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王小波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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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出国去:教书、打工与欧美旅程(3)

引人深思的环境问题

美国留学期间的经历对王小波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他看到了生活在不同文化影响下的一群人,他们身上的很多东西,王小波认为都很值得我们学习。让王小波印象深刻的一点是,国外的环境特别好,尤其是欧洲,无不有序、整齐、美观,反观当时国内的环境,则显得乱糟糟的,无序且杂乱。

我们国人在这方面多半不会留意。留学期间王小波租住的那条街上,国外的那些人无不把门前的花坛打理得漂漂亮亮,但是他们住的那间屋子,门前的花坛却是乱糟糟的一片,杂草长到了一个人那么高也没人管。最后那些美国邻居看不惯了,抱怨说招蚊子,房东才去把草割了,于是那里又多出了一个茅草堆。不久后,邻居抱怨说会失火,房东没办法,只好把茅草堆搬走。

看到美国人对邻居家的花坛都这么关注,都要插手去管,或许我们会觉得奇怪,事实上美国人就是这个样子的,他们都很关注身边发生的事。

王小波当时看到的那些美国人也是如此,不单是美国人,国外的人似乎都是如此。有的人精于打理,会在门前修整一片草坪,看上去就很美;有的人比较懒,也会在门前种一些树。有一个意大利人,甚至画出了规范的图纸,要打理好他的花坛。他曾拉王小波看那图纸,王小波看后以为那人是土木工程师出生,最后才发现他原来是个卖披萨饼的,这让王小波十分惊讶。

王小波谈到,我们国人偶尔也会摆弄一下门前的空地,但是考虑的永远只有自己,从不考虑自己的空地也在别人的视线之内。王小波租住的那间房子,门外花坛里的杂草会长到一人高,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王小波看来大多数国人只关注自己,与自己不相关的东西就不去管,所以,会把家里打理得特别漂亮,但是走出门可能就不太注重公共卫生,这点距离国外还有一定的差距。

但是,王小波倒抱着一种乐观的心态,他觉得这些事我们都能够改过来,只要我们收拾一下,周围的环境就可以变得美观整洁。就像他留过学的匹兹堡,当初也是一个污染严重的城市,当地人说,出门访友的时候甚至要多备一件衬衫。但是王小波过去的时候,那座城市已经改善得非常好了,空气也很干净。所以,我们现在的城市虽然也有点脏乱,但是只要我们用心去改,总归能够改过来。

酷爱武术及伟大的友谊

在美国留学的时候,王小波也遇到过一些不开心的经历,他甚至还遭遇了劫匪。有一阵子,他们那条街上的二十几个中国留学生都被打劫了,这简直把他给气歪了,常常唠叨这件事,以至于让李银河认为,他的思想入了邪,变得神神道道了。王小波反思后觉得自己是不该生气,但是根本控制不住的情绪。因此他写信给刘晓阳,问他有何妙方制止这样生闷气。他自己倒想出了一个妙方,就是问一个泰国同学要了泰拳拳经,学会武功之后去对付他们!

事实上,一直以来王小波都酷爱武术,这可能是因为他迷于武侠,所以才对武术那么钟情。有一阵子,他甚至练过天山童姥的“六分八荒唯我独尊功”。他真的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有模有样地练了很久,甚至还让他的哥哥王小平看。练的时候,不知道他的鼻子里是不是有两条白气出来。后来他结了个仇家,又在家里苦练铁掌帮帮主裘千仞的铁砂掌,用手掌掌侧狂击椅背,说是练成了要去寻仇,结果把自己的手掌拍成了尾指骨折,还进了医院。

王小波一直有着这种武林中人的豪气,李银河说他身上有江湖气,的确没说错他,别的朋友也说他很讲义气,在他的小说《黄金时代》里,他也表示了自己对这种豪气的热衷,他曾写道:“义气就是江湖好汉中那种伟大友谊。《水浒》中的豪杰们,杀人放火的事是家常便饭,可一听说及时雨的大名,立即倒身便拜。我也像那些草莽英雄,什么都不信,唯一不能违背的就是义气。只要你是我的朋友,哪怕你十恶不赦,为天地所不容,我也要站到你身边。”

