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混在大马的日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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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没有啦,只是请你们尝尝我们马来西亚的糕点。这是云片糕,还有这个花生酥,来你尝尝……”淑玲说着,打开了最大的一包,里面花花绿绿的小袋子便散开来:“我们这里过年是必须吃这糕的,还有鱼生,你吃了没有?”

“什么鱼生?”“你们中国人过年不吃鱼生吗?我们过年都要翻鱼生的,越翻运气越好。翻鱼生前在心里许个愿,翻过后就会实现。”爱玩心想你肯定是翻完鱼生再来找我的。这时房门被人推开,张也走了进来。

“哎,淑玲,这么早就回来了?”张也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颇有调侃意味地说。“这是给你的糕点。还有这是给于晴的。”淑玲见是张也,立刻把糕点“介绍”给他:

“快来尝尝。”

“怎么,想用蛋糕堵我的嘴?”张也笑着,拿起一包鉴赏着。“快吃吧你”爱玩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哎,怎么爱玩的那包好象比我和于晴的大?”张也抓着一包,侧身看着散在爱玩床上的小食品:“你有些偏心啊,淑玲。”“没有啊。”淑玲的脸有些红:“All the same lah。”

“你捡了便宜还不知足,还想吃我的?”爱玩说:“连声谢谢也不说。”“你这么维护她,肯定是占便宜了。”张也又转身对着淑玲:“谢谢了。不过给于晴的你就带过去吧。”

“要你给才有那个……那个‘意义’嘛。”淑玲的华语没有张也流利,但也不肯放过调侃张也的机会。

“这么说你给爱玩送这个是有意义的了?”张也笑着反击。

“No 啦。我看到钟婷没回来,so 我就自己送过来喽。”淑玲的脸又开始发热。不过她觉得这到是个让爱玩了解自己心意的好途径——通过第三者的嘴说出自己无法表达的意思。

“你不要瞎猜好不好。”爱玩说:“淑玲已经拜我为师了,要和我学吉它,所以才送蛋糕给咱们吃。”

“噢~~~”张也拖着长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着淑玲到:“你肯定是另有所图。”“什么?”淑玲没听懂。“他说你一定是因为别的目的才跟我学吉它的。”爱玩帮她翻译。“唔系呷。”淑玲一着急,说出了广东话。

爱玩笑了。“我回去了。”淑玲怕张也接着开自己的玩笑:“于晴的糕点是你带还是我带?”“还是你带吧,毕竟是你送的嘛。”张也把淑玲送到房门口,意味深长地说:“以后常来啊。”他是真心盼淑玲常来这里,这样他就可以有更多的理由和时间呆在于晴的房间里。张也关上门,转身对爱玩说:“怎么样,我昨天说对了吧。这小姑娘对你有意思。”“你可别瞎说啊,我和她是纯友谊——你这么高兴,是不是今天和于晴逛得很爽?”“还行,就是我想看晚场电影她却死活不愿意,非要回来。”张也一屁股坐在自己床上。“电影院里那么黑,万一你对她干点啥咋办?人家不傻。”张也被爱玩点破,有些尴尬:“我哪儿是那样人呀!只是交个朋友而已。再说这谈恋爱不能只是谈对不对,我总得有点实际行动啊。”爱玩笑了:“你自己偷着乐吧。我听阿旺说在当地的回教大学,男女学生在图书馆里拉手都不行。”

“这是真的?以我学生会主席的身份,绝不会在咱们学院的图书馆里有什么心思的。看到那两个胖胖的印度图书管理员,我性欲全无,只剩下食欲了。”

为期一周的春节假期很快就过去了。这几天过的最愉快的是淑玲。能天天和爱玩聊天,在她看来是莫大的幸福。自己头脑中的幻想也越来越美妙,和从前明显不同的是那幻象比从前清晰了很多。淑玲的出现极大地帮助爱玩派遣了寂寞。但是虽然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很多,爱玩总有些不忍下手。一是钟婷还没到手,二是面对这纯真的女孩,爱玩第一次感到有些不忍。如果大家都是逢场作戏,那这点事情真就不值一提。但如果要去伤害一个纯真的人的感情,爱玩心里的那根无形的丝就会紧绷起来。

