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府。
后花园中开出姹紫嫣红的花朵,一点都没有因着春光已去而显得景色萧条。只是对于拓跋云飞来说,再美好的景色都少了一分闲情去欣赏。
三日前,拓跋冰儿趁着夜色来看他,告诉他林粉扇失踪一事时,他的心一下子便乱了。
他根本就不会想到,在自己以林云身份混进驸马府后,粉扇会突然出事。
他想不出会有谁绑架粉扇,就算想不出,他也不能任由粉扇就此消失不见啊。
拓跋冰儿走后,他便将自己困在房间里,除了驸马箫忘传见他,他谁都不想见。
他冥思苦想,想要将最有可能掳走她的人找出来。可是,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到底是谁要掳走她。
铺开宣纸,执起笔,一笔一笔地勾画那人的轮廓,直到那一颦一笑都跃然纸上。
她被掳去了哪里?
她会遭受怎么样的待遇?
掳她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掳她?
慕天遥为什么不在她身边?
慕天遥找得到她吗?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他无法平静下来。
他一张又一张地不知疲倦地画着那女子的画像,根本不去理会自己温润的面容因着彻夜无眠而略显憔悴。可下颌处那青色的胡渣却让人看得刺眼,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啊!
望着纸上那明眸善睐的女子,他低声吟出:“倘使相思能折旧,不如典与一年风。”
粉扇,不管如何,我都要找到你!
“来人!”他唤。
立即进来几个侍卫,其中一人看着他问:“林公子,有何吩咐?”
“帮我找到这画像上的女子。”他将几幅画像分别递到他们的手里,低沉地吩咐:“记住,一有她的消息立即来告知我。”
看了看画像中的女子,几人也没有多问,只是领命而去。
他微微闭眼,不知道自己动用驸马府的侍卫寻找她是否错了,他只知道,她不能有事情。
沉思间,有人敲门:“林公子,在吗?”是李总管的声音。
“来了。”拓跋云飞打开了门,见李总管,便礼貌地问:“有何事?”
“公主让你去后花园见她。”李总管一边说,一边看着他的神情,脸上有着不解。
“怎么了?”他愣了一下,不明白李总管为何一直盯着他看。
李总管笑笑,指着自己的下颌,对林云道:“这里,该收拾一下了。”
他恍然大悟。
李总管在提醒他该将胡渣剃掉,这样不修边幅的样子去见问梅公主,肯定是不妥。
他转身进了屋子,匆匆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前往后花园的小径上,拓跋云飞一直很纳闷,不知道问梅公主这一大早唤他何事。
来到凉亭时,拓跋云飞只见问梅公主背他了,娉婷身影显得落寞无比。
他微微垂首,恭谨道:“林云见过公主。”
问梅回转身来,手中还拈着一朵带着露水的月季花,嫣红如胭脂。她浅浅一笑,道:“不要多礼。”
拓跋云飞微微抬首,对上问梅的眸子,见她眸中有着深不见底的忧郁。
她笑得勉强,但语气依旧保持着温柔:“近来心绪总是不宁,我想去长街的万福寺进香,林云,你陪我去吧。”
公主有令,拓跋云飞自然不能违抗。只是这公主进香的事情,似乎由驸马爷陪着更合适。
想了想,拓跋云飞诧异地问:“驸马爷呢?”
“他整天为国事繁忙,此刻还未回府,想必是父皇传召他进宫伴驾去了。”问梅眼底有着隐隐的失落,语气却是波澜不惊。
拓跋云飞微微颔首,躬身道:“林云遵命。”
月季花丛中,问梅公主同拓跋云飞的身影渐行渐远。
丞相府。
来到花影阑珊的浣月阁,郑谨便见到了这样一幕情景。真儿依偎着粉扇,粉扇则半搂着真儿,正手把手的教着真儿做风车。
“呃······姐姐,这纸张不好撕,撕得像老鼠啃过的样子。”真儿瞅着自己手中撕成的小纸条,神情有些失望。
“其实可以用剪刀来剪纸张的,不过真儿还太小,用剪刀怕伤着自己。”看到真儿失望的模样,粉扇便柔声哄她。
“那箫姐姐帮真儿剪好吗?”真儿仰着小脸,满怀希冀地看着粉扇。
“好吧,箫姐姐帮你剪,只是等下你要好好学做风车。做好了,咱们就可以玩转风车了。”粉扇含笑看着真儿,忽然发觉,其实真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真儿抬起小脸儿、睁着眼睛好奇地望着粉扇:“转风车?”
转风车是干什么,真儿从来没玩过,她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是啊,转风车可好玩了。箫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玩过转风车,还有啊,其实箫姐姐也有个同真儿一样大的······”说到这,粉扇忽然停住了,她脸上一阵黯然。
如果眼前的真儿是那个小人儿,该多好?!
可惜,不是!
“箫姐姐?”真儿见粉扇发愣,便稚气地叫着她。
粉扇好似跌落在久远的记忆里回不来,真儿的呼唤,她压根就没听到。
“箫姐姐,你怎么了?”真儿见粉扇不搭理自己,便索性扯着她的袖笼大声叫:“箫姐姐!”