正是因为有着这种豪气干云天的性格,王小波见自己的朋友被劫,就很气不过。这件事说来也怪,头两年大家来匹兹堡的时候,没听说过有中国人被劫,后来听到消息才知道,原来这是受了李小龙的庇佑。那些外国人对中国这个神秘的东方古国并不了解,以为这个国家的人个个都像李小龙一样,有着惊人的武功,一脚踢出去比打枪还快。在这种情况下,打劫中国人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是后来他们就知道了,原来中国人并不是个个都像李小龙,所以中国留学生开始被打劫,那些劫匪甚至专门瞄准中国留学生打劫。

显而易见,中国留学生被打劫的缘故是身手太差,所以王小波才会想到要找泰国同学练泰拳。不过和他的“六分八荒唯我独尊功”以及铁砂掌一样,他的泰拳也没有练成,身手依旧很差,所以后来连他自己也遭了劫。不过幸运的是,他没有被劫掉钱,只被劫掉了一根烟,因为他的身上根本就没有钱。反倒后来在意大利旅行的时候,他被小偷光顾,被偷去了不少钱。

回到国内之后,王小波还被小偷偷过一次。那天他去邮局,结果遇到了小偷。跟朋友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朋友说那小偷准把他认为是往家里寄钱的。王小波人高马大,穿着又很随意,谁会想到他是知识分子,肯定以为他是普通的打工者。王小波笑说,兴许人家还把他当成包工头了。然后他又笑道,那小偷偷错了口袋,被偷的那个兜里面钱少,大头在另外一个兜里。

有关回国的种种考虑

1988年的时候,王小波和李银河面临着是否回国的抉择,这不是一个容易做的决定,经过慎重权衡考虑之后,他们还是决定回国。主要是因为美国的生活方式不是他们所喜欢的。在美国,一个人几乎时时刻刻都要为生计事业忙碌,用王小波的话来说,那个国家的人永远处在经商热之中,并且永远处于白热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在美国除了挣钱之外,别的基本做不了什么,这当然很不好。

从物质方面来讲,美国的生活当然比中国要好很多,不过事实上,王小波和李银河在美国的时候,物质生活上和国内差不多。尽管美国在物质方面很优越,但是他们苦于没有钱,所以,美国再发达,他们也享受不了那里优渥的物质生活。在那里住的房子,甚至不如他们在国内的好,吃穿也相差不多。再说了,他们两个都不是注重物质生活的人,因此这一点他们没有考虑太多。

重要的是,李银河是社会学家,她的主要兴趣在于研究中国社会,如果硬要她研究美国社会,这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样一来,她的兴趣就会降低很多。而且在美国,她说的话,那里的人也不太会听。对于王小波来说,这一点更是至关重要。他是一个作家,而离开母语环境,对作家来说几乎会造成灭顶之灾。何况他的英语也不好,倘使用英语写作,他肯定发挥不了他的最佳水平。更糟糕的是,在美国写书完全不是个好行当,写出来几乎也很少会有人去看。

结合以上种种考虑,王小波和李银河决定回到国内。国内熟悉的文化环境更让他们游刃有余,在国内他们也不必为生计烦恼,可以抽出时间和精力做自己喜欢的事,比在美国要好很多。唯一让人比较难以接受的地方在于,当时国内在文化娱乐方面非常贫乏。而美国在这方面就非常丰富,一天能看两个电影,并且电影质量也很高,在国内就无法享受到这些了。

王小波后来提到美国电影的时候说,里面也充斥着各种毫无营养的商业片,那些商业片纯粹就是为了博取观众的眼球。就好像有一阵子那边西部片流行的时候,那些风格雷同的西部片扎堆涌现出来,故事讲来讲去都没什么新意,拍的无非就是一个西部牛仔杀光了所有的人。譬如一些大片,常常也是这样,毫无创新可言,总是炸掉房子、炸掉汽车什么的。《变形金刚》的导演迈克尔·贝就是这样被人诟病的,他的电影里全是爆炸,三分钟爆炸一次,五分钟爆炸一次,好像除了爆炸之外他就拍不出别的电影了,所以现在他是越拍口碑越差。

