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飘忽的笑笑,“不行啊,我还不能去找您,姆妈知道了会伤心的……”
她伸手抱着冷冰冰的墓碑,脸贴在照片与她有7分相似的微笑面容上,喃喃的嘟哝……
“妈妈,小秋好累啊……好累……人活着,就像您说的那样,是来受罪的……我现在明白您当初为什么不肯配合医生吃药了,因为您也和小秋一样,不再留恋这人世间的一切……”
她的视线渐渐变得雾一样朦胧,对着远处黑蒙蒙的山峰,沉默了良久……
“有个人,他叫以默,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男人,他今天结婚了……妈妈,可是新娘不是我……我没奢望过做他的新妇,可是他连三年的约定都不肯给我……妈妈,我很难过……你说我是不是该离开呢?离开梧城,去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去一个让我平静度日,再不会有幻想存在的地方……”
她苦笑……
声音沉入黑暗里,终至无声……
不知坐了多久,她才神思恍惚的从地上起来。对着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轻轻地道了声再见,转身欲走……
她的脚被前方立着的身影惊得顿住了……
她的眼睛睁得极大,心脏砰砰砰狂跳不止,她用手掩住口,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高挺的身影,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来……
她以为她出现了幻觉,一个刚刚还在和妈妈提起的人,一个该在温柔乡里享受洞房花烛的良人,为何会出现在恐怖阴森的陵园?
“以默……”她终于克制不住,轻喊出声……
那个身影朝她脚步迟缓的移过来,空气里,飘散着让她泪湿凝睫的气息……悠长,清新,带着无与伦比的震撼,立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你在这里。”他说。
原来你在这里。
他没有提起一点关于找她所费的周章,淡淡的一句,原来你在这里,便把她的震动和疑问统统都堵在了口中……
“嗯。我在。”她也说。
目光相遇,惊心动魄的一瞬交错,安静秋咬着唇阻止了自己扑向他怀里的冲动……
使君有妇,罗敷有夫。
是她不可能逾越的界限。
她转身要走,抬步间脚踝的剧痛如同针扎,让她情不自禁痛呼出声。
“啊……”
夜以墨望着她,目光闪过一丝惊痛。恍然想起了之前的小姑娘说过害她崴脚的事实……
“坐下。”他言简意赅。
安静秋无奈坐在了不知谁家的墓碑前。
夜以墨也艰难地蹲下,并且整个坐在了地上……
他把手电塞进她的手中,命令道:“照着伤处。”
她照办,而他却极其温柔的脱下了她挤脚的皮鞋。
右脚踝红肿一片,他用手指在上面细细的摩挲着,查看她的骨头有没有问题……
“这里疼吗?这里呢?……这儿?”他略带磁性的嗓音回旋在寂静夜里,透出丝丝密密如网一般的关切……
安静秋的头渐渐地低下去……低下去……
夜以墨听不到回音,以为她疼得说不出话,抬眼望去,却发现受伤的那个人正在无声的,大滴大滴的落泪……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么多的委屈,她的泪水犹如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的涌出来……
没有手绢,她就用名贵的衣袖来擦拭,眼泪鼻涕统统向上面招呼,不打一丝磕绊。
“安静秋,我说你够了啊……”他的眉微微的蹙起,对于手底下还未找到肿胀根源,心生焦急和懊恼。
她的抽泣声立刻随着他的声音变大。
边吸气边指着他说:“你还管我……呃……干什么?你怎么……不去陪……她……你……找我干嘛……”
确实是伤心到了极点,哽咽中几次语不成言,回呛到嗓子。
“你不跑,我自然不会来找你。”他说。
安静秋的眼睛蓦然间睁大,里面顷刻间又聚集了满满的晶莹准备决堤……
夜以墨没等她出言控诉,低叹了口气,说:“好了,不要闹了,跟我回家。”
“我不回你的家!我不回!我跟你还有什么关系!你去你的瑞风婚房啊,有人正等着你呢!”原谅她口不择言吧,只要一想到他结婚的现实,她的心就疼得无法正常的跳动……
他拧眉,攥住了她的胳臂,伸手捏住了她尖尖的下颌……
眼睛对着眼睛,她清楚的在手电的微光下看到了他眼底深深的的倦怠和疲惫……
“我只说一遍,听好了,安静秋。在我没有放你走之前,你只能呆在我的身边。”
她的眼中涌上绝望的哀伤,她喊:“凭什么!我不要!我不要面对你和她相爱相亲的画面,我不要回去受你们的羞辱……”
他残忍的笑……“三年之约,你忘记了吗?”
“我收回好不好,我收回……我以为我够坚强的,可是不行,以默,不行……我做不到……做不到……”她拼命摇着头,晃落他一手黏湿的泪水……
“你欠我的,必须要还。安静秋,别忘了,我的腿,是谁造成的……”他冷硬的话让她顿时止住了哭泣……她愣愣的看着他,真的不再哭了。
心中涌起无上的悲凉。
以默说的很对。他今天的一切不完美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而她接近他不正是为了赎罪和还债吗?是自己对未来不够死心,是自己异想天开的错了……
她挥开他的手。慢慢的,但是坚持扶着冷冰冰的墓碑站起来。
“走吧,夜总。”她强忍着剧痛朝前迈步,可是,脚伤太过严重,一个趔趄,她整个人向边上倒去……
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默默的看着她,艰难地撑着身子,坐在一旁的墓碑底座上,低低的声音说:“上来。”
上来?
安静秋怔然,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可是双手却被他的手牵引着向前身体匍匐在他的瘦削的脊背上……
他在干什么?
背起她吗?
当她真的被夜以墨用力托起的刹那,她整个人都被他忽然的举动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不要了……我能走……”她在他背上挣扎了两下,可是夜以墨非常坚决的按紧了她的手,不准她再动。
“如果不想我也变成你的残样,最好别动。”他说。
于是。
带着假肢连自己行走都困难的夜以墨,居然背着52公斤的安静秋艰难地走向陵园内高达数百级的台阶……
一阶。
二阶。
三阶……
他的汗水透过了西装外套浸透了她的胸口。
他越来越迟缓的步伐,每走一步都似踩在她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