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好东西,”张也对于晴说:“我保证你和淑玲都没有吃过。”“她没吃过?”爱玩奇怪:“这地方有什么是她没吃过的?到底是什么?”“你就别管了,肯定好吃。”张也说:“快走吧!他们住在森八卡的排屋区,过一会就误了这班校车了。”他们在森八卡下了车。当地的居住楼最常见的有两种。一种是公寓楼,另一种是把二层或只有一层的房屋建成很长的一排,再用院墙隔开,象是连成一排的别墅。因为面积比较大和拥有自己的小院子,在当地这样的房子的租金要比租公寓的贵,不过它里面可以住更多的人,房租分摊开要比租公寓便宜,所以深受中国留学生的欢迎。当地人称之为“排屋”。森八卡的排屋和公寓区分别位于公路的两侧。张也朋友的屋子靠近路口,他们下了车后走了一小会就到了。
两个着装另类的男学生迎了出来。张也对大家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朴永灿,这位是李文奎,都是咱们奉阳老乡。永灿,文奎,这是爱玩,这是……”
爱玩一听他们的姓名,就猜到张也带他们来吃什么了,心想今天在这异国他乡能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也不错,不过他奇怪他们如何搞到的原料。
朴永灿说:“欢迎你们来,早就想和你们交个朋友。常听张也说起你们。今天我和文奎请客,保证你们美餐一顿。”几句客套话说完,他习惯性的捋了捋头发。最近“韩流”来袭,他是朝鲜族人,当然有义务冲锋在前。他把自己的头发染成金黄色,在下嘴唇上还钉了一颗装饰钉,配上他的小矮个,活像阎王爷身边的小鬼。
“你们到底请我们来吃什么呀?”于晴不苟言笑地问——低层次,这帮人都是低层次!“狗肉。”文奎直截了当。他的装束也受到了韩流的影响,染成暗红的头发,加上他的大高个,和朴永灿这小鬼儿相比他更象是钟魁。“狗肉?”淑玲几乎喊了起来:“狗可以吃的咩?”爱玩看着她瞪得大大的眼睛,笑着安慰:“当然可以,狗肉很好吃。我在中国的时候常吃。你今天尝尝。”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的装束,爱玩心想他们就是吃人肉自己也不会感到惊讶。
于晴也很吃惊,不过她是广东人,而且在国内就听说过北方人吃狗肉,惊讶的程度要比淑玲小一些。
“那狗在哪?”爱玩问。“我们进屋说,别光在这里站着。”永灿说。一行人来到屋里。刘蕾和宋小杰正在客厅里翻着韩国歌星的音乐CD,韩流的杂志。刘蕾是不会放过任何吃的机会,就象她不会放弃任何减肥的机会一样。而且现在是韩流来袭,在刘蕾眼里,吃狗肉也是这文化的一部分,自然要“跟进”。大家互相打过招呼,刘蕾就对文奎说:“那狗呢?把我们叫来,就让我们干呆着?”
“你们别急呀,”文奎不慌不忙:“永灿,你到门口守着去,看见有狗过来叫我。”“什么?”爱玩大叫:“你们现抓呀?我靠,这里的野狗肉能吃吗?”“能,怎么不能,我们都吃了好几回了,啥事没有。你不信到后院看看去,上几次割下来的狗头全插在后面铁门的钢筋上。”文奎笑着说。淑玲打了个冷颤。吃狗肉已经很残忍了,她不能想象一排狗头摆在自己的面前会是什么样子。
“我说哥们,这回也该你去看着了吧?”永灿说:“上几次全都是我去的。”“我看着?”文奎问:“那你来杀狗?”永灿没办法,只好又走出门去,站在门口,等着自己找上门来的猎物。文奎看着大家说:“你们放心,今天保证让你们过瘾。”张也对爱玩说:“文奎是咱们奉阳老乡,家里是开狗肉馆的。”他又转过头对淑玲说:“他是生在中国的朝鲜人,我们中国叫朝鲜族。”淑玲好象怕文奎咬到自己,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中国的狗可以拿来吃的咩?”“当然,”文奎说:“狗肉特别好吃,至少比你们的榴莲好吃。”说罢,大家都笑了。张也说:“我反对。我对榴莲这东西是情有独钟,虽然气味差了点,不过吃起来是真好吃。”刘蕾慌忙说:“我警告你啊,以后不许在我们宿舍的厅里吃,那味道臭死了,要吃去厕所吃。”于晴也说:“我支持刘蕾,张也,你以后不许在宿舍里吃榴莲。”爱玩打趣说:“张也,看见没有,上级领导发话了。”他又转向文奎:“哥们,你们在这里杀狗,邻居不去告你们吗?”
