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梅公主百无聊赖地坐在后花园中,繁花似锦的景色无法让她开怀。她觉得心里是无边无际的惆怅。
她的夫君箫忘越来越少时间陪他,这样的状况一直没有得到改善。任凭她再如何的温柔似水叮嘱他夜里早些回寝房安歇,箫忘每夜都迟迟不肯回寝房。
问梅终日里愁眉不展,可又无计可施。
贴身侍女瑶华见闷闷不乐的公主茶不思饭不想,心里不免担忧,生怕这样下去,问梅公主会病倒。
想了想,瑶华便提议问梅公主不如找驸马大人一起去游凤仪湖。眼下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端阳那日没有见到荷花盛开不免遗憾,如今满湖盛开的荷花开出了一片绚烂的景象,若是不去,同样也是一种遗憾。
问梅不免犹豫,除了当日遇刺在心中留下了阴影,更怕夫君又推说没时间,可是她又不愿意错过观赏凤仪湖荷花的季节。
她在瑶华的搀扶下来开了后花园,朝着书房而去。可是走进书房,发现房中空无一人,她的夫君根本不在屋子里。
看了看外面晴阳万丈,这个时刻,夫君应该已经下朝了呀。换在平日里,若是被父皇留在宫中伴驾,他至少也会差遣个人回府告诉她一声。
可是今日······
“公主,驸马爷虽然不在,但也不妨碍公主赏花。”瑶华见公主失望的样子,极力好言安慰。
问梅还在犹豫,夫君都不在,她一个人去,总觉的有些没意思。
瑶华瞥见一个风度湛然的男子的身影出现在回廊上,她心里一动,便又道:“何不让林幕僚陪公主一起去?”
“找林幕僚去?”问梅公主一愣,看见那白衣翩然的身影,她似在自言自语:“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说起来,公主对林幕僚有知遇之恩,谁能说什么闲话?”瑶华觉得这事不会为人所瞎想,认真道:“林幕僚如今是驸马的属下,公主找他去赏荷花,正好问问驸马近日来的情况。”
问梅公主若有所思,看着那缓缓走进的白衣身影,嘴角慢慢噙起一抹笑意。
瑶华见问梅公主并没有决然反对,压低声音道:“只要公主在林幕僚面前稍微流露一下对驸马怀有抱怨的心思,奴婢猜想他一定找机会委婉提醒驸马的。”
“呃······”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表露出自己被夫君冷落,这会让人如何想?
“林幕僚风度翩然,人又不讨厌,陪着公主既能赏心又能悦目,公主何乐而不为呢?”瑶华一味劝着公主唤上林幕僚去凤仪湖。
瑶华一番话说得问梅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瞧你把林幕僚说得那么好,似乎不叫他一起去,到是我的损失了。”
“不敢!”
问梅好笑地道:“看你似乎很喜欢林幕僚呢。”
“不敢、不敢。”瑶华脸上一红,仿佛被人说中了什么心事,连连否认。
问梅刚要说话,拓跋云飞却已经走过来了。
“公主!”拓跋云飞朝着公主施礼,接着又看着瑶华点头微笑了一下算作是打招呼。
瑶华脸上红晕未退,微微欠了欠身,以示还礼。
问梅此时倒没关注瑶华了,她看着拓跋云飞清润的脸容,问:“我想去凤仪湖走一走,你能陪我去吗?”
“当然愿意。”拓跋云飞恭谨领命。
“咱们就扮成普通人去好了,不要太招摇,引人注目不是件好事。”问梅又说。
“公主所言甚是。”拓跋云飞表示赞同。
“我先去换下衣服!”丢下一句话,问梅便回房去准备。
凤仪湖上各色荷花竞相开放,粉的白的紫的亭亭玉立,荷叶如盖,一片挨着一片,风拂过,如曼妙少女的绿裙随风摇曳,那荷花则如美人脸,叫人惊艳。
问梅公主和拓跋云飞脱下锦衣华服,换上平常服饰,却依旧是玉不掩其光华。那种高雅风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路上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今日的游人并不多,凤仪湖上倒也显得十分的安静。这样的氛围让问梅很是愉悦,太闹则让人生厌,太静则让人觉得冷静,不闹不静正是她所求。
因着身份的原因,拓跋云飞始终隔着一步的距离跟随在问梅公主的身后,瑶华则隔得远一些,她走在两人的身后。
夏风凉爽,景色妩媚,荷香阵阵,问梅心中多日来的抑郁似乎得到了一些疏解。
虽然自己的府内也有花园,且栽种了不少的名贵花木,但出来观赏景致总是与在府中观赏景致的心情有着很大的不同。
或许,这就是人人所向往的身心自由吧!
一路漫步,同拓跋云飞聊着无关紧要的话,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这样不着边际的言谈更加透露了她心中的落寞。
待公主走进了湖心的凉亭坐下时,瑶华远远立在一边候命时。四下无人,拓跋云飞恭谨问:“公主是不是有心事?”
问梅暗叹了一声道:“近来驸马他总是早出晚归,即便在家也是一人闷坐书房,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情而烦恼?”
“朝中事务繁忙,驸马确实够操心的呢。”一时不能猜测到公主问这话的目的,拓跋云飞只能敷衍着回答。
问梅自然能听出拓跋云飞话中的敷衍之意味,无奈一笑,道:“林云,你跟随驸马身边也有一段时日了,可知道驸马除了操心国事外,还有其他事情让他烦恼的?”她凭栏而立,夏风浩荡,将湖水的湿意拂上了人的肌肤,吹得久了,便觉得凉到了心里。
拓跋云飞暗自一惊,难道问梅公主在怀疑驸马什么?
