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留学生们刚到达这里时的新鲜感已经烟消云散了。爱玩现在只感觉自己作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那就是到这个国家留学。看着周围的人,看着这环境,他有时侯突然有一种想回国的冲动。可回去后自己不还是一样混?刚接到家里的来信,自己在奉阳大学的学籍已经被取消了。爱玩给父亲寄过几张照片。父亲看到后很高兴,向亲友们介绍着自己儿子的学校,认为自己的钱没白花。但是只从视觉上是不能了解这学校的,因为学院的致命伤是软性的,是这里的教学质量,是这里的氛围。爱玩有时候茫然,从国内到国外,从奉阳大学到如来学院,他就是一路混过来的——难道这是个“混”的时代?自己中学时所想象的大学的一切,在国内想象这学院的一切,国外生活的一切,现在都成了幻想,彻头彻尾的幻想。难道花费的大笔学费就是为了让他在国内的大学混,在国外的大学混?这就是他的人生,他的生活?什么时候混到头呢?他活了这么大,第一次对自己的前途感到茫然——十年后,二十年后他会在何方呢?
可是有时候,他又十分看得开,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北大清华就没有混子,剑桥哈佛就没混子啦?肏,都他妈一样。我算是看透了,这年头,学商科的谁不在混?在国内没有点儿关系你还想做买卖?你得看开点儿,至少在这混,以后还是海归呢。”
这些日子淑玲过得神魂颠倒。坦白地说,这不是她第一次对男生产生这样的感觉,但这是她第一次感到“痛入骨髓”。在她生命中还没有出现过这种现象,那就是她如此地在乎一个人,关心他的穿着,对他的过去感兴趣。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他对自己说的话。上课的时候讲师的面孔常常幻化成爱玩的脸。(经济学的讲师是刚毕业的硕士生,他看到淑玲在上课时无缘无故的对自己微笑,以为淑玲对自己感兴趣,着实在心里慌乱了一阵子,想自己绝不能背叛新婚的妻子,可又无法放弃和少女谈恋爱的可能,着实失眠了一阵子。)不仅在上课的时候,淑玲在自己一个人学习的时候也安不下心。甚至爱玩来到她和钟婷寝室的时候她的心跳也会加快。爱玩今天怎么样?他有没有在自己的寝室里弹吉它?无数诸如此类的问题在她的脑海里互相撞击着。她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张也。可张也于晴似乎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特别是张也,总是故意的谈一些关于爱玩的事钓她的胃口。等到淑玲忍不住把注意力移过去的时候,他又不讲了,但目光里却带着一丝戏虐。没办法,她只好等,等到吃晚饭的时间和他们一起到餐厅去——这机会并不是每天都有,爱玩常常和钟婷搭校车到校外吃饭。淑玲从来没有在吃晚饭前如此注意自己的形象。可这些日子不同,出门前她总要在镜子面前站上三四分钟。等到钟婷发现她的反常举动后,她又不能再当着她的面修饰自己,尽管她没有说什么。可淑玲觉得她开始怀疑自己了。然而又不能不在乎。所以只好借口去洗手间,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审视自己。就这样的隐藏还是被钟婷撞上四五次,令她脸红不已。然后是下楼,路过体育馆,前面就是餐厅。爱玩就坐在里面的老位子上,正在等她们。照例是他们之间的有说有笑。自己的目光全在爱玩身上。他的一举一动,一句话,每一丝笑容都是那样的与众不同。最可恨的是贾大化这个“大话王”,自己的心思竟然能被他看出来,还不咸不淡地开自己的玩笑。饭后照例是爱玩和贾大化的“每日一辩”节目时间,会场照例是在自己的寝室里。她不知钟婷为什么那么喜欢看他们为她斗嘴,难道这样才能表示她是个有吸引力的女人?淑玲这时一般是拿着书本到一楼的公共自习室里呆坐,出神。庆幸的是有时她可以借取书的名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有时候还能和爱玩多聊会关于音乐的事。他说的摇滚什么的自己完全听不懂。但是可以多和他相处一会,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他的笑,让自己的心没有力气——这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呀。淑玲现在正在寻找一种表达的方式,她想让爱玩知道自己在在乎他,关心他的一切,想接近他。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只有用自己的目光了。但奇怪的是自己的目光里包含着这么多的暗示,他竟然看不出来,还是他已经完全的领会自己的意思,故意不表态?唉,他的心思现在全在钟婷身上,怎么会注意自己这个可怜虫?也许他在中国还有女朋友?也许那天在校门口钟婷开的玩笑是真的。淑玲听贾大化对钟婷说过爱玩在中国有一个女朋友,可是后来呢?她不好意思问贾大化。不然他又该拿自己开玩笑了。他应该和他的女朋友分手了吧?否则自己为什么总感觉爱玩那玩世不恭的目光中埋着一丝忧郁呢。可是她又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想。只好尽量从别人的言语中捕捉更多的信息。有时候淑玲以借书的名义到了爱玩的房间,却发现他正在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有从中国来的,也有本地的。这些不速之客总让淑玲觉得自己有潜在的很多竞争对手。而且她也知道对他们来说自己才是不速之客。现实世界中无法达成的愿望,只有靠幻想。她往往在临睡前幻想自己和爱玩在一起,只有他们俩。他们在暮色的笼罩的草原上相依看流星,或是在月光下,在潺潺的溪水旁谈心。他们每个人的每句话,每一幕场景都在淑玲的心里反复重映。有些幻想甚至让她脸红心跳。明天,明天又是重复着这些。她不知自己如何才能解脱这种状态。从上初中到到现在,她不知道已经读了多少本爱情小说,看了多少部爱情电影,可是里面的情节竟然对现在的自己毫无启发。难道喜欢一个人真的是那么的痛苦,那么让人无法自拔?她感觉自己象是中了邪,看到爱玩和别的女生(特别是钟婷)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止不住的泛酸。她更担心的是爱玩还在和中国的女朋友保持联系——象他这样能吸引女孩子眼球的男生能被女孩子轻易放过才怪。她不怕爱玩在中国“有过”女朋友。经历过爱情的男人更懂得怎样去疼爱自己的女人——这是她从爱情小说上读来的。但是如果爱玩还和在中国的女朋友保持联系,这样她就有了一个或几个她根本就见不到面的对手。唉,如何才能摆脱这一切呢?
12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二月份到了。在这个月里有一个让全世界的中国留学生痛苦的节日——春节。马来西亚的华人占当地人口总数将近百分之三十,所以春节在当地也是个不小的节日。当地的学院放假一周,如来学院也是如此。对自己在异国它乡过的第一个春节,爱玩的计划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和钟婷到当地的旅游胜地兰考威岛上去玩几天。钟婷委婉地拒绝了爱玩的献议。她想如果自己和爱玩出去旅游,自己很有可能失去贾大化这个候选人。经过这些天的反复比较,钟婷还是觉得爱玩比较“优秀”,特别是在为自己花钱方面。不过作为一个广东人,她听说北方人花钱都是比较大方的。也许贾大化是深藏不露?所以钟婷很愿意再给贾大化一些机会,让他多展示些实力,自己再作决定。在交异性朋友这方面,她和爱玩的原则不谋而合——“广泛培养,重点选择,取其精华,去其糟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