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道:“别这么说!我不是!他们打我,烧我,吊我,薰我,我都没屈服,可是,可是,可是他们要当着我轮奸我的太太。我怎么能让他们这样做!”安毅道:“所以,你就叛变了。”老林道:“我没办法,我实在没办法。我是个丈夫,我爱我的太太,我什么都能受,我不能让她忍受这些。云峰,安太太,原谅我吧。”
柳书菲道:“林先生,我不怪你。你赶快说,他们让你做什么?”老林道:“他们让我带着他们来抓安毅,另外......”安毅道:“另外什么?”老林道:“他们还让我帮助抓住许明戈。”安毅道:“啊?你怎么帮他们抓?”
老林道:“我最后一次见老许的时候和他约定过,如果有紧急情况需要见他,会在我家窗台上摆上那盆花,安毅你是知道的。”安毅道:“你摆上了?”老林困难地:“刚才,我摆上去了。”安毅气愤地要往上冲:“你这个胆小鬼!”秦芳道:“安先生,原谅他吧,原谅他吧,这都是为了我啊。”
柳书菲也拦住安毅:“安毅,来不及了,想想怎么办吧。”安毅道:“必须有人去把那盆花拿掉。”景林道:“可是这里已经被他们包围了。”柳书菲道:“林先生,你带来了几个人?他们为什么没进来?”老林道:“来了六个。他们让我先进来看看情况,如果安毅在家,他们马上进来,如果安毅不在,他们怕打草惊蛇。”柳书菲道:“六个全在前面吗?”
老林低下头:“不是。我告诉他们还有个后门,有两个在后门守着。”安毅气愤地:“老林,你为他们想得可真周到!”柳书菲不说话了,紧张地思考着,安迪道:“妈。”大家看他。
安迪道:“妈,让我去林先生家拿掉那盆花吧。”安毅道:“不行,你腿脚不方便,怕误事。”柳书菲站起来:“不,你们谁都不要去。你们还年轻,要继续活着。我去。”安毅和安迪一起叫起来:“妈!”
柳书菲去穿外套:“你们不要争,谁都不要和我争。我这辈子,受够了和儿女分离的苦,我再不要受了。林先生,拜托您把他们引走,我去拿。”
安毅叫了一声:“妈!”柳书菲一愣,安毅道:“妈,您不认识老林的家啊。”柳书菲道:“真的,我还不认识,林先生,求您,告诉我您家在哪里,告诉我怎么找,让我去。”老林为难地:“伯母,我家很偏僻,外人不好找的。”
柳书菲疯了一样抓住他:“不,我在重庆活了一辈子,大街小巷我都找得到!告诉我在哪里,让我去找!”安毅一下子抱住了她:“妈!别废劲了,没有时间了。老林的家,是个联络点,不光许明戈会去,其他同志也可能去。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拿掉那盆花。”
柳书菲一下子软瘫到他身上,安迪道:“哥,我认识他家。有一回你去的时候,我偷偷跟在你后面。让我去吧。”小蓝道:“让我和安迪哥哥一块去。”安毅道:“不行。你还是个孩子,你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妈,你们在这里,我想办法出去,我去拿。”景林道:“安毅.......”
安毅揽住她:“景林,来不及多说了。我向你求爱的时候,咱们为这一天做过准备的。妈,咱们想办法把门口的特务引开,让我去。”柳书菲抬头看他,眼前闪过不同时期的安毅:小时候,她为了安迪,责打安毅,
她把新衣服给小蒙穿,把旧衣给安毅,安毅委屈地哭;安毅和安迪争着上前线,她把安迪抽中的签夺过来,塞到安毅手里;安毅失踪多年,风尘仆仆出现在她面前,柳书菲复杂的面孔,她又一次失去了方寸。
安毅恳求地:“妈,您怎么啦?这不是您啊。”柳书菲定定地看着他,长叹一声,流下泪来:“安毅,安毅,为什么总是你?”安毅道:“因为我是妈的儿子。”柳书菲道:“景林,我对不起你了。”景林也流泪了:“妈。”安迪道:“妈,让我去,让安毅留下。”柳书菲道:“好儿子,我知道你的一片心。你哥说得对,这个时候,快最重要。安迪,原谅妈,妈一向偏心。这事,就别争了。”
大家静下来,安毅道:“妈,接下来咱怎么做?”柳书菲转向老林:“林先生,你有不得己之处,我原谅你了。现在,请告诉我,如果我能保证您太太的安全,您愿意帮助我们引开外面的特务吗?”老林道:“我愿意。只要秦芳安全,我就什么也不怕了。”柳书菲道:“那就好办了。景林,你陪着林太太,带着兰儿出去,然后让兰儿领着你们到她老家去。那儿很安全,特务永远找不到那儿的。林先生,您放心,我会保证您太太安全,等事情过后,如果你和安毅有个三长两短,您太太的生活包在我身上。”
