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三个火枪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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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在旅途中(1)

四位年轻人在凌晨两点钟从圣德尼门出了巴黎。一片漆黑,他们很安静,因为受到黑暗的威胁,仿佛看到处处都有陷阱。

天刚拂晓,他们便兴奋起来。随着太阳的出现,他们激昂的斗志也被点燃。这就像在战斗的前夜,心情紧张,眼睛却洋溢着笑意。

此外,火枪手们的黑马,他们雄赳赳的气势,这几匹作为高贵的马在行进中的特有的样子,使得想隐姓埋名也不可能了,这种气势使旁人不敢豪迈。

仆人也全副武装,行动有力。早上在吃早饭的时候,他们顺利地来到了尚蒂利,他们在一家招牌上画有法国图尔主教圣马丁把自己披风的另一半给穷人的故事的客店前停下来。他们吩咐马停在门口,以便随时可以启程。

他们走到大堂里,在一张饭桌前面坐下。有一个贵族刚走近他们,和四个年轻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早饭。他开始谈论天气,他们也和他交谈;他为他们的健康干杯,他们也回敬了。

可是就在仆人穆斯格东来向他们报告一切准备完毕,大家刚要走时,那个陌生人邀请波尔朵斯为红衣主教干杯。波尔朵斯回答说,如果他愿意为国王的健康干杯,他当然也愿意为红衣主教干杯。可是那个陌生人愤怒地叫着说,他除了红衣主教以外不知道还有国王。波尔朵斯骂他是蠢货,陌生人拔出了剑。

“您真是惹了麻烦,”阿多斯说,“不过现在已经无路可退,把他杀了,随后赶快和我们会合。”

随后他们三人上了马,飞奔而去。波尔朵斯则向他的对手说,他要用他的绝招来杀死他。

“只有三个了!”阿多斯在走出不远后开口说。“可是那个人为什么单跟波尔朵斯过不去呢?”阿拉密斯问。

“因为波尔朵斯讲起话来嗓门很大,他错把他当作我们的头了。”达尔大尼央说。

“所以我总是说您聪明呢,”阿多斯低声说。达尔大尼央、阿多斯和阿拉密斯抓紧赶路。在瓦兹省省会博韦,他们呆了两个小时,一方面为了让马儿歇一歇,还有就是为了等波尔朵斯。两个小时以后波尔朵斯仍然没有出现,他们只好继续向前。

在离开博韦一法里的地方,有一段路被两道土坡死死地夹在中间,路面高低不平,有十来个人像是在那儿干活:有的在挖坑,有的在和泥铺路。

阿拉密斯怕它们会弄脏他的马靴,骂了他们几句,阿多斯此时正要安抚他。这些工人开始回击他们,甚至一向冷静的阿多斯也被他们的谩骂激怒了,他策马攻击他们中间的一个人。

这一下他们全都迅速退到路边的土沟里去,每个人取出一支预先准备好的火枪;七个年轻人都成了枪靶子了。阿拉密斯中了一枪,子弹打透了他的肩膀,穆斯格东也不幸受伤,子弹打进他的屁股里。可是落马的只有他一个人,倒不是受伤严重,只是因为他没发现自己的伤口,以为自己受了重伤,实际上却相反。

“这是埋伏,”达尔大尼央说,“我们不要开枪,先逃命吧。”

阿拉密斯不管伤势,只顾抓住他那匹马的马鬃,和大家一起走。穆斯格东的马抛弃了他,自己跟着队列里继续前进。

“这样我们倒有一匹可以替换使用的马了,”阿多斯说。

“我希望它是一顶帽子,”达尔大尼央说,“我的帽子跟着子弹一起飞了。不过幸运的是,我没有把那封信放在帽子里。”

“是吗!但波尔朵斯单独过来时,他们决不饶他的。”阿拉密斯说。

“如果波尔朵斯杀了那个贵族,他肯定已追上我们了。”阿多斯说,“我认为他到了决斗场上,会清醒的。”尽管他们的马已无力前行,随时都有罢工的可能,他们还是坚持着奔驰了两个小时。达尔大尼央他们绕了一条路,以为这样可以顺利点,可是在到达瓦尔省城克雷沃克尔时,阿拉密斯说他再也不能坚持了。事实上,他能支撑到现在是很不错了,因为他不顾伤痛,保持着他刚强的外表和绅士风度。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还得让人扶着他,以免他从马上摔下来。在一家小酒店,大家把他安顿好,并让巴赞照顾他;这个仆人在遇到小冲突中非但帮不上忙,而且是个累赘。随后大家急忙前进,希望天黑之前赶到亚眠。“真惨啊!”阿多斯说,当他们再次上路时,曾经已壮观的队伍只有一半人了,“天啊!我再也不会上他们的当了。我向你们保证,从这儿到加来,他们谁也不能让我开口,再也别想让我拔出剑来了。我保证。”“我们别耽误了,”达尔大尼央说,“时间真的紧迫啊。”

