莫愁不禁咋舌。

两人走后,粉扇继续靠在美人榻上微微闭目。连她都察觉到这些天来,自己的变化。她无悲无喜,不笑不哭地过着,对什么人,对什么事都冷冷,淡淡的。看上去是平静,然而,谁又能真的确定她是真正的平静不是心灰呢?

忘忧和莫愁在假山石旁小声议论着粉扇待人的冷淡,正好被路过的拓跋云飞听见。他心里一动,难道粉扇真有府中下人议论的那么古怪么?

就算是这样,一切,又是谁的错呢?

拓跋云飞不禁叹息,心中涌起更多的怜惜,他始终觉得,粉扇不值得为箫忘受折磨。

还记得当日他怕粉扇命丧棍棒之下,一再向驸马和公主求情,都未能让他们改变处罚粉扇的心意。见粉扇被棍棒打得皮开肉绽,他心疼得不惜以自己的身躯去替粉扇受罚。

之后,他得在箫忘决定处死粉扇的前夕,带着棍伤趁夜去了丞相府和慕天遥的小院。他有大业未竞,只能希冀郑谨和慕天遥是重情重义之人,能将粉扇救出去。甚至,他还想好了,若是连他们两个也不打算救粉扇,那么,他就只有孤注一掷了。他就算大业未报,也要铤而走险从箫忘手下救出粉扇。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明了地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要怎么做。

郑谨和慕天遥来府中救粉扇那一日,他并没有去现场。在箫忘和问梅公主的眼中,他依旧是一介文弱书生,还棍伤未愈,并不适合去看那些血腥的场面。他在房间站立不安,直到传来粉扇被救走的消息,他才安下一颗心来。

他庆幸粉扇被郑谨和慕天遥救走了,却也为难再见到粉扇而郁郁寡欢。不管粉扇是同郑谨在一切,还是同慕天遥在一起,总之,他们都不会舍得对粉扇放手。

万般纠结中,他后来又渐渐释然。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她好么?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自己在意的人平安活着更重要呢?

他想通了!

今生,见与不见,她都在他的心里。至于她是否会记得他这个人,是否会知道他为她所付出的,他都不在乎了。

他爱她,哪怕是一厢情愿,他也无怨无悔。

伤势痊愈后,他依旧随着箫忘一起上朝,并被皇帝召唤。

他也见过郑谨,两人并不说话,但都能读懂眸中的那一份默契。因为他们所爱的,是同一个女人。

不管粉扇是同谁在一起,拓跋云飞都希望,从此以后,粉扇不要再有劫难。

可没想到,前些日子,粉扇忽然被问梅公主接回了府中。

这让拓跋云飞如遭雷击,因为他在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粉扇重回驸马府后,谁都不见,也很少出屋子。拓跋云飞与她虽然仅在咫尺,只隔着一扇墙,一扇门,然而,见一面却是如此难。只因,粉扇的身份变了,她是驸马箫忘的结发妻子。

世事真是弄人,真真假假,来来回回,哭哭笑笑,到最后,事情的真相却是如此难堪。

什么糟糠妻子不下堂,什么天不老,情难绝,什么海枯石烂什么天崩地裂,对于某些人来说一切都是浮云。

粉扇啊粉扇,这个男人对你如此无情,你怎么还会回来?难道,你要被他害死,才能够醒悟,他不是你值得托付的人么?

一边想一边走,步伐匆匆,拓跋云飞无视一路朝他施礼的下人,甚至脸李管家叫他,他都像没听见似的。他终于忍不住了,一定要去看看她,看看她这些日子是怎么折磨自己的。

有桂花的香扑鼻而来,丝丝缕缕,绵绵不绝。来到粉扇的门前,他缓下脚步,屏息凝听,屋内没有一丝声响。

“咚咚咚······”抬起手,他轻叩木门。

里面无人回应,死寂一片。

“粉扇······”他唤她,语气变得柔和,对她,他无法冷漠。

可是屋内依旧没有回应,好似根本就没人在里面。

可拓跋云飞知道,她就在屋子里。只是,她不肯回应罢了。他也懂,她不是有意不理他,而是她的心只怕已经灰了,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是这样。