老林道:“那我就谢谢伯母了。”柳书菲道:“景林,你们快走吧。”景林看着安毅:“安毅。”安毅过来,和她拥抱了一下:“亲爱的,永别了。”景林道:“安毅,不许说这种话。活着,一定要活着。天快亮了,咱们要活着迎接解放。”安毅朝她微笑一下:“我争取。快走吧。”
那边,秦芳也过去和老林告别,泪汪汪地:“老林,原谅我把这事说了出来,不说我心里不安。”老林道:“你做得对。秦芳,原谅你这个没骨气的丈夫。赶快跟她们走吧。”秦芳道:“老林我爱你。”老林道:“我也爱你。快走吧。”
安毅捧着景林的脸,在上面吻了一下,然后推开了她:“走吧。”柳书菲站在一旁,坚忍地看着一对年轻人告别。景林拉了秦芳一把:“我们走吧。”秦芳哭着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老林,被景林拉出去了。四个特务分别在两处守着,门一开,景林和秦芳出来,身后跟着兰儿。景林道:“林太太,你们结婚的时候买了多少喜糖啊?”秦芳也吃力地笑着:“我们那时候穷,没买多少。”
景林大惊小怪地:“哎呀,一辈子就这一回,再说来贺喜的人这么多,不多买点怎么行呢?兰儿,赶快走吧,今天需要买的东西还多着呢。”兰儿答应着,三人说说笑笑走了,四个特务聚到一起,小声嘀咕了一下,没动,仍然在原地蹲守,大家都沉默着。柳书菲道:“她们该走远了。我去看看门口还有几个。”小蓝道:“不,伯母,还是我去吧,您去太招眼。”说着跑了。
大家继续沉默,柳书菲道:“林先生,下面该您的了。”老林道:“只要我太太安全,我就做。”小蓝开门出来,向外看看,四个特务还分别两处把着。小蓝大惊小怪地:“咦,走啦?这些人,也不等人家。”说着又跑回去,门也随着关上。
小蓝跑回来道:“伯母,外面有四个。”柳书菲道:“林先生,没人跟踪她们,她们安全。现在,该你了。”老林站起来:“我去。”安毅道:“慢着。”老林停下,安毅道:“他们有四个呢。万一不能全部引走怎么办?”安迪的声音响起来:“妈,这一次我行,让我来吧。”大家看他。安迪道:“让我先出去,我会想办法吸引两个走开的,剩下的再由林先生引开,这样哥哥就可以平安地出去了。这样行吗?”大家的目光又落到书菲脸上。书菲困难地:“安迪.......”
安迪道:“别说,妈,您什么也别说。我也是您的儿子啊。妈,如果有这个机会,您不知道我会多高兴。自从残了,尽管妈鼓励我,我也在鼓励自己,可我总怕我没了用。如果我能做一点事情,那是我活着的证明啊。妈,就让我去吧。”小蓝过来,推起他的轮椅:“伯母,让我陪他一块去,有什么事情我们一块对付。”柳书菲道:“好孩子,安迪,你不用做这个也已经活得很好了。去吧,小蓝姑娘陪着。记着,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只引开两个就行。”
小蓝道:“安迪哥哥咱们走。”安迪抬起头,充满了自信地冲她微笑着:“谢谢你陪我小蓝。咱们走吧。哥,再见,活着回来。”安毅过去,弯腰和他拥抱一下:“弟弟,再见。谢谢你。”小蓝推着他出去了。
四个特务还守在那儿,小蓝推着安迪出来了,两人象有什么秘密,小声交谈着什么,一看到特务,马上闭嘴不说了,小蓝加快步伐推着安迪离去。四个特务又聚拢来,小声商量了一下,两个特务跟了过去。现在,屋里只剩下了柳书菲、安毅和老林。柳书菲和安毅的目光落在老林身上。安毅道:“老林......”老林低头站起来:“安毅同志,我对不起你。我现在就把外面的人引走。你可以不去管那个花盆,也许老祝和其他同志不会看见。”
安毅愤怒地:“住嘴吧!只要它放在那儿,就会不断地有同志去自投罗网,你还有脸说!”柳书菲道:“安毅,少说几句吧。林先生他已经认错了。”老林道:“对不起。如果......如果我们俩能活下来一个,我希望能向组织上说明所有的情况。”
柳书菲道:“我会的。将来,如果我活着,我会把一切告诉后人的,林先生,拜托了。”老林低头向他们致意:“谢谢你们救了我太太,也救了我。我走了。”母子俩站在一起,看着他离去。
老林从里面出来,看看外面还剩下的两个特务,一招手,两人过来了。特务道:“怎么回事?”老林道:“安毅不在里面。”另一个特务道:“那你怎么在里面呆了这么久?”老林道:“我不信啊,找理由各个房间都看了一下。安毅准备结婚,正在外面联系饭店。”特务道:“哪个饭店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