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乱世佳人倾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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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柳书菲道:“我们的安宁不会是那种人,她是个令我们骄傲的孩子。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安宁在等着我们呢。”柳书菲从外面进来,一进门就无力地靠在了门上,无声地哭起来:“安宁,安宁啊,你还能回来吗?”安毅和安迪把柳书菲和安德烈送上了船。两夫妻亲密地依偎着,神情很平静。

许明戈上了另一条船,一辆带蓬的马车过来,柳书菲掀起轿帘,打量着外面的古城,柳书菲挽着安德烈进来,伙计热情地招呼着:“来啦。是安先生和安太太吧?”柳书菲道:“是。我们订的房间准备好了吗?”伙计道:“好了。安先生安太太请跟我来。”伙计领着他们走到一间房间门口,小声地:“有人在里面等着了。”

安德烈和柳书菲进来,许明戈从沙发上站起来:“德烈,书菲,我先到了。”柳书菲道:“明哥,你怎么走得比我们还快?”许明戈道:“我有这边的同志接应,几次倒车都有人事先做了准备。德烈累了吧?”安德烈一脸疲倦:“还好。”坐在沙发上。许明戈道:“有些情况我和你们说一下。”

安德烈一下子坐直了,许明戈道:“我上次和你们说的找到军统上层的那个人,不行了。”柳书菲道:“为什么?”许明戈道:“他去试探了一下,发现这个案子在最高层的手里,关系根本不管用。”

安德烈的脸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柳书菲急忙把他的手握住,柳书菲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许明戈道:“只有让德烈亲自出马试试,但是。”为难地停下,安德烈道:“你说吧。”许明戈道:“我不想说,但是,德烈,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柳书菲看看德烈的脸,又问:“除了德烈以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吗?”许明戈道:“南京的学生运动和市民运动现在也如火如荼。最后一条路,我们向社会呼吁,如玉是******,我们要求她得到******的待遇。现在很多******不都是关在牢里没判死刑吗?”柳书菲道:“德烈你看呢?”

安德烈咬着牙:“为了女儿,我什么都愿做。谢谢你了明戈。”许明戈道:“这样,我们就分分工。你们负责由德烈向当局陈情,我去找南京的地下党,一旦有需要,地下党将组织学生和市民运动配合。”

安德烈身穿军装,胸前斜挂着一溜勋章,笔直地坐在那里等着,一个军方首长模样的军人从里面走出来,安德烈马上立起,啪一个军礼。安德烈道:“军座。”军座无言地把手压了压,示意让他坐。

军座道:“德烈,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抗战的时候,你跟着我出生入死,那一回长沙会战,要不是你及时来给我解围,你我就没机会现在坐在这里说话。你胸前的那些勋章,有几枚就是我授给你的。这些我全知道。可是。”

安德烈道:“军座,我的女儿犯了党国的大忌,这个德烈清楚。我只想求军座看在我为党国出生入死几十年的份上,给这孩子留一条活命。把她交给我,我一定把她带回家严加管束,再不许她干这些有害于党国的事情。”军座长叹一声道:“别说了。”安德烈道:“怎么?”

军座道:“最近最高层因为共谍的事情十分恼火,而贵千金的案子又是其中尤其严重者。你就想想吧,在军统那样的地方,用军统的发报机向共党发报,你想她还有活路吗?老头子已经发了话,这件事,你找谁都没用了。”安德烈道:“军座,她还是个孩子啊。”军座道:“不要侮辱你的女儿。你知道吗?她关进来的这几天,军统什么办法都用过了,她一个字也不说。”

安德烈道:“啊?他们,他们都对我女儿干了什么?”军座叹息一声:“如果你还有机会见到她就知道了。德烈,我可以做到的事情,就是去说服上面,让他们同意你和女儿见一面。如果你能说服你女儿把一切交待出来,或许还有机会。”安德烈呆住。军座道:“你愿意吗?”安德烈道:“我,我去见她。”

柳书菲呆呆地坐在屋里,手里拿着那张全家福抚摸着,有人轻轻地敲门,柳书菲猛地睁开眼,把全家福塞进被子里:“请进。”门开了,许明戈进来:“书菲,德烈还没回来?”柳书菲赶快拭一下眼:“还没,去了已经好久,估计也快了。”许明戈仔细地看她:“你哭过。”柳书菲道:“明戈,我,我觉得安宁救不回来了。”

明戈沉默片刻:“书菲,为了在苦难的中国大地上建立一个新中国,不知道有多少人献出了生命,安宁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柳书菲道:“事到如今,我已经明白了,也准备好这一天了。可是我只担心德烈。你是知道他是如何疼爱这个女儿的。他的身体又不好,万一,刚才我坐在这里一直在想,和德烈这一辈子,我是不是对德烈太绝情了?走到今天,才发现德烈这个人身上越来越多的好处,我不能让他就这么倒下了,我还得和他共渡后半生呢。”

许明戈道:“书菲,如果有那一天到来,咱们一起帮他走过去。但在这以前,咱们还是全力以赴地救安宁吧。”门一开,德烈进来了。二人忙站起,柳书菲上前赶快搀住德烈,许明戈道:“情况怎样?”安德烈道:“不太好,但也不太糟。”柳书菲道:“怎么讲?这么说还有希望?”

