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
“我没事啊,我不困……”这个困字还真是不能说,说出来便是铺天盖地的睡意席卷而来,鼻头酸涩,眼眶微湿,她晓得自己马上就要撑不住打哈欠了。
整整忙碌奔波了一天,在浴室里又尽心尽力的让他满意,她不过是个比他多一条腿的正常人,他都撑不出睡了她当然也会感觉到累。可是累只能藏在心底,不能说出来。
“真不困!你看!……”她对着他拼命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紧紧地盯着他看着,强调自己是多么的精神……
夜以墨的眼光闪了闪,扭过了脸不去看她的怪模怪样。
他按灭了台灯。黑暗中,他低哑磁性的声音从床那边不真实的传过来……
“你过来睡!”
“啊?”她几乎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他说什么,让她去床上睡?那可是他落上一滴血渍都要扔了被单的世界上最干净的床。
“不想睡也可以,你走吧!”他又来了……
安静秋疾步跑过去,落到床边身体却自动放轻下来。以默的枕头很大,躺两个人一点问题都没,她刚想躺倒,夜以墨却忽然出声:“睡里面!”
咦!
他竟然老习惯没改,还是喜欢睡在外边……
“唔……”她小心翼翼的翻身过去,躺在有他清淡香气的枕头上,正想舒服的呼出口气,身上却突然多了个被子。
是以默的被子。
他让出了一半,让她不至于半夜冻死。
“谢谢……以默……”
“别叫我以默!以默已经死了……”
“谢谢夜以墨……”
他似乎抽了抽唇角,闭上眼睛坚决不理她了。
模糊月光透出了一丁点光晕,她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仰面躺着的侧脸,屏住了呼吸。
形容一个人长得好看的词语全都用上似乎在他的身上都显得苍白……以默和普通的俊美男子不同,他与生俱来的风仪,迷惑人吸引人的清贵特质,无可比拟的气度,如沐春风般的和煦,令每个见到他的人,不分男女,不分老幼,全都衷心的喜欢他。
过去的以默,是她的骄傲,是她苟活在肮脏的人世间最大的希望。
现在呢。
虽然肌肤相亲,肉体纠缠,心却像是隔着永远也跨不过去的忘川水……
俗话说得好,心念成灰,心始成空,万念俱散,因果从来!他抛弃了生的希望,重新以残破之姿活过,就是为了折磨她吧。
他恨她,恨不得毁了她的全部。可她却浓烈的爱着他,十年来未曾改变过,以后的十年,二十年,直到她死,这份情都会永存不渝。
说好了三年,就三年。
三年,其实也可以是一辈子。
够她用来回忆的一辈子。
她的胃隐隐得又疼起来,一整晚没有吃东西,耗费到现在,她的身体早就虚脱。以默的房间里有吃的吗?她看到外间有一个冰箱,不知里面放着什么,以默爱喝水,不论到那里,他都离不开水,想必里面都是些为他准备的优质矿泉水了……
还记得当初,他反感她偷偷的吃零食,见到一次没收一次,到了最后,基本上改正了她吃零食的坏习惯。可惜的是,十年前,她故态复萌,从暴瘦的厌食症患者变成了吃喝无度的暴食症患者,对零食尤其是油炸类膨化食品几乎没有抵抗的能力,体重吹气球似的增加之后,她在苏荷香的强制下被关在屋子里节食,整整恢复了半年才变回原样,为此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就是胃部损伤严重,被医生几度下达了切除四分之一的手术单……
幸好,苏荷香照顾的及时,从家乡弄来了偏方,后来才知道是发毛的红酒兑上苦药汁,每天坚持喝两杯,有奇效。就这样,在苏姆妈和医生的精心治疗看护才她的胃才渐渐稳定下来。
不能饿,不能吃生冷,忌海鲜……
她有十几条不准,但是经常会刻意的忘记……那种痛常常伴随着她,才可换回心灵的一点点平静,让她不再想过去,让她不再日日夜夜的失眠痛哭……
“咕噜噜……噜噜……”静静的夜里,躺在如此日朗风清的男人面前,她的肚子却上演了煞风景的一幕……
安静秋这下连喘气都不敢了。
她祈祷着以默不要听见,千万不要醒来!
谁知她刚动了一下,他便醒了。
清冽的目光扫过黑暗中影影绰绰的面容,他果断按亮了台灯……
光芒乍现,两个人同时眯起了眼睛。夜以墨发现她面色不对,半侧过身体,盯着她额头上的细汗问:“你难受?”
她不想再装下去了,点点头抱紧了充斥着他清甜气息的被子。
“我……饿了。”
他盯着她至少看了有五秒,在她的眼睛里露出后悔的意思时,他顿了一下,说:“你起来!叫泉叔送饭。”
“那怎么好意思!已经12点多了……不好……我忍一忍,睡着了就不饿了。”她往被子里又缩了缩,身体的动作引来了胃部的痉挛,剧烈的痛楚导致她眉心紧蹙,神经倏然绷紧。
这次,他没再跟她啰嗦,而是主动按响了传呼器。
很快,响起了泉叔的声音。
“二少爷,您需要什么?”
“泉叔,麻烦你把刚才准备的汤煲拿过来。”
“好咧,二少爷,您还想吃点什么?膳房晚上有炸好的肉丸,蘸椒盐吃,倍儿香!要不要来点?”
身后传来轻轻的咳嗽,夜以墨眼睛一闪,竟似有了清淡的笑意。
“好吧,送一份过来,记得椒盐面不要放辣椒。”
“是,二少爷。马上来!”
他挂了呼叫器,慢慢挪着向床头靠去……
安静秋也赶忙起身,取过一旁的松软靠枕塞在他的身后。不可避免的接触到彼此,他的眼神忽明忽暗的闪着光,而她,则惊呼出声:“以默……你在发烧?”
说完,不顾他的抗拒,把纤巧的手掌贴到了他的额头上试温度。果真,他的温度比她高出许多,怪不得,刚才关着灯,她总觉得他呼吸不太正常,原来是发烧了。
“药箱呢?……你得赶紧吃药!”她一步跨过他的腿,跳到地毯上,用征询的目光问他。
“我不吃……”他凝着眉,不肯合作。
灯光下他的脸上泛起隐隐的潮红,隔了好远还能听到他逐渐加重的呼吸。
安静秋急了,也不问他了,顺着床头柜翻找起来,他瞪着她,她权当不知道……凭着上次的印象,她找到了药箱,翻出了退热片和温度计。
对着灯光看了看刻度,居然还停留在上次的38.8,她甩下去,然后让他抬起胳膊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