若是他每日同驸马接触甚多,但所言之事都是以国事为主。男人不像女人,可以家长里短,油盐酱醋,甚至是一根钗子,一件衣裳都能拿来作为谈资。
见他一时没有回话,问梅公主苦笑道:“莫非你也不肯告诉我么?”
“不,不是这样的。”沉思中的拓跋云飞见问梅公主对自己有所误会,赶紧辩解,他道:“属下虽然一直跟随驸马大人身边,国事之外的事情其实几乎从不说及。驸马为人稳重,极有涵养,就算有什么心事也必定不肯轻易说出来让他人为他担忧。而作为属下,林云亦是不敢妄自揣测驸马大人的心思。”
侧眸凝视他,脸容沉静而恭谨,让人无法责备。叹了口气,问梅落寞道:“总以为夫妻间应该是亲密而无嫌隙的,可是哪里知道,时间久了,夫妻之间也会有着隔膜。当一方不肯剖心相对时,另一方又该如何是好?”
拓跋云飞哑然,这个问题也许不是靠深厚的学识能回答的。
问梅似乎没察觉这一点,又问:“林云,你说,夫妻间若是有一方不再倾诉心事,另一方该如何是好?”
“这?”拓跋云飞怔然,他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问梅公主脸上笼着忧郁,叹息道:“人说相爱容易相处难,一点不假。只是林云,你也是男人,所以我想知道,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妻子,我该如何面对男人也就是丈夫无限期的缄默?”
“属下······实在不知。”拓跋云飞讪讪道,心里却暗想,难道问梅公主同驸马之间出现了裂痕?定了定神,他又低声道:“林云若娶了妻子,一定会记住,不让妻子为自己担忧,多与妻子谈心。”
问梅失笑,带着歉然对他道:“我竟忘了你没娶妻。”
湖水浸染着荷香徐徐拂来,眼前是一派醉人的赏心景色。而问梅身边的那个人,却不是她的夫君。她叹气,大有良辰美景辜负的遗憾之感。想自己同夫君少年夫妻,向往的自然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这样的爱情虽然是人世间最平淡的,可这样的平淡才是幸福的实质所在。想到这,她心中的惆怅更浓。
“走吧。”问梅忽然离开栏杆,起身朝亭外而去。
拓跋云飞赶紧跟上,暗暗观察公主神色,她一直有些落寞,情绪虽然未好转,但也未变得不好。想来,他也不算伴驾不力了。
问梅公主心情复杂的继续走着,良久都没有再发一言。公主不说话,跟在后面的拓跋云飞和侍女瑶华自然也不好冒然说话。
于是,各人各怀心思,要么看看荷花,要么兀自沉思,这一次凤仪湖之行变得有些草草而终了。
从湖心沿着长廊缓缓步向了岸边,问梅便说回府算了。刚走到轿子旁,忽又想起什么。她让瑶华在轿子旁候着,自己则带了拓跋云飞折回湖边。
拓跋云飞狐疑地问:“公主可是丢了东西?”他以为公主是丢了什么重要东西,才想着要折回来找寻。
“不是,我想起离这不远有一片嫣红的美人蕉,美人蕉是很平常,但是美人蕉旁边那一块巨石倒是有些看头。那巨石身上有着怪异的纹路,那些纹路形成的图案看着什么都不像,但是你若长久凝视这些图案,你想什么它又像什么。很奇妙的。”问梅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这是进来凤仪湖后,拓跋云飞第一次看见她真心的笑。
拓跋云飞问:“公主莫非折回来,就是想去看那石头?”
公主掩嘴一笑,点头道:“正是。”神情多了几许娇憨,宛如二八少女。
拓跋云飞顺水推舟,道:“属下陪公主去吧!”
问梅一边走,一边道:“等下你也好好看看那些花纹,说不定你想起某个女子,那花纹就真的形成了那女子的身影。”
有这么神奇吗?
拓跋云飞心中暗想,不过嘴上却道:“好,我一定好好看看。”
走了一段路,果真看见不远处是一片美人蕉。嫣红的颜色极为夺目,此时开得绚烂多姿。又宽又长的叶子碧绿如翡翠,一片片展开,好似一把把芭蕉扇。
“就是那边,我们过去吧。”问梅伸出手朝那便一指,笑意盈盈地带着拓跋云飞走去。
隔得近了,忽然从那美人蕉后探出两个人来。
仔细一看,一男一女,男的温润如玉,女的秀美青春。他们宛如一对璧人般站在那片花丛之后,只露出半个身子,却是浑然天成的一副美图。
那温润的男子正一手扶住了那女子的一条手臂,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而那女子则娇羞脉脉,眉目含情间,分明是芳心暗许。
这样旖旎的场景让人神往,郎情妾意要羡煞多少旁人?
可问梅看到这一男一女时,却是大吃一惊。那状似亲密的两人,其中那男子的面容是如此熟悉。
他不是别人,正是大庸朝的驸马,问梅的夫君,箫忘!
拓跋云飞也认出了是驸马箫忘,他心里一紧,这算怎么回事?视线飞快地掠过公主的脸色,只见问梅的双眉蹙紧,脸上失去了血色,薄唇紧咬。看来,公主是在意了,她一定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