“粉扇,你不说话,我要进来了。”他轻声说着,接着便用手去推门。

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便开了。

他走了进去。

默然停步,他立在门边,反手将门合上,凝视着美人榻上眸色茫然的女人而无言怜惜。

清丽如她,出尘如她,好似谪下凡尘的仙子。墨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素净的长裙拖在了地上,斜斜地靠在那美人榻上,美不胜收。

只是无人懂得这一份美,是没有生机的。

秋意渐深,如往年一般,秋风一起,便带走了万木的生机。而她,也如花木一般,被秋风一摧折,霎时间只剩下一片黯然之色。

果然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上心头。”

他缓缓靠近她,衣袂随风,杜若的香味隐隐拂向她。她似有所觉,忽然看向他,诧异唤着:“云飞?”

“这驸马府的四季虽然不缺花香淡逸,但不适合你。粉扇,为何要把自己一生轻易地困在这?”他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担心,语气亦是淡淡。

她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若不是心甘情愿放我生路,我逃到天涯海角,以他的能力也找得到。”

“所以,你就连逃也不肯逃了是吗?”他淡淡地蹙了一下眉,不能接受这样的决定。

“无意义的事情,何必去做?做了,害了自己也就罢了,更是连累身边的人!”她一动不动,依旧靠在榻上,人恹恹,语恹恹,若是不了解的人,几乎以为她是一个木偶。

“你这算是心灰意冷,听天由命吗?”他忍不住嗔怪她,人最可怕的不是身困绝境,而是心困绝境。如她,将自己的心困在一绝望中,人已经如行尸走肉般失去了感知。

“我曾经执着的心,经历诸般后,到如今,只是平静下来了。”她虚无地一笑,宛如昙花一笑,不可触摸。

他担心不已,她真的平静,还是真的心灰?亦或是,永久的沦陷于绝望,任由世事戏弄、命运摆布、他人折磨?

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到底是怎么了?

他长长地叹气,看着眼前的女子,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他的心中在想,如果不是肩上扛着大业,他真的会带着她一走了之。

这个念头一闪,他心中一颤,不禁感觉到自己的可恶。

若说箫忘贪图富贵荣华,名利权势而选择问梅公主,情愿辜负粉扇并害其性命是令人发指的,那么他拓跋云飞为了大业而舍弃心中所爱,放弃红颜,难道又不是凉薄么?

原来,富贵也罢,荣华也罢,名利也罢,权势也罢,乃至所谓的家国仇恨、江山大业,不管你为了哪一样,只要是放弃了自己的所爱之人,都不算至情至性的人。更谈不上,痴情。

因为,最终辜负的,都是自己所爱的那个人。

拓跋云飞心里一阵惶然,意识到,在本质上,他和箫忘并没有不同。

他忽然感到一阵耻辱,这样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过。

女人常常将所爱的男人当成生命中的全部,而男人,则是把所爱的女人当成生命中的一项。

这是不公平,不对等的!

“粉扇,对不起!”他低喃,有着一瞬的失态。

粉扇目光茫然,不解道:“你对我已经太好,没有什么对不起我。”

“可是我······”话未说完,拓跋云飞便被窗外的谈话声给打断。

“真是稀奇事啊,咱们公主同驸马爷成亲那么些年都不曾有孕,没想到现在却怀上了。”听声音,是个极其年轻的侍女说的。

“可不是吗?公主早盼日盼,好不容易盼到有了身孕,别提有多开心了。”另一个侍女笑嘻嘻地说。

任谁都听得出,公主有了身孕,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庆祝的事情。难怪这两个小侍女一点不忌讳公开谈论这事,只怕这事,全府都知道了吧?

拓跋云飞闻言却是一惊,他飞快地扫了粉扇一眼,发现粉扇依旧毫无情绪地倚靠在榻上。她此刻将眼帘微闭着,仿佛那两人议论的,都和自己无关。

可分明那公主怀的孩子,是她林粉扇的夫君的骨血,怎么会无关呢?她已经和箫忘厮守在一起了,若生下孩子,不是更千般宠爱集于一身吗?

箫箫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