“啊!”粉扇被真儿突然了的大声给惊醒,那飘渺的思绪才收住。她讶异地看着真儿,问:“怎么了?”
“箫姐姐你刚刚在想什么?”真儿认真地问,小嘴,小鼻子紧拧在一块儿,红通通的脸蛋儿突然变得很严肃:“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啊!”粉扇醒悟过来,自己方才失态了。面对真儿的关心,她赶紧掩饰自己的情绪。
然而真儿却固执地相信自己没看错,她伸出小手,抚住了粉扇眉心的褶皱,稚气道:“没有人欺负你,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箫姐姐没有不开心,真儿。”粉扇伸出一手,握住了真儿的小手笑着道。
“不对,真儿看见箫姐姐这里皱起来了。”鬼灵精,知道眉心蹙着就是不开心。
粉扇便展眉一笑,道:“现在姐姐没蹙眉了,真儿你看。”
“这还差不多。”真儿终于也不再噘嘴,甜甜一笑,冲着粉扇问:“我们做好了风车,可不可以叫爹爹一起来玩呀?”
叫郑谨来玩转风车?
粉扇觉得有些难度,毕竟郑谨是个男人,而且是一国丞相,以他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陪真儿玩转风车呢?
“我好想同爹爹,同箫姐姐你一起玩转风车,你说可不可以嘛?”真儿任性地缠着粉扇问这个问题。
看着满脸期望的真儿,粉扇不忍心让她失望。可是,她又不能去帮真儿实现这个愿望。
沉吟了片刻,粉扇柔声道:“这得你的爹爹有空陪你玩才行。”
真儿听到这话,有些不悦,她说:“爹爹是大丞相,每次真儿找爹爹玩,爹爹都说很忙很忙的。”
这样忙的爹爹,应该是没时间陪她玩转风车的,真儿低下了头。
“改天,箫姐姐去问问丞相大人,请丞相大人陪真儿玩转风车好吗?”粉扇安慰她,她不忍心真儿如此失望。
“好啊!”真儿立即喜笑颜开,拍手叫好。
粉扇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柔声道:“那我们先将风车做好,然后在找丞相大人吧。”
“嗯,箫姐姐,我听你的。”那真儿便学着粉扇的样子,正襟危坐,小小的手儿拿着一张张小纸条对折,穿插。
粉扇一边教,一边说:“真儿好乖,好聪明,一学就会。”
“我要做三只风车,一只送给大姐姐.一只送给爹爹,剩下一只就给真儿自己。我们要一起玩转风车。”真儿认真的学,稚气地说。
一直站门边看着这一幕的郑谨百味杂成,彷佛小女孩的话打动了他的心窝。这样奇怪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他有些无所适从。
窗子下,粉扇伴着真儿的画面是如此的恬静美好,甚至让他也移不开眸光。他想着,如果能这样看着这画面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兀自地想,粉扇同真儿的对话依旧在继续。
“明天,箫姐姐教真儿认字好不好?”粉扇笑眯眯的对真儿说。
“可是······可是认字很辛苦的吔。”真儿忽然皱起小脸,苦恼地呢哝。
“有箫姐姐陪着你认字,你还怕辛苦?”粉扇柔声问。
“那······你能教我认爹爹的名字么?”真儿呆呆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期待和崇拜:
“真儿为什么要认丞相大人的名字呀?”
“因为爹爹长得好帅,好有本事,全府的女人都说爹爹是个美男子,还特别的聪明。”
粉扇一笑,小小年纪还会以貌取人,夸自己的父亲是个美男子。
“当然可以,只要真儿想学认字,姐姐一定教你!”难道这真儿忽然对认字来了兴趣,粉扇便趁热打铁,答应教她了。
对真儿来说,认那些奇奇怪怪的字肯定是没有去玩耍来得好玩。
可她听到府中的人说父亲那么聪明,就是因为认得那些奇奇怪怪的字,所以她还是想学会认字,想像父亲一样聪明。
“嗯!嗯!”真儿使劲点头,她高高兴兴的按照粉扇教她的步骤将风车做好,只期望到时候父亲能陪她玩转风车。
直到这个时候,粉扇才觉得真儿像个孩子,别的孩子有的天真可爱在她身上并没有遗失,只是缺乏良好的引导,因此失落······
门边的男人沉默地凝视着她们一起折风车的身影,直到赵总管走到了身边,他才惊觉。
“大人,去万福寺的东西已经准备妥当!”
“我知道了,叫她们两个也去!”
看了看窗下的身影,郑谨转身离开,临走之际,房内还传出来嘻笑声。
帝都长街尽头的万福寺。
今天是万福寺最热闹的一天,香客云集,不仅是普通百姓来拜佛,就是帝都的达官贵人也来了不少。
更重要的,在帝都最负盛名的丞相郑谨和驸马箫忘都会来这庙里。两位当朝重臣若是在这寺庙聚头,会不会有一些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呢?
这么多年来,众人一直翘首以待,根本没有任何的状况发生。因为郑谨和箫忘这两个人并不会在同一时间,双双出现在这寺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