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魂断相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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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且沉醉

“算了,你别太担心了,箫林在那应该还好。”红衣道。

红衣拉着意浓的手望酒楼后院去,彼此沉默。

忽然一个念头蹿过意浓的脑海,低声问:“红衣,你说我卖身进相府去好不好?”

“啊!”红衣被意浓这话吓得不轻,她急切道:“你疯了?”

“我没疯,我若成了相府的下人,自然有机会见到箫林!”

“你不是疯了,就是傻了,一个大傻子!”红衣心酸不已,她没想到意浓为了要见箫林,竟然有卖身入相府为下人的念头。

“疯也好,傻也好,都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才这样的。红衣,你不用笑话我,更不要骂我,等你将来有了心上人,你便能了解我这份心思。”意浓轻轻握住她的手,望着她淡然微笑。

“我不笑话你,也不骂你,但是我也不准你这样做!”红衣心里酸涩,可叹意浓爱已成痴了。

“相府的门槛高着呢,只怕我想自卖自身进相府,人家都不会要我。”意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说什么傻话?”红衣蹙眉。

意浓侧眸笑笑,没说话,只是一味拉着红衣而行。

慕天遥出了临水人家酒楼之后,也没去长街小环和疤子的摊位了,一径回到了小院。

步入院中的那刻,一种熟悉而又伤感的气息扑面而来。环顾四周,景物依旧,而人事已非。

想起佳人身影曾在这小院穿梭,他看什么都觉得刺心,可是又舍不得不看。因为这小院的一草一树,一石一阶,都沾染了那佳人的气息。

“我不能跟你走!”

“你难道非要逼迫我吗?”

“不走!”

粉扇那最伤人的话一句句萦绕在他的耳边,这一瞬,他真的很想大笑。

然而那笑意涌到嘴边,却似被数九冰霜给冻住,他硬是笑不出来。他爱了她这么多年,他费尽心机与她在一起。他护着她来帝都寻人,将她的喜怒和安危时时刻刻地放在心尖上,可到头来又如何?相府的两扇红漆厚门就将他们隔开,她的一句“心甘情愿留在相府”和“我不会跟你走”就将他的一片痴情给摧得粉碎,七零八落地散满尘埃。

这算不算报应?

若四年前那倒在血泊中的男子就是子卿的话,如今她对他的绝情,算不算报应?到最后,他还要不要为此偿还这一条人命?

他很想告诉粉扇这件往事的,可是他没有勇气。他怕那人真的是子卿,他怕因此彻底失去粉扇。

他不敢说!

一壶酒喝下去,此刻酒意上涌,他的头脑有些昏沉。失望和懊恼的心绪苦苦纠缠于他,他的一颗心如坠入了地狱般越是挣扎越是痛苦。他从人们的口中听到不少的流言,说当今丞相放纵好色,一夜御女数人。而粉扇却选择了留在相府,以她的清丽之姿,那郑谨未必不会对她垂涎。他只要一想到粉扇被那郑谨拥于怀中的情景,他便无法控制自己狂乱的心绪,这样的惧怕让逼得她几近疯狂。

“粉扇,你为什么不离开那鬼地方?!”

“粉扇,箫子卿到底是你什么人?你忘记他不好吗?”

“粉扇,我想你,你不要离开我,不要不理我!”

慕天遥踉跄着朝着屋内奔去,却被门槛绊了一跤,他跌倒在屋内的地面。动了动,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清醒的意识,想要勉力坐起。可是酒醉得太厉害,他撑不起自己沉重的身躯。

他终于浑浑噩噩地睡去。

一条人影跃过院墙,朝着屋内射去,宛如一抹绿烟。

她是慕小狸。

望着地上酒醉的男子颓废又憔悴的侧脸,她心中一阵难受。缓缓走近他,蹲下身子,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触摸上他下颌处那青色的胡渣。

“你竟如此失意?”

她紧咬着薄唇,心痛与气恼,失落与妒忌,无一不在心里翻涌。

他为了林粉扇居然把自己弄得如此憔悴狼狈,为了林粉扇酗酒沉沦,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放不下林粉扇?

她恨恨低语:“你若肯放弃她,又怎么会有今日的痛苦?”

“粉扇······”似乎感觉有人在温柔抚摸自己的脸颊,醉酒的男人眼皮动了动,却是未睁开,他只是含糊地嘟哝了一声。

醉得这样深,喊着的名字依旧还是林粉扇!

慕小狸长久的愕然之后,眼里只余下惊痛骇人的光亮。

她叹息的尾音带过一缕沉痛至极的悲伤,恨恨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却不想和我在一起,你让我伤心。你想和她在一起,她却不想和你在一起,她伤透你的心。如今,这也算是报应么?”

地上醉得一塌糊涂的人是不可能回答她了,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的气氛。她亦只能沉默看着他良久,直到眼睛发酸,心头发空,她才站起身子。

“如果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我一定会杀了她!”说完,慕小狸又宛若一阵青烟,跃墙而去。

小院一片沉寂,唯有夏风拂来,鸣蝉声声,似乎告诉着人们,盛夏已经来临。

浣月阁。

坐在窗下缝制小儿衣衫的粉扇有些走神,手里拈着那根细细的针,一针一针,竟然几次下错了针,而刺到了自己的指头。

锥心之痛传来,她惊觉地看向自己被刺伤的手指,那肌肤上出现一个红点,那是渗出来的血滴。

那根手指上还有着前些日子因见到驸马箫忘失态打破碗碟,收拾碎片时,被割伤的痕迹。如今又添了缝制衣裳时,被针刺破的印记,可谓是新伤叠旧伤,这心口又如何不痛?

