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三人似乎都六神无了主,躺在床上没有一个人去说话,也没人去开这个话头,整个屋里显得异常安静。
最后是大嘴先忍受不住开了话,“五哥!办法想好没呢?吸烟吸的恶心!”大嘴已经吸了快三根了,说完看了看手中还有大半截的烟,然后一脸嫌弃的扔掉了。老五听后没理会他,大头却突然抢着说道:“当然想好了!”
大嘴忙转过头惊讶的看着大头,“什么办法?”
大头坐起身,“苦肉计!”
“苦肉计?”大嘴皱着眉疑惑地问道。这时老五也朝着大头这边看来。
“是的,苦肉计!明天咱仨一起去陈德名的家,然后到了他家等他一打开门,咱仨就立马双膝下跪,跪在他面前,恳求他,乞求他,让他把那半副字送给我们。一次不行我们就两次,两次不行我们就三次,直到他被我们感动,然后把字送给我们!”
大嘴听后倒吸了一口气,大骂,“你他妈的是不是缺心眼!在这儿玩三顾茅庐呢?”又说,“你知道不?你闹这一出陈德名能一脚把你踢死!那字是什么?那字是他的宝贝,是他的命根,你让他把命根送给你,换做你你干吗?”
“怎么不干?跪那当孙子,他一下仨孙子,还要命根干嘛?”
大嘴一听,咒骂道:“操,我可不愿意当他孙子!”然后想了想又说,“你他妈指的是哪个命根?”
“好了,你俩闭嘴吧!”总是说着说着就跑题,老五烦透了,冲着他俩喝斥道,然后接着又说:“办法我想好了!”
两人听后一愣,然后大嘴不屑地问道,“你想的又是哪一计?”在大嘴看来,要想得到那个字,只有买。但是现在钱丢了,说什么都是白费!
“对,你想的是几顾茅庐呀?”大头也问道。
老五怒瞪着大头,“当孙子这事不要再提了,要去你自己去!”接着他转头看向大嘴,铿锵道,“我想的办法一个字,偷!”
“偷?”
“对!偷!能不花钱又能得到那半副字的唯一办法就是偷!直截了当,省时省心!”
“可是活人的东西不好偷啊!”大嘴担忧道。
“是啊,让我们去偷个死人的还可以,偷活人的我们不专业呀!”大头应和道。上一次偷李树根盒子被发现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甚是吓人,所以大头觉得这个有些不可行。
老五听后摆了摆手,然后坚定道,“放心,这次跟上一次不一样,上一次我们是临时起意,太仓促;这一次我们是提前预谋,能从容;所以这事就这么定了,这次听我的!”
说完三人睡了,第二天一早,三人起了床,吃好饭,老五给陈德名打了一个电话,偷之前,他想先试探一下,看看陈德名在不在家。
如老五所盼,陈德名不在家。
陈德名出去了,这次不是去参加讲座,也不是去寻找秘色瓷,而是回了常州老家。不是公事,是私事。因为这几天身心上的接连打击让陈德名的身子有点吃不消,他想回趟老家,散散心,消消气,转移一下最近的紧张情绪。
陈德名不在家,老五觉得这是个天赐良机,是老天爷都在帮住自己。所以既然是老天爷都在帮助自己,那就快刀斩乱麻,说干就干!
三人下午又熟悉了一下计划,然后老五派大头上街去买晚上所需的东西了。大头出去逛了一两个多小时才回来,拎着一个大包,回到宾馆,老五打开包,往包里一看,顿时默然无语了。包里面装的全是锹,铁锨和镐头,然后还有一捆指头粗的尼绒绳。
老五大骂道,“草,你这是准备去他家偷呢?还是准备去他家拆呢?”
大头呆道,“偷呀!”
“去偷你拿这么多东西?关键你买的这些都用不上啊!”
“怎么用不上,以前我们带的不都是这些?”
老五听后无言以对。的确,以前他们带的都是这些,但这次与以往不同,这次是去偷活人的,所以不能与以前相提并论。老五无奈的又扒拉了扒拉里面,想再看看包里还有没有能用的着的。
不出所料,没有一个能用!