“告?”文奎说:“就我们对门那家——那华人老太太趴在自家门后偷看了几回我们杀狗,吓成中风,嘴都瓢了,哪还有胆儿去告。再说这又不犯法,我们这是免费帮当地人消灭野狗。”
大家又笑了起来。只有淑玲一个人脸上没有表情。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惊讶中缓过神来。她长了这么大,还没听说过狗竟然可以被当成食品吃掉。在她的观念里,吃狗肉和吃人肉是同样的残忍。狗这动物在她心里一直是人的朋友,怎么能把它吃掉呢?淑玲想如果世界末日来临,地球上最后一只活物一定是中国人,因为他们几乎什么都吃。
众人正在说话,永灿悄声快步走到门口低声说:“文奎,来了一只。”文奎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在门口顺着永灿指的方向看了看,笑着说:“你开玩笑吧,这只哪行。”就又回到屋里。文奎刚坐下,众人就看见一只瘦骨伶仃,断了尾巴的老癞皮狗懒洋洋地踱过大门口。经过门口的时候还向里面望望,看能不能找到点吃的。这些日子它刚失恋,埋怨老天让它当只癞皮狗,哪里知道今天正是它的这副模样救了它。众人看了它的样子,大发一笑。刘蕾笑着说:“怎么着,你们这儿吃狗还要挑长相啊?”
“不是,”文奎笑着解释:“这狗又老又脏,看着就没食欲。”
“我们就这么等,什么时候能吃上‘漂亮’的肉啊?”爱玩说。“你们不用急。”文奎胸有成竹地说:“这地方野狗特别多。前几天当地政府还组织打狗呢。我看与其把狗都打死还不如让我们吃了。”张也想这到是个好主意,既环保又降低了消灭野狗的成本。不过当地的居民可能会害怕文奎永灿“误吃”了他们的爱犬。
刘蕾说:“在国内的时候我常去吃狗肉,不过这得在冬天吃才行,狗肉太热。夏天吃怕上火。”
“没事儿,”爱玩笑着说:“你怕上火,今晚让宋小杰帮你泻泻。”“去你的!”刘蕾死命地照爱玩的后背打了一拳。大家哄堂大笑。“哎,奉阳西塔有家‘大同江’狗肉馆你知道吗?那儿做的狗肉特别好吃。我常去。”
刘蕾对文奎说。
文奎微笑了一下:“不好意思,那是我家开的。”
“哦——”刘蕾恍然大悟,一双眼睛瞪得象正月十五的元宵:“那今天可得尝尝你的手艺了。”
“我们山西人有时候也吃狗肉,把它放在面条里吃,味道挺不错的。”宋小杰看到刘蕾和文奎如此亲热,心里泛起正宗的山西陈醋,所以临时造了“狗肉面条”来抗衡文奎。文奎微微一笑,用与世无争的态度原谅了宋小杰的狗肉面条。在马来西亚的中国留学生聚在一起的话题大多是“你什么时候来的,”“留学中介真他妈混蛋”,“怎样转签证去美国”之类,今天以美食为“主标题”,可以算得上是个创新。这时永灿跑了进来:“又来一只。”文奎出门一看,大喜。转身在院子的角落里抄起一跟小臂一般粗的木棒,又拿起一块事先准备好的馊面包,扭头对屋里说:“你们谁也别说话,这只是百年不遇。”说完文奎轻轻把院门打开,拿着面包的左臂前伸,右手把木棒藏在背后,嘴里“嘘嘘”作响。众人屏气凝神,都在看文奎如何对付这只“百年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