德烈看看明戈:“明戈可能不喜欢这个希望。”许明戈道:“这话怎讲?我不就是为救安宁来的吗?”安德烈道:“上面告诉我,这个案子,是老蒋亲自在抓,所以,靠陈情是不行的。只有一个办法或许还有可能。”柳书菲道:“什么?”安德烈道:“咱们一块去见安宁,劝她把一切交待出来。”

大家一起沉默了,安德烈又看许明戈:“所以我说明戈可能是不喜欢的。可是明戈,我想告诉你,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会去劝安宁交待。只要能救我女儿,我什么都不顾。”许明戈道:“德烈,我理解你。但是,我敢断言,安宁是不会接受你的所谓希望的。”安德烈道:“你什么意思?你希望她死是吧?”

许明戈道:“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安宁如果愿意交待,她不早交待了吗?事实上,她现在就是交待,也不会给我们的地下工作造成什么危害了。因为当她被捕的那一刹那开始,我们的善后工作已经进行,所有和她有关的关系都被切断了。”安德烈充满希望地:“也就是说,我可以对她说,她就是交待也没什么,是吧?”

许明戈道:“你可以这样对她说,但我知道安宁不会因为这个就去交待的。”安德烈道:“为什么?既然没危害了为什么还不交待?书菲,到时候我们一起劝她。”柳书菲不说话,安德烈道:“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希望女儿死吗?”柳书菲突然掉了泪:“德烈,我和你一样疼这个女儿。可是,可是我怎么也不希望她为了活命而去交待呢?”

安德烈愣着,突然大叫起来:“我不管!我只要我女儿能活着!

安德烈又在那儿等候着,军座出来,军座叹息一声:“下午一点半。德烈,贵千金还能不能活,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安德烈显得很激动,大步走来,还没进房间就大声叫起来:“书菲,书菲。”他推开门,房间里没人。德烈进来,焦急地转了个圈:“人呢?怎么不见人了?”

一个伙计从外面走廊上过,安德烈叫住他:“哎,服务生,看见我太太了吗?”伙计道:“早上您出门以后不久太太就出去了。”安德烈生气地:“这是去了哪里?我明明嘱咐她在家里等着的。”伙计突然地:“太太回来了。”

安德烈赶快往门口走,在门口碰到回来的柳书菲。柳书菲的手里拿着一个包,安德烈烦燥地:“你去了哪里?差点儿误了大事。赶快走吧,让我们马上去见安宁。”柳书菲答应着往外走。安德烈突然注意到她手里拿的那个包:“你拿的什么?你去干什么了?”柳书菲不想让他看:“赶快走吧。”

安德烈道:“不行,你包里装的什么?”他一把把她的包抢过来,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一身漂亮而素雅的女装来,安德烈一下子愣住了。柳书菲道:“德烈......”安德烈突然就火了:“你干什么?你连她的后事都准备好了?有你这样当妈的吗?”柳书菲抱住他:“德烈,德烈,我是她的妈,我得把什么都准备下啊。”安德烈道:“不许你拿!不许你拿这样不吉利的东西!我的女儿不能死!我不能让她死!你放下!”

柳书菲赶快放下:“好,我放下。咱们走吧。”柳书菲挽着安德烈,跟在两个士兵身后往里走。监狱里气氛肃杀。柳书菲轻声地:“德烈,你看这里面,关了多少人啊。他们每一个都有爹妈。”安德烈烦燥地:“我不管别人,我只管安宁,安宁不能死。”

柳书菲赶快象哄小孩子一样:“我知道,我知道了。”夫妻俩跟着狱卒进来,两侧的牢房里塞满了囚犯。柳书菲左右看着,安德烈目不斜视。狱卒领他们走到一间牢房前,打开了沉重的锁:“进去吧。时间不能太长。”两人进来,目光一时适应不了里面的黑暗,站在那里茫然地张望着。安德烈道:“安宁,安宁,你在哪里?”

一个又惊又疑的声音从地下响起来:“爸?妈?是你们吗?真的是你们。你们怎么来啦?”随着一声镣铐声,安宁从地下艰难地爬起来,她已经站不起来了,困难地支撑着身体坐在稻草上向他们微笑着。这孩子显然受过酷刑,身上的衣服几乎衣不遮体,浑身伤痕,戴着沉重的脚镣,可是脸上却浮着快乐的微笑。安宁道:“爸,妈,真的是你们来看我了?这有多好。我真没想到死以前还能再见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