他们狠狠地踢马的肚子,遭遇鞭笞的牲口,又重新振作。他们到达亚眠时已经是半夜了,在一家名叫金百合花的客店住宿。

客店老板看上去很老实。他一手托着烛台,一手拿着他的棉睡帽恭敬地接待达尔大尼央一行。他要他们各住一个上等的大房间,糟糕的是这两个房间分布在这家客店的两头。达尔大尼央和阿多斯拒绝接受,客店老板很是坚持说,没有其他配得上他们身份的房间了。可是达尔大尼央和阿多斯表示他们两人愿意合用一个房间。哪怕在地上打地铺也行。老板拼命坚持,旅客拼命不让,最后只能按照达尔大尼央和阿多斯的意思去办。

他们两人刚把床铺好,把门堵住,就传来敲打他们房间百叶窗的声音。他们问外面是谁。听出是他们两个仆人的声音才开了窗。

果然是他们。“照看马匹有格里莫一个人就够了。”普朗歇说,“如果可以,我就在你们的房门口睡。这样的话,就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那么你怎么睡呢?”达尔大尼央问。“这就是我的床,”普朗歇轻松地说。他指的是一捆麦秆。“那你就进来吧,”达尔大尼央说,“你说得对,客店老板过分地殷勤我不喜欢。”“我也是。”阿多斯说。普朗歇从窗口爬进来,横在门口睡下,格里莫则在马棚里,他要在早上五点钟,把四匹马准备好,自己也要收拾好。

夜里十分安静,只是在凌晨两点钟差不多有人敲门,普朗歇被惊醒了。他高声问“外面是谁”时,那人连忙说是走错了房间,随后便走了。

早晨四点钟,从马房里传来奇怪的喊声。格里莫原本是要叫醒马棚里的小厮,却被他们暴打一顿。他们打开窗子,看到格里莫脑袋正在流着血,已失去了知觉。普朗歇跑到院子里准备备马,发现马脚都破了。本认为穆斯格东使用的那匹,头天空跑了五六个小时的马,没准还能继续赶路,可是,出了一个不能理解的错误,一个原来为客店老板的马放血的兽医,却阴差阳错地替穆斯格东的马放了血。

情况未免太糟了,所有这些接二连三的意外,看似偶然,但也可能是圈套。阿多斯和达尔大尼央走出客店,这时候普朗歇则去打听哪能有马出售。刚到门外,他便看见有两匹鞍辔齐全,而且身强力壮的骏马,于是问这两匹的主人在哪儿,有人告诉他马主人昨晚也住这里,现在正准备结账。

阿多斯去付房钱,达尔大尼央和普朗歇等在大门外。老板在一间隐蔽的、一间昏暗的房间里,他请阿多斯到里面去。

阿多斯慢慢地走了进去,准备付账,老板一个人坐在桌子后面,桌子的抽屉有一只半开着。老板接过阿多斯交给他的钱,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突然他喊到,说这钱是假的,说阿多斯和他的朋友是造假币的人,要叫人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蠢货,”阿多斯愤怒地说,“我要割掉你的耳朵。”

片刻间,四个标形大汉子从边门冲进来,扑向阿多斯。

“我中计了!”阿多斯一鼓作气大喊一声,“走吧!达尔大尼央,快跑,快跑!”接着他放了两枪。

达尔大尼央和普朗歇迅速解开那两匹系在门外的马便跳了上去,用马刺拼命刺马肚子。转眼间不见了。

“你知道阿多斯出什么事了?”达尔大尼央一边赶路一边焦急地问普朗歇。

“不清楚!”普朗歇说,“他放了两枪以后我看到有两个人倒下了。从门上的玻璃望进去,好像他在用剑跟人厮杀。”

“阿多斯是个真正的男人!”达尔大尼央伤心地说,“真不舍得就这样离开他!而且,说不定前方同样也有人要攻击我们。快走吧,普朗歇,快走吧!我相信你的!”

“先生,我曾经跟您说过,”普朗歇说,“庇卡底人要到关键时才会发挥作用,而且这儿是我的家乡,我更加觉得自信了。”

他们两人用尽全力地用马刺刺马,一口气跑到了圣奥梅。在圣奥梅,他们怕不幸拒演,只是把马缰绳绕在胳膊上让马休息,在街上随便吃了些东西,随后继续赶路。

他们两人来到离加来城门很近的地方,达尔大尼央的马倒下了,并且再也不会站起来,它的眼睛和鼻子都淌着血。只剩下普朗歇的马,可是它停下来以后,就没有力量再往前走。

幸好他们离加来城最多一百来步光景,所以他们就扔下两匹马,径直朝港口方向跑去。普朗歇要他的主人注意走在前面不远的一个带着一个仆人的贵族。

他们迅速地追上了那个贵族。那个贵族像是有急事,马靴上全是尘土,正在打听现在有没有船到英国去。

“渡船很容易,”一艘正在准备起航的海船的老板告诉他说,“只不过今天早上刚收到一条禁令,没有红衣教主先生的特别许可证,谁都不行。”

“我有许可证,”这位贵族从衣袋里拿出证件说,“看吧。”

“请拿去让港口总监签证,”船老板说,“谢谢先生照顾我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