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云飞的心抖了一下,一股冷汗从背脊冒出。难道温柔只是她的假象,而隐藏在她温柔之下的狠毒才是她真正的性情么?
他没有立即答应。
问梅语气冷漠道:“刚才的一幕你也看到了,任何一个妻子都无法容忍自己的丈夫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揪扯不清。她既然同我堂堂公主抢丈夫,那么就不要怨我心狠。”
看着问梅,拓跋云飞叹了一声,温和地劝道:“公主,你在做什么你知道吗?今天的一幕也许另有隐情,公主不要轻易动杀念。”
问梅却冷冷道:“女人的直觉很准,我相信我没有误会。”缓缓回头,看住他为难的脸,幽幽说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被别的女人勾住了魂,而我自己却独守空房。我如果是个很普通的女子就罢了,对于夫君的变心,我只有认命。可是我是大庸朝的公主,我可以用我自己手中的权利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有这个能力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公主······”拓跋云飞试图再劝她,正谨慎地斟酌言辞。
然而问梅公主却是一意孤行,她内心醋意翻涌,根本不愿意听拓跋云飞的劝解。她直直看定拓跋云飞,决然道:“你帮我处理掉那女子,而我也允诺你,将你倾心的女人要来。”
林粉扇?
拓跋云飞心里一颤,这是问梅公主的交换条件吗?
“我知道你对相府那女子情有独钟,但她是相府的人,你别说是想和她在一起,只怕见一面也难。”问梅淡淡地说着,她暗暗下来决心,以自己公主之尊去相府直接要人,就当做是要他处理掉那女子的交换条件。她说:“驸马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做到,只要你帮做好这件事,我一定将你的心上人送到你的身边。”
“公主你······还是考虑一下吧?”拓跋云飞心里有些乱,不错,他是想要林粉扇离开相府而陪在自己的身边,但是若以杀掉刚刚那个女子为条件,他觉得······
那个女子,他怎么能杀?!
“你不要迟疑了,林云,你有今日的一切不容易。”见他依旧迟疑着不肯答应,问梅心里甚是焦灼,她不得不逼他:“我能给你什么,自然也能收回什么。”
他一颤,如果是这样,他的计划岂不是半途而废了?
不!
“我是着急,今天看到夫君他······他竟然对别的女人这么好,我太伤心了。他冷落我好久了,所以我才······”问梅忽然哭了,眼泪落下,打湿了那绝世的容颜。
拓跋云飞眉头一皱,无奈道:“真的要这样做吗?”他的心好烦。
微微愣了一愣,问梅公主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总之,我不想再见到驸马同那个女子在一起,至于怎么样处理,你自己看着办!还有,只要你能帮我处理好这件事,我允诺你的就一定会算数。我会在父皇面前提一提你,只要父皇肯重用你,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有自己的府邸。你可以带着你心爱的女子双宿双栖,这样还不够好么?”
也许自己有些卑鄙,可是这也是那女子自找的。她什么男人不好找,非要找她问梅公主的夫君?她什么都可以让,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什么都可以输,唯独自己的丈夫,她无法拱手让人。
“也许你会觉得我很残忍,很恶毒,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可是我今天看到了,我就会忍不住嫉妒了······我怕失去自己的夫君,天啊,我是多么卑鄙,连我自己都厌恶自己了。”问梅公主声音凄楚,泪水忍不住地往下掉。
想起这些年与夫君的种种甜蜜往事,她觉得生命里是一片晴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她对爱情最美好的向往,她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她也一直希望,自己的夫君能真心待她一辈子。然而漫漫人生中,时光又是最无情的。他能将一切美好的东西摧毁,能将深情淡化,能将亲密的两个人在无形中疏远直到分开。许多的人、事、和物,在时光面前,变得不堪一击,就如她和夫君之间的情,竟然不知道何时起了变化。她和夫君之间,竟然已经有了其他的人介入。她不知道没看到也罢了,可是既然被她知道又被她看到了,她势必要阻止,要反抗,要夺回。
哪怕让自己的手沾血,她也在所不惜。她要让来同她争抢夫君的人知道,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终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云,你帮帮我好吗?”问梅凝着泪眼,楚楚可怜的望着他,那脸上的哀伤叫人看了不忍。
拓跋云飞叹息,他心里真是纠结得要命。
只那么一刻的迟疑,问梅立即又说:“当然,你若实在不想做或者是下不了手,我也不强迫你。”
拓跋云飞一怔,看着问梅公主忍住了泪,不再抽泣。
问梅淡而冷道:“我会找别的人来做!”
“好,我答应公主就是!”拓跋云飞终于下了决心。他不能让公主找其他的人去做这件事,绝对不行!