但是,在美国的电影里面,有一些真正的文艺片,王小波说,真正的艺术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那些质量优秀的文艺片,给人带来的满足是无法比拟的。国内在这方面就非常欠缺。在他们那时,只有《庐山恋》的男女主人公在庐山之巅狂呼滥叫:“I love my motherland!”这是王小波和李银河非常受不了的。但也不能因为这个理由,他们就待在国外不回来,所以只好自我安慰说,娱乐的诱惑少些,可以多做些事,也未尝不好。

国外生活中的衣食住行

回到国内之后,有编辑向王小波约稿,希望他能写一些关于国外生活的随笔。王小波应约写了好几篇。在这一系列的随笔中,他主要谈了谈国外衣食住行等方面的事情。初到美国的时候,王小波最先遇到的问题是,不知道自己该穿什么好。这个问题之前他可从来没有考虑过。在国内的时候,他的穿着随便是出了名的,只要身上套着件衣服就好了,至于那是什么衣服,他根本不会去考虑。

到了美国之后,王小波开始考虑起这个问题来了。最初的一个月里面,他没有找到合适的答案,因此穿着古怪极了,不管是走到哪里,身上永远穿着正装,极为正式。最后发现美国人没有这么穿的,除了教授和日本人之外,别的同学穿着都很随意,有的穿着大裤衩,有的穿着T恤衫,还有的为了凉快,甚至在汗衫上剪出好几个大口子。处在这样一群人之中,自己身着正装,就显得太古怪了,因此,这之后王小波的穿着也开始随便起来,恢复了他在国内的本性。

另外,王小波在国外还遇到了吃的问题,在他看来,倘使一个人很讲究吃的话,到了美国肯定要饿死,像孔子这样割肉不正不食的人首先就得饿死。美国人请客吃的烤肉,仿佛割下来就没煮过,在中国的典籍记载之中,只有原始人才这么吃。此外,他们还有一些生菜色拉,果然名副其实,里面的菜全是生的,无怪乎当初梁实秋吃了之后会感慨地说:“这不是喂兔子吗?”一个熟悉中国饮食的人到了这种地方,在口味上当然会非常不习惯。

但是,美国的情况还是好的,在欧洲旅行的时候,王小波才见识到了什么叫难吃。在意大利,王小波吃过又腥又酸的披萨饼,在法国,他吃过大米色拉,那完全就是用醋泡过的生米,简直比白薯干还难以下咽。其实国外有不少中餐厅,但最离谱的就是这些中餐厅了,里面做的根本不是中餐,那些饭粒硬得简直可以装枪打鸭子了。

相比来说,还是美国的饮食更好一些,但是和国内相比,当然是相去甚远。在国内,各式各样的食物数不胜数。中国人在这上面的本领在全世界都是顶尖的,基本只要是长了腿的活物,中国人就没有不吃的,而且,同样一种东西,还能弄出许多品种来。就如一个美国人曾经感慨的那样,就说辣椒吧,有辣椒油、辣椒酱、辣椒糊、辣椒面,这怎么能不让美国人感到匪夷所思!所以有人说,中国人只要会炒个青菜,在美国就能把人给镇住。

接着王小波还谈了谈关于住和行。这两方面,王小波感到的就只有羡慕了。在那些欧美发达国家,出行是一件极为方便的事情。他们去欧洲旅行的时候,只要几个电话,就能把票买好,效率极高,如果他们有信用卡的话还将更方便。在住的方面,欧美国家的居住环境让人赏心悦目。尤其是奥地利的乡村,那些隐没在碎石花草之间的农房,简直美极了,好像童话里的一般。以至于王小波一提到这件事就感到心痒痒,恨不能把那些树林房子全部搬到国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