15

春节假期结束后淑玲更加经常地和爱玩钟婷一起吃饭了。以前她盼望爱玩和钟婷能在校内吃晚饭,这样她同他们在一起,就有机会见到爱玩。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灵感应,假期过后,爱玩和钟婷到校外吃晚饭的次数大大减少。做为钟婷的室友兼好朋友,每当爱玩和钟婷一起吃饭的时候,淑玲很自然地和他们一起吃饭。对于这种经常性的偶然相遇,爱玩虽不是心甘情愿,但也没有躲避。他知道大学里的男女学生单独在食堂里同桌吃饭是一种“主权宣示”——向其他人暗示自己和同桌吃饭人的关系。在中国如此,在马来西亚也是如此。现在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气氛只能更加微妙。现在爱玩还无法把握和淑玲相处的准则,冒然回绝既不礼貌,有断绝了以后发展的机会,但是不回避,爱玩又怕钟婷看出什么来。然而钟婷似乎并不介意淑玲和他们一起吃晚饭。其实,钟婷希望淑玲多在自己身边。两个人独处的时候,爱玩的手太不老实——如果爱玩花这点钱就能得到她钟婷的身体,未免太幼稚了。过了几天,爱玩发现吴宗圣经常在不远的餐桌上盯着他和淑玲。

这吴宗圣是当地的华人,英文名叫Johnson。他长得瘦弱,脸上的小眼睛配上副金丝边眼镜,形神俱似香港电视剧里的白领奸角。他和爱玩在同一班上课。不过年纪要比他们小一两岁。

吴宗圣在作业方面帮了爱玩不少忙,名义上他和爱玩的小组作业实际上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他写完后打印出来交到爱玩手里,爱玩领导签字似的大笔一挥,把自己的名字学号写在首页,就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所以爱玩对他颇有好感,他也和张也相处得不错。自从吴宗圣在爱玩和张也的房间里遇到淑玲后,心仿佛总被什么东西牵着。如果说淑玲遇到爱玩是少女的情窦初开,吴宗圣则是少男的第一次恋爱了——当然他在中学时也有异性知己,但那时的感情还没上上升到恋爱的高度,只是作为一个能繁殖的生物对异性的最初兴趣。平日里再开朗的男人看见自己的恋人都会有些局促,况且吴宗圣是个比较内向的人——他不能,也不会象爱玩那样明目张胆地追女孩子,况且淑玲对爱玩的感情他也有所耳闻——特别是春节以后二人关系进展神速。每当他们三人在一起吃饭,吴宗圣的心就莫名的烦躁起来。起初他不能冒然把饭菜端到爱玩的餐桌上去和他们同坐,只好坐在远处的餐桌旁默默地看着他们。爱玩觉察到了之后,有几次在吃饭前约他一起吃(他想先用吴宗圣把淑玲稳住,等对付了钟婷,再来弄淑玲),他都用各种理由推辞了。看着淑玲有说有笑,他的心疼到没有知觉,更痛苦的是他还要掩盖自己的心情,该和爱玩张也他们说笑的时候还要面色晴朗——他不想让爱玩察觉自己对淑玲的感觉。看到淑玲在晚上常和钟婷到爱玩的房间,吴宗圣也开始了定期的拜访。可是这反而引起了淑玲的反感,只觉得因为他,自己和爱玩独处的可能性大大减少。她哪里知道这眼前的“大灯泡”正在暗恋自己呢。淑玲不在的时候,吴宗圣尝试着套出爱玩对淑玲的看法。如果吴宗圣是贾大化一样的人,爱玩不会留情,他很可能为了和吴宗圣作对而故意和淑玲亲昵——这种戏他在奉阳大学的时候没少演。不过现在情况不同。吴宗圣从某种程度上说是自己的朋友,和他相处是愉快的。而且自己暂时对淑玲又不能进一步下手。看着眼前小心翼翼提问的吴宗圣,爱玩觉得又好笑又可恨,他恨的是“你怎么早不对淑玲产生兴趣!”但是他又不愿意让吴宗圣太尴尬。为了使他放心,爱玩多次直接或间接地声明他和淑玲只是普通朋友。吴宗圣听了,只想爱玩是在安慰他,再往坏处想想,也许爱玩是在麻痹他。没得到爱玩的想法前他万分痛苦,得知爱玩的想法后他痛苦万分(自己虽然也是黑眼睛,黑头发的炎黄子孙,但此时却万分痛恨中国人)。爱玩见他这样自寻苦恼,几次想和他挑明说自己对淑玲的看法,告诉他“想追淑玲你就追,我绝不挡路。”可是爱玩转念一想,这种事越描越黑,再说这种爱情的懦夫,心里遭罪是活该。过些日子吴宗圣见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爱玩看穿,又见爱玩并不是十分的讨厌自己,心想可能爱玩确实对淑玲并无它意。他越是这么想,越是肯定自己的想法——这和有些人到庙里求签,要一直把“上上签”摇出来才罢手的心理是一样的。他在淑玲面前的活动更加频繁了。可淑玲的心思放在爱玩身上,只把他当成自己的普通朋友,经常在他面前讲“我在爱玩房里学打guitar 时怎么怎么样,爱玩说什么什么……”之类的话。吴宗圣表面上调侃淑玲,说她一天见不到爱玩就受不了,可心却一直沉到地面上。