放下针线,她起身走向外面的曲曲栏杆。栏下是清波流水,时有浮萍来了又去,来来去去之间,宛如自己落魄的身影,不知道哪里才是归宿。

风拂过,微凉的气息模糊了她的眼。天上万丈晴阳洒下,宛如无数的细针朝着人的身上扎来。那些扎在眼中的,虽然不见流血,却生生叫人痛着。

她微微闭眼,不想被这烈日发出的光线给刺伤了眼睛,可闭眼之下,竟然有一人的身影浮现。

他是慕天遥。

健硕的身姿,微黑但俊美的脸庞,年轻富有朝气,却又透着一些风霜。

“我是来带你走的!”

“除非你和我一起走,否则,我绝对不走!”

“你变了!”

慕天遥的话盘旋在她的耳边,一声声,驱不散,挥不去,宛如沉沉乌云之后的惊雷,震得她两耳嗡嗡作响。

她的思绪一片凌乱,为他的憔悴、痛楚、彷徨和颓然。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意这男子的话,为什么要在意他的情绪?

所有话中,她觉得最伤心的,便是那句“你变了”。

她扪心自问,自己从未变过。从一开始,她就是执着地要来帝都寻找子卿,找不到他,她绝不回头。如今,她亦是这样的想法,从来没变过。不管子卿是不是像苦情湖畔的人们所议论的那样已经变心了,她也要找到他。他只要亲口说出,已经不爱她,不要她了,她绝不痴缠。哪怕最后的结果如慕天遥所说的,箫子卿四年来毫无音讯是因为他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她也要找到他的坟墓。

她外表是个柔弱的女子,然而她的心是坚定又执着的。

她没有变!

是慕天遥不懂她,他根本不能体会到一个为所爱之人付出全部身心的女子,对一份感情是如何的刻骨铭心的。

这样的情,她认为是可以到白发苍苍的。

“箫姑娘,你在想什么?”一身藕色衣裳的秋月来到了粉扇的身边。

一缕浅淡的笑缓缓在粉扇唇边绽开:“没想什么,怎么了,秋月?”

秋月怔了怔,看着粉扇的笑容宛如是那暴雨过后从枝头坠落的残花,带着微微的凄楚。

“这几天都看见姑娘在缝制小孩的衣裳,刚刚那块衣料上,似乎沾染了一些血渍。”顿了顿,秋月的眸光移向粉扇的手,略含着几许关切问:“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想得深了,才被针扎了手?”

粉扇一怔,她竟然没想到看似粗心的秋月也有着细心的一面。

想了想,粉扇轻轻摇头道:“是有些心事,不过不打紧,我知道该怎么做。”

秋月眨了眨眼,脸上掠过一丝好奇,问:“可是为相府门前那男子?”

慕天遥?

粉扇又是一怔,看来,相府的人都以为自己同慕天遥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我和他没什么,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她淡淡笑了笑,依旧有隐也隐不去的惆怅。

“看姑娘的神情,若说与那男子是普通朋友,谁能信呢?”秋月低笑,粉扇一惊,脸上忽然飞过红霞。秋月想着自己猜对了几分,但也不想让粉扇难堪,于是掩嘴笑道:“好啦,你也别不好意思,这也没什么。那男子长得不错,武功又好,和他在一起的话也算一生有托。”

听了这话,粉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秋月笑着道:“他好是好,不过比起咱们的丞相大人,姑娘还是应该更喜欢大人吧?”

粉扇讶异地看着秋月,莫非这相府的女人都暗地里喜欢郑谨?

“咱们大人长得俊美无俦文武双全不说,他还解风情、知冷暖、重情意,这样的男人,恐怕没有女人能拒绝得了他。”秋月一边说,一边看着那天幕,脸上一片崇拜和向往。

“我看第一个无法拒绝大人的就是你秋月!”忍俊不禁地低笑出声,粉扇忽然打趣她。

秋月长叹一声:“算了,我这个人不喜欢做不切实际的梦,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不为难自己了。”

粉扇微微一笑,道:“不见得真没机会,只要你肯用心。”

“若是落得春花这样的下场,又何苦?”秋月摇头。

忽然提起春花,粉扇心里一窒,那血腥残忍的一幕又掠过眼前。

她对春花虽然有着憎恶,但也有着同情,一个女人为爱成痴固然可怜,但一个女人若为爱成魔则更可悲。春花就是这样。

秋月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提春花,便扯回原来的话题上:“那衣服是替真儿小姐做的吗?”

“可不是吗?”粉扇笑笑,呼吸间似乎多了一抹温馨:“真儿没有娘亲,想必是穿不上娘亲亲手给她做的衣裳了。难得她和我投缘,对我很依恋,我又会做一些针线活,有时间就给她做两件,虽然不能弥补她失去亲娘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