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刀绞,她的泪无声的滴落,掉在他的后颈,引来他身体痉挛般的颤抖……
“为什么来找我呢?以默……这不是你的新婚之夜吗?不管你的新娘,她会不会不开心啊……”身下的脚步微顿,他没有回应,仿佛她的低声轻喃只是这山间的清风,吹过去便没了踪影……
“你为什么总是在我满怀希望的时候给我重重的一击令我绝望,又在我绝望孤苦的时候给我一丝怜悯让我又有了生的希望……以默,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又开始无声的啜泣,这次有他的气息,有他的背负,所以痛得更加铭心刻骨……
他久久无言,机械的缓慢的向前挪着脚步……
隔了好久,他才回答她:“我恨你,你难道……忘记了?”
我恨你,你难道忘记了。
安静秋阖上了双眼,清泪淌下,之后的归程,她没有再说一个字……
回到夜府,没想到费亚非也和贺泉一起等在流云阁里。
夜以墨久坐不动,安静秋如同木偶似的从出租车里先出来。
“安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她面无表情的对着忧心忡忡的贺泉说:“泉叔,麻烦你能不能打开流云苑的门,我想住进去。”
费亚非目光沉幽的走过来,用眼色示意贺泉照办。
她强忍着脚踝的疼痛,单腿蹦着朝院子里走去……费亚非想帮她,却被她坚定地拒绝了。
费亚非看着她走进流云苑的内门,才折身过来看夜以墨。
没想到,一看之下,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独自立在远门外的身影,摇摇欲坠。不仅如此,他冲过去扶住他时,竟摸到了满手湿黏的液体。他的心蓦然间一沉,直呼:“以默……你受伤了?”
月光下惨败的面容,无谓的苦笑着……他被汗水打湿的额发,紧贴在额头,一双深眸此刻失却了全部的光彩,只剩下了颓败的绝望和倦怠……
“亚非……我恐怕不能走路了……帮我好不好!”
“何苦!……”费亚非长叹一声,沉痛的目光扫过他视线纠结的地方,蹲下身体毫不犹豫的背起了他。
费亚飞的手指触碰到他的大腿,戴着假肢的部分,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
背上的人接近虚脱,无力的趴伏在他的背上,一动不动……
费亚飞的心被锤子擂过,生疼难忍。他不知道的这几个小时,究竟又发生了多少可怕的事情?
费仲谦连夜赶到了夜宅。
他带来了两名助手,其中一位是骨科方面的专家,单独去了流云苑里为安静秋查看伤处。费仲谦则带着另外一名助手进了流云阁,整整忙碌到晨曦微明,他才和熬了一夜的费亚飞一道离开。
贺泉在冬日寒凉的院子里守了一夜。
憔悴的老脸上布满了哀伤的纹路……他晓得一切都变了,少爷和安小姐,似乎再也回不到当初……少爷对安小姐的心,他看得最清楚,可少爷不让说,他也不敢多嘴。正如那日清晨,他送礼服到医院,安小姐踉跄退出,他走进病房时,眼里看到的少爷却是比门外的人更加无助的绝望……
他一言不发的换好了礼服。目光沉静的对自己说:“泉叔,我可能要失去她了……”
仿佛已经做了人生中至关重要的决定,他放下了魔障,即使前路是悬崖,是深渊,他也准备义无反顾的跳进去了……
流云苑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穿着素色衣裙的安静秋立在门口,看到院子里如钟一样伫立不动的贺泉,神情露出一丝惊讶。
“泉叔……这么早?”
贺泉苦笑着行礼,说:“噢,安小姐,早。”她并不知道自己已在这院子里站了整整一夜了。
安静秋仿佛一夕之间变了个样子。漆黑的眸中少了几许往日的热情和真纯,平添了几丝沧桑的清冷。她拐着脚从门里走出来,问:“老李今天送二少爷去上班吗?”
“不去了。少爷不舒服,需要静养。安小姐要用车?”贺泉不敢说夜以墨伤重昏迷的事情,因为少爷叮嘱过了,切莫对她提起病情。
她目不斜视的说:“嗯,我去上班。”
“你的脚还不行,在家休息几天再说吧!”昨夜助手退出来时说她的脚没有伤及骨头,只是软组织挫伤,静养敷药几天便可好转。
安静秋淡淡一笑,像是自嘲地说:“我有休息的资格吗?”
她还是上班去了。
永夜的形势也在一夕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国内最大的私募基金投资机构云涛基金向永夜集团的子公司远华递出了橄榄枝,他们提供优渥的资金支持,保证黄金区项目后续资金的绝对充裕,但是提出了入资后要取得项目成功后30%的收益。
这一合作项由苏伟和代表夜以墨在集团的董事会上一经宣布,立刻在董事和高层里掀起轩然大波。
令人奇怪的是,英伦资本和夜清川没有当场提出异议。反而是保持沉默到董事会结束,迅速离开了会场。
苏伟和带着安静秋回到总裁室,才一语道破天机。
原来,今天老狐狸夜清川和英伦资本没有反噬的原因在于他们过多的收集二级市场上永夜集团的散股,原本用于黄金区项目的资金出现了断流,而英伦资本总部在今早收到匿名的举报信之后,已经急招亚洲区总裁John回英国,接受调查。
形势出现了质的反转。
几天前职位还岌岌可危的永夜总裁夜以墨,居然靠着大舅子陆云涛的资金支持成功扭转了颓势。一时间,永夜集团内部,支持夜以墨的呼声重又高涨起来。还有之前他涉嫌的几项控罪,也在别有用心的匿名举报者被绳之于法之后,迅速的澄清。
安静秋平静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收拾着下班的东西。
一切对她来说,都已经失去了激动的力量。
苏伟和奇怪的看看她,问:“安小姐,你不觉得高兴吗?夜总终于反败为胜!”说完,似乎后知后觉的想到了昨天闹得沸沸扬扬的结婚登记事件,不由得脸上一红,显出了尴尬。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刺激你。”安静秋对夜以墨的感情和心思,深到了他都恐惧的地步。一时心急,口无遮拦竟说出这样的话,苏伟和觉得犯了个低级错误。
安静秋淡淡笑笑,算是回答。
她拿起包,拐着脚站起来,独自下班回夜府。
刚踏进电梯,一个陌生的号码让她改变了行程。
欧陆咖啡。
夜以墨的新妇,陆叶璇容光焕发,望着对面素净至极的安静秋,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说:“安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今天找你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