“偷活人的,我们不专业!”大头无辜的说。
老五无语。现在再去买东西已经晚了,然后老五上酒店前台找老板借了一把螺丝刀,揣进了怀里。接着三人找地方去吃饭了,吃完饭,三人去了陈德名小区。到的时候刚七点,正播着新闻联播,不过此时的天已经黑了,三人在小区里找了一个角落猫了起来。到了凌晨2点,老五把不知何时已睡着的大头和大嘴喊了起来,然后他们起身来到了陈德名家的楼下。
老五抬着头望着陈德名四楼的家,深吸了一口气,翻窗入室是不可能了,一直搞地下工作的老五对高空作业不熟。
其实偷,对老五来说并不陌生,因为以前也是干“偷”这一行的,但是这次与以往不同,难免仍有些紧张。
就像大头说的那样,以前偷的是死人的,而现在偷的是活人的。
偷死人的东西,你可以肆无忌惮,因为你不用担心屋内的主人会突然坐起来喊抓贼;但是偷活人的就不一样了,过程中要时刻提防着,如果把主人给吵醒了,那就不单单是被抓的风险,还可能还会被打。再说了,自己也很长时间没偷了,底气显然不足!
三人互视了一下,互相为对方打了一把气,然后三人蹑手蹑脚的上了楼。一楼,二楼,三楼,每层走的就像下地狱般,担惊受怕,大气都不敢喘。以前身边哪怕是一片墓地也没像现在这样,如今身边全是住户倒是吓的提心吊胆。
漫长的楼道终于走完了,三人来到了四楼。在黑暗中确认好了哪个是陈德名的家后,老五指了指门,接着大嘴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像模像样的听着,听了一会儿,大嘴激动道“没人!”
忘了身份的大嘴这一声着实不小,吓的老五一激灵,连声控灯都亮了,老五忙慌道:“你他妈要死呀,声音不会小点啊,你当这是来串门呢?”接着老五又说,“我是让你撬门,没说让你听,他在不在家还用你说啊,快点,赶紧撬门!”
大嘴有些尴尬,连忙接过老五递过来的螺丝刀,正对着锁芯,开始撬了起来。因为生疏,还有紧张,门被大嘴撬的“咣咣”直响。
老五又开始紧张起来,神色仓皇,细声道:“你会不会轻点呀!”
“会呀!”大嘴扭头说道。
“那你倒是轻点呀,别整的这么吓人行不行!”
大嘴乐道,“看把你吓的那个熊样,放心,里面没人!”
“你他妈傻呀,我知道里面没人,我是怕你把隔壁的吵醒!”
话音未落,“咔”的一声,锁芯被大嘴一不小心给强行拧断了,门开了!
瞬间三人都定住了,一动也不动,紧秉着呼吸,像是突然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接着,老五静静地透着门缝,勾头往里面看了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然后老五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屋里的动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哒哒的不停响着。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入室盗窃,心里难免有所顾忌和紧张。三人在门口静待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其它动静,然后轻声轻脚地进了屋。
进了屋,关了门,客厅伸手不见五指,窗外的月光被拉着的窗帘挡的一丝也不存在,因此屋里的整个气氛更加紧张。不过最先适应这漆黑环境和紧张气氛的是大嘴,大嘴用力眨了眨眼,扫视了一下客厅,这仔细一瞧不要紧,接着整个人都惊呆了!门口的博古架上,电视上方的壁格上,墙角的柜子上,全是瓶子!大大小小的,各式各样的,全都摆满了瓶子,就连墙角的鱼缸里都放着一个瓶子。
大嘴看完后欣喜若狂,接着伸手就要去抱架子上的一个青花双耳观音瓶。
这是老五也适应了环境,看清了屋内,一看到大嘴要去抱架子上的观音瓶,连忙拦道,“你要干什么?”
“偷东西啊!”
“我们来的目的是干啥?是偷这个吗?”
“不管是偷哪个,不都是偷吗!”接着大嘴指着屋内四周又说,“你看看陈德名这满屋摆的,哪个不是宝贝;随便拿上几个,哪个不比那个破字强!到时候弄不好我们还能赚上一笔呢!”
老五斥责道,“你个瓜皮,也不好好想想,值钱的东西能就这样放在门口吗?”
在往常,老五是很少理会这个完全没有智商带着脑袋只是为显个子的大嘴,也很少和他一般见识。但今天不同,此时不同,此环境不同。这次是有针对性的,是有目的性的,是关乎那20万块钱和今后生计的,是要回去跟六爷交差的。所以老五对于这次的偷很认真和谨慎。
“去,你上那个卧室,记住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其它的先不要顾,先找那半副字!”老五用手指了指最近的一间卧室,朝着大嘴轻声呵道。
大嘴有些不情愿,恋恋不舍地看着满屋的这些瓶,然后嘴里嘟嚷着朝着那个卧室走去。
“你上那个屋!”老五接着又对大头说道,“我们三个得分好工,抓紧时间找那字,其他的最后再说!”