天幕尽处的一弯莹白月色像极了一把美人梳,泠泠的清辉洒下来,让白天的喧哗都隐匿在了黑夜里。
一袭樱色衣衫的拓跋冰儿身影绰约地立在树木交错的阴影下,月色如薄纱,将她美好的脸容笼在一片朦胧里。裙边是萋萋芳草生长在褐红的土壤中,绣鞋缎面上沾染了一些寒凉的露水,打湿了鞋子上一颗珍珠。
她全然不觉,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直以来,她于情爱都是以一种淡漠的心去看待。她自以为自己是一个与情爱无缘的女子,这辈子都难遇到自己所钟情的人。而对于一些倾慕她的人,她总是不以为然。
直到遇见了那个男子,箫忘。
他如皓月一般高高在上,浑身散发着不冷不热的光华,既不会冰冻人,也不会灼痛人。
她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这个男子,感觉这男子清和的眸光仿佛能带给人浮躁的心一抹宁静和平和。
如果他是她一生可以倚靠的人该多好?
可他不是,她无法去倚靠他,而他也不可能给她倚靠。只因为他是别的女人的丈夫!
当他答应她,以后若是遇见,愿意和她静静地说几句时,她是很欣喜的。她甚至觉得,以两人敌对的身份,这样静静说几句都是奢侈。
能得偿所愿,她该感谢一个人,那就是慕小狸。
慕小狸说,一有机会就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露露面,没有机会就要自己制造机会。
于是,她几天都徘徊在凤仪湖边等候箫忘的到来。
待箫忘来了后,她适时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然后不经意的跌倒。她相信,像箫忘这样的谦谦男子一定会有着怜香惜玉的心。
她相信,箫忘一定会上前扶她的。
身旁的树叶擦过脸颊,带着凉凉的触感,沉思中的她翛然一惊。
一抹低沉的男音响起在她的耳边:“你站在这出神很久了,你在想什么?”
凝眸中,男子已经来到了她的眼前,他眉目清俊,脸上若有所思。
“哥哥,你怎么这时候来了?”看着他的到来,他有些意外。
“我来是想问问你,你今天为何会出现在凤仪湖边?”低沉的语气传递中他的怀疑,拓跋云飞生气了。
拓跋冰儿听得心中震惊,今日凤仪湖边与箫忘的一幕居然被哥哥知道了,她感到有些不安:“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她原本以为这事不会有人知道,可没想第一个发现自己见驸马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哥哥。
拓跋云飞嘴边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道:“当然是我亲眼所见,若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来问你?”
他不是个轻易就相信人的,听风是雨,这不是他的性格。
“哥哥,你听我说······”拓跋冰儿显得有些慌乱,似乎被哥哥瞧见自己同男子相会是件见不得人的事情。其实她的内心很清楚,她所见的男子,最不该就是大庸朝的驸马,问梅公主的夫君箫忘。
这是一个接近不得的男人!她知,她的哥哥亦知,可是她却企图去接近那男子,难怪她的哥哥这么紧张。
“你喜欢上他了?”截住了妹妹的话头,拓跋云飞直接叩问妹妹的内心。
“我······”拓跋冰儿哑然,她不敢承认自己喜欢箫忘,可是又不能骗哥哥说自己对箫忘无情。
好为难!
“我警告你,不管你有多喜欢这个男人,你都赶紧断了这个念头,不要再去招惹他!”严厉的口气一点也不容转圜的余地,拓跋云飞不允许妹妹再深陷下去。
“哥哥,你听我说呀,感情的事情哪里说放下就放下,说拿起就拿起的呀?”虽然知道哥哥是为自己好,拓跋冰儿还是忍不住委屈不已。面对哥哥的独断,她觉得哥哥不仅仅是不理解她,甚至是不近人情地在替她做决定。
她不喜欢这样!
看出妹妹的不悦,拓跋云飞声音转硬:“你在玩火,你知道吗?”
是吗?她心里一沉,有些错愕地望着哥哥。
看着她薄施了脂粉的脸颊,拓跋云飞的心暗暗一痛,他的妹妹长大了,知道女为悦己者容了。只是箫忘不是悦她的良人,他是有妻子的人。何况他对任何一个女子都是温文尔雅,极有涵养,一言一语之中看似怜香惜玉,其实那是一种礼貌的疏离,一种不温不火的婉拒。
可惜,总是有很多的女子会错了意,以为是那男子的柔情。
看着妹妹沉默不语,拓跋云飞心里有些不忍。这些年,他忽略了妹妹,不知道曾经青涩的姑娘也会有一日变成怀春少女。更不知道,他那表面上看似对情爱很淡漠的妹妹,其实终究也只是个女子,也希望有一双温柔的手能抚慰她的一个女儿心。
“男欢女爱,本来也无可厚非,只是冰儿你选错了人!”他放柔了声音。
拓跋冰儿垂首,低声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如果知道,她就不会去亲近箫忘了。拓跋云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想把压抑在心的沉重都吐出来。他低沉地道:“今天有关凤仪湖的一幕,除了我亲眼所见,他的妻子,问梅公主也看见了!”
“什么?”拓跋冰儿大吃一惊,翛地抬起头,瞠大了眸子。
他沉声道:“公主要我杀了你!”
“啊!”拓跋冰儿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