春节过后钟婷的心情总的来说不错——春节期间和爱玩逛街真是一种享受,然后回国又搜刮了自己在国内的男朋友一笔——现今这样的收获对于一个还没付出自己肉体的女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她更要紧紧守住自己的身体,把最好的留给最好的!要抵挡爱玩的进攻不是件容易的事,有几次自己已经被他弄的神魂颠倒,幸好在最后一刻自己跳开了。爱玩虽然为自己的不能得手而心急,但也无可奈何,心想自己只能“循序渐进”。

16

虽然爱玩和自己的关系得到公认,但是钟婷没有停止自己的社交活动。人类精神世界有两大永恒主题——爱情和信仰。她的“爱情”刚刚暂时有了着落,钟婷就忙着探讨自己的信仰了。本来从中国来,又受了伟大的党将近二十年的教育,她信仰应该是单一而明确的。但是本着勇于实践的原则,她对当地的基督教会产生了兴趣。

周五晚上,钟婷和爱玩参加当地基督教会的活动。一起去的还有张也于晴和淑玲。张也本来不想去。不过在爱玩不住的劝说下,只好带于晴前往。淑玲来自信仰耶酥的家庭,从小就参加过这样的聚会。事实上,她的父母常常在家里举行这样的教徒聚会。她现在是不会放过任何和爱玩在一起的机会——虽然借口往往陪钟婷。他们五人来到校门口时,教会的白色小面包车已经在等他们。几个人来到车前,驾驶室的门打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跳下车。他脚上的皮鞋在校门的灯光下明晃晃的,好象在两只脚上各套个手电筒。身上的西裤也笔直的象是纸糊的。手腕上黄澄澄的金表和皮鞋交相辉映。钟婷想:他手上的那块表是不是纯金的呢?胡辽从车箱里跳出来:“快点儿,就等你们几个了。对了,这位是阿汉,郭宝汉。教会的负责人。”胡辽是天生的“见面熟”,和阿汉认识不到十分钟,他已经担负起介绍的重任。

“你们好啊,”阿汉的华语生硬的拗口,“我的华语一点点,不好意思。”除了淑玲外,爱玩几人都在心里笑。几个人上了车,才发现贾大化坐在车的前排。贾大化见了爱玩和钟婷,就象一阵风掠过他的眼前,毫无反应。张也等人和他礼节性地打过招呼之后坐到了后排。贾大化本来就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倒霉,心想大家都有了红颜知己,更反衬出自己的凄惨。

“爱玩,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程刚。”胡辽说。爱玩回头,见那小个子上身穿着白衬衫,戴着金丝边的眼镜,十分的眼熟。二人问好。

爱玩说:“我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你。”“都是一个学校的,肯定是见过,只不过可能想不起来罢了。”程刚说。“你看见的可能是他的弟弟程冬。”胡辽这么说,爱玩恍然大悟,想起来的第一天在选举大会上向张也进攻的小个子。再看看眼前的人,果然相象。“你们是亲兄弟?”爱玩问。

“不是,他是我表哥,就比我大一两个月。”程刚说。“你是第一次去?”爱玩问。

“我每个星期都去。”“程刚是我们学校著名的宗教人士。”胡辽说:“教会的活动属他最积极。”“也不算积极,就是和大家在一起感觉开心。”程刚好象没听出胡辽话中的调侃意味:

“而且参加教会的活动可以使我们知道生命的意义。”——程刚每周都要参加当地教会的活动。当地的基督教会结构比较松散,通常是大家定期聚在一起——通常是在每周末——活动,在一起唱唱赞美耶酥的歌曲,请牧师讲讲圣经上的道理。活动的地点租金和费用通常是大家赞助的。活动的地点称之为教堂,但通常是一间大一点的屋子。

从理论上讲参加宗教活动应该是一个人灵魂上的转变,自救和升华,是对自己过去犯下的罪孽的反省和忏悔。可程刚只是把它当成自己在马来西亚建立人际关系的手段。当然,教会活动后的诱人的免费甜点也是因素之一。每次捐款筹集活动费用时别人捐十块二十块,他程刚通常是捐一块,两块。而且在活动后进甜点时还要努力的把自己的投资吃回来。程刚从不感到脸红,留学生的身份更使他理直气壮——作为学生他没有正式收入,作为留学生他已经为这国家带来大量外汇。好在他长得瘦小枯干,多吃些甜点也让人看不出体形的变化。“吃人家的嘴短”,渐渐地程刚感到自己有替耶酥宣传的义务(也许是神的感化?)于是校内校外,见了人,特别是中国留学生,就宣传教义,散发宣传的小册子。中国留学生们见他如此献身宗教事业,就给他起了个“神父”的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