可是老五的话音刚落,这时从里屋突然传出了两声咳嗽声,咳!咳!这突然冒出的声响顿时把三人给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大嘴,因为咳嗽声正是从他正准备要进的那个屋里传出来的。当时大嘴正要推门,手都握在门把上了,突然屋里的咳嗽声,把毫无防备的大嘴吓的猛一激灵,转身就要往外跑,被身后的老五给拦住了。
大嘴惊恐的眼神看着老五,惊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用手猛指着身后,然后拿眼神不停地问着老五,家里到底有没有人啊!
老五用力摁着大嘴,冲着他摇着头,努力的在让他镇静下来。
房间内不确定的因素瞬间让气氛更加紧张了起来。三人变的不知所措!然后,屋里又恢复了寂静,又只剩下了墙上挂钟的嘀嗒声。
过了许久,发出声响的那屋似乎又没了动静,这时老五看着大嘴,伸手指了指那屋,示意他再过去。
大嘴一看,猛地摇头。此时的大嘴还是希望在客厅拿上几件玩意儿回去得了。
老五狠狠地推了大嘴一下,怒瞪着他,显然这事无商量余地。大嘴看着从无如此坚定可怕的老五才又心不甘情愿地,怯怯地,朝着那卧室走去。
大嘴鼓足勇气的又重新来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可是门刚被推开一个缝儿,屋里又是两声咳嗽。
这下大嘴可受不了了。跑也不是,进也不是。瞬间的惊吓与无助攻于心,慌了神儿,顿时整个人失去了冷静,随即大嘴冲着屋里就跑了进去。
这时头脑发热的大嘴哪还顾得着其它,满眼都是在找人,他非要找出这到底是谁发出的咳嗽声。
大嘴一进屋先瞅视的就是床上,一看床上果真有人,是躺着的一个人躺,只不过全身都被被子蒙着,看不见头,看不清脸,但大嘴坚定那是一个人!
本来就已经极度紧张快发疯掉的大嘴,一看到屋里的确有人,瞬间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也不怕了,也不躲了,此时的大嘴一个跃起就跳上了床,整个人跨坐在了蒙着被子的那人身上。被子里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又被大嘴双手给摁住了脑袋处,接着眨眼的功夫,摁着脑袋的双手又摸索到了那人的脖子,然后被大嘴狠狠地给扼住了。直到这个时候,被子里的那人才有了反应,可是已经为时已晚。脑袋被被子蒙着,脖子又被掐着,整个人发不出声出不了气;双手被大嘴跨坐着,全身被被子包裹着,想动又动弹不得!此时被子里的人只有双脚在不停地无规律地蹬踢着。可是,仅仅是在被子里的双脚发起的反抗完全不济于事,反而让身上慌乱的大嘴越掐越紧。
这时身在门外的老五发现大嘴冲进去后半天不见动静,预感大事不妙的他连忙也跟了进去,接着眼前的一幕让老五先是疑惑然后是惊愕。
他疑惑是因为他不明白眼前的大嘴为何要跨坐在床上,并且双手还像是摁着一个东西,一动不动。
而他又变的惊愕是因为他这时发现他身下跨坐着的不是个东西,而是一个人,大嘴的双手摁的正是那个人的脖子。
清楚怎么一回事的老五心里猛地一惊,忙上前去推大嘴,可此时已经发了疯的大嘴,老五怎么用劲儿推也推不动。外面听到动静的大头也赶了进来,但也无济于事,没多大一会儿,被子里的那人就没了动静。身体也不扭了,双脚也不踢了,身下没了动静,大嘴双手瞬间瘫了下来,这时老五忙把大嘴推到一边双手去掀被子,等掀开被子的时候,那人双眼怒瞪,嘴巴大张,一动不动。老五紧张的把手放在了那人鼻口处,顿时傻掉了。
“人……死了!”
被子里的那人死了,老五目瞠口哆,呆呆的站着不知所措。大头也慌乱了,手舞足蹈却说不出话。大嘴更别提了,整个人瘫坐着像堆泥。
虽然死的人不是陈德名,但毕竟是闹出人命了。本来是来偷东西,却不成想东西没拿到,杀了一个人,惊慌失措的老五也顾不了那么多,连忙招呼大头夹着大嘴仓皇而逃。三人下了楼,出了小区,瞬间就消失在了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