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这是,真他妈的。”爱玩一边小声骂,一边打开门。
一个大约三十岁的男人站在门口。他身材消瘦,个子不高,头发梳得很整齐,额头和眼角略有些皱纹。他身穿崭新的T 恤衫和西裤,脚下是双崭新的皮质运动鞋,浑身散发着劣质的男式香水气味。
“张若烟在吗?”那男人略显紧张地问。“张姐,有人找你,张姐!”爱玩喊了几声,说:“她可能出去了,你有什么事情?”“我。我是她朋友,来。看看她,这是给她的。”说着,那男人把手中拿着的用包装纸包着的长方形的扁盒子递了过来。爱玩接过盒子,心想这肯定是张若烟众多男朋友之一了。自己好象在哪里见过他,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你进来坐会儿,张姐一会就能回来了。”爱玩说。“我就不打扰了。”那男人向屋里看了看:“我改日再来吧。”说着转身向电梯走去。过了会儿,爱玩送走了那几个女孩子,又给淑玲回了封短信,就坐到沙发上,端详着礼盒。
那上面还有个信封,用胶纸沾在盒子上。爱玩摸摸,里面好象是一张卡片,和一封信。爱玩看着信封,想起来刚才的男人是谁了——他叫刘全福,今年三十岁,来自河南农村。他从小就进城在酒店里打工,通过自己的努力生到了领班的位置。今年他所在的酒店为了做宣传,把包括他在内的三四个领班派到K。A。U 来接受酒店管理的培训。这刘全福为人忠厚老实,岁数又比其他的学生都大,所以中国留学生们开始管他叫老刘,后来都管他叫“老牛”了。爱玩在开学报道的时候和他见过几次,但从来没说过话。爱玩想到这,自己笑出了声,他想这张若烟是不是性饥渴啊,连这种穿西裤配运动鞋的男人也要。也许她正在练什么南洋邪术,要采阳补阴吧。
晚上十点钟,张若烟和崔康醉熏熏的回来了。“小心我耍酒疯,今天我可喝了不少。”张若烟笑着对爱玩说。“你呀,要不是我帮你挡酒,今天你非载那儿不可。”崔康把脚上的鞋踢掉,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你还不是为你自己?你是怕我倒那儿你背我回来。”“张姐,”爱玩把礼盒递过来:“今天下午你男朋友来了,还送了这个给你。”爱玩没想到自己的话能产生这么大的作用。一瞬间张若烟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惊讶还有一丝恐惧。她一把抓住盒子,翻来覆去地看,然后又撕开上面的信封,抽出里面的信,一口气读了下去。
“唉,是他啊。”张若烟看完信,又恢复了常态。“谁啊?”崔康围了上来。“老牛。”张若烟说:“要和我交朋友。”“是嘛,那我可要看看,”老崔一笑,拿着信看了起来:“张姐,你别说,人家这信写得挺真诚的,你考虑一下。”“你又拿我看涮是不是?”张若烟转头对爱玩说:“他哪是我男朋友啊。以后他要是再来你就告诉他我不在。如果他来超过五次,你就告诉他我根本就不想见他,这种男人真烦死人了。”“你还烦?人家追你心里才烦呢。人家这么大岁数追你,和你见个面也不行,你这不是在折磨人家嘛。”老崔在沙发上仰着,打趣道。“张姐,你也考虑一下。”爱玩说:“现在找工作难。人家是农村来的,将来实在不行家里还能有几亩地呢。”“我看行,”老崔说:“我看老牛这人也挺老实的,他来当我们的姐夫我赞成,哈哈。你别打我啊。”老崔边笑边躲过张若烟的巴掌。“以后少提他啊,”张若烟边笑边把信撕成碎片,扔在纸篓里,又打开礼盒——里面是一盒心形巧克力。
“张姐,你可别嫌弃人家啊。”老崔继续打趣:“虽然老牛是农村来的,人家也会浪漫啊。昨天可是七夕啊,咱中国的情人节啊。”没等老崔说完,张若烟就往他嘴里塞了颗巧克力:“给你们一人一颗,把嘴都塞住了。”等张若烟回到自己的卧室,爱玩小声问老崔:“张姐在国内有男朋友没啊。怎么刚才我说是她男朋友来信的时候她吓成那样啊?”“这你就别管了——咱俩看DVD 吧。”崔康打个哈哈。
张若烟低估了老牛的毅力。从那以后,老牛天天上门,爱玩撒谎撒得不厌其烦。终于一天晚上老牛再次上门的时候,张若烟当面对老牛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对你实在没有特殊的感觉,以后我也不想见到你。”说完,她砰的一下把门关上,径自回房了。
当时爱玩和老崔正在看DVD,“学习英语”。张若烟回房后,老崔笑着说:“老牛真是个大情痴啊。非得当面被撅,不然不舒服。”爱玩心里突然可怜起老牛来。他不是没有被女孩子当面拒绝过,但是拒绝他的都是美女。被张若烟这样一个长象并不十分出色的女人拒绝,对爱玩来说绝对是耻辱。而这为老牛竟然对这样的女人情有独钟,不得不让爱玩相信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
过了一会儿,爱玩和老崔观看的美国大片里突然传出“一条大河波浪宽”的歌声来。爱玩和老崔诧异间发现声音是从大门外传出来的。他们起身开门一看,老牛正蹲在门口大声歌唱。爱玩和老崔对视了一秒钟,一齐转身冲进了张若烟的房间。
“张姐,你快去看看吧,”爱玩说:“再不去老牛就精神分裂了。”爱玩此时是真的着急,他怕自己在这国家再碰上精神分裂——他对如何与精神病人相处毫无经验。
张若烟正在听摇滚乐,见爱玩如此说,就把录音机的声音扭大了些,然后大声说,似乎是故意想让门外的老牛听见:“让他去唱,看他能唱过录音机不!”爱玩无法,又和老崔回到了门口。“老牛啊,感情这事情强求不来的,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从前也有过一次象你这样的经历,那时候。”爱玩惊异地发现老崔煽情的本领不在倪平之下,完全具备进中央电视台的资格。
老牛蹲在地上,低着头,继续唱歌,就好象根本没听见崔康的劝说。过了一会儿,崔康说累了,摇摇头,叹口起,把门关上。“我是服了。”他边说边和爱玩坐到沙发上。
就这样,他们一边欣赏着美国枪战大片一边欣赏着老牛为他们配的插曲,从<;<;上甘岭>;到<;>;,几乎所有经典歌曲都唱到了。有一阵,歌声停了下来。“他走了吧?”爱玩对老崔说。“他还能走?今天他是豁出去了。”老崔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屏幕说:“我看他是买汽水润喉去了。”果然,过了一会儿歌声又响了起来,而且比刚才更大了。转眼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爱玩和老崔都开始打哈欠,可是门外的歌声依旧。挣扎着看完最后一个镜头,爱玩的眼皮几乎已经象铅一样重了。老崔用遥控器关上了电视机,扭头对爱玩说:“看见没有,这就是欲火中烧的苦,象你这样的又白又嫩的小帅哥是尝不到的。”说完用手拍了下爱玩的脸。
“靠。”爱玩笑着拨开老崔的手,站起身准备回房睡觉。这时候,张若烟从房间里大步走了出来,打开大门,爱玩和老崔向门外看去,老牛还是蹲在地上,唱个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