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像梁启超那样做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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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中国家教第一人”

家教成功的模范家族

梁启超作为教育家的成功,不仅体现在学校教育尤其是任清华国学院导师时所创造的奇迹,而且体现在他的家庭教育上。如果说以清华国学院“四大导师”为核心的团队,培养了50多位一流学人是一个奇迹,那么,他将自己的9个子女全部培养成才,同样是教育成功的典范。他把自己的情感、学识与感悟润泽在儿女身上,言传身教,悉心培养,使9个儿女个个事业有成,还出了3位院士,创造了难以复制、堪称奇迹的家庭教育成功的案例,造就了令人瞩目、绵延百年的文化世家。西南民族大学教授、历史学家袁定基称梁启超为“中国家教第一人”。

长期以来,中国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国家,一家一户为单位的小农经济在社会经济中长期处于主导地位,以亲子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家庭、家族关系是社会关系的重要基础。家庭既是全体国人生活的共同体和基本的生产单位,也是社会的基层组织。梁启超在20世纪初的《新大陆游记》中曾指出:“吾中国社会之组织,以家庭为单位,不以个人为单位,所谓齐家而后国治也。”正因为中国传统社会以家族家庭为本位的特征,光宗耀祖就成为无数中国人的自觉追求,成为名门望族就成为千百年来一个个大大小小家族的奋斗目标。

受到儒学思想的影响,中国人不仅重视子女的繁衍、养育,重视生物学意义上生命的延续,也十分重视文化的、社会的生命的延续,重视家族文脉的绵延久长。在这种氛围之下,自古至今中国人就格外重视家庭教育。《史记》《尚书》中已有周公训示子侄兄弟的记载,周公是中国家训文化的创始人。隋唐时期出现了《颜氏家训》《帝范》等著名家训。明清以后,不少家谱、族谱大量刊印传世,对子女、后代进行教育的家训成为其重要内容。“孟母三迁”、“唐太宗诫子”、“岳母刺字”、“朱皇帝杀驸马”等家庭教育故事广为流传、家喻户晓。

家庭教育是指在家庭生活中,由父母或其他年长者对子孙晚辈进行的教育,也包括家庭成员(包括父母和子女等)之间的互相影响和教育。家庭教育不仅对于家庭、家族具有十分重要的影响,而且对于整个国家和社会的政治生活,同样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对家庭成员个体而言,家庭教育是家庭成员的初始化教育,对于个人品格、情操的塑造有着显著影响,甚至影响其一生前途、命运。对整个家庭来说,家庭教育是家庭个体成员走向社会化的重要途径,对于推动家庭的巩固与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而对于国家来说,家庭教育也是国家政治稳定的重要条件。

中国近代史上有两个家教成功的模范家族,有两位成功实施了家庭教育的父亲——曾国藩与梁启超,他们留下了两本泽被后人的家书:一本是《曾国藩家书》,一本是《梁启超家书》。

自身成功得益于家教

梁启超之所以重视家庭教育,与他自身深受家庭影响有着重要关系,他自己的经历就是农家子弟沐浴家教滋养而成就功名的典型。他出身寒门,但也是诗书传家,自幼接受了良好的家庭教育。他受父祖、母亲与家庭的深刻影响,尤其是祖父梁维清(1815—1892)对其影响最大。他长大成名后,常常撰文回忆并称颂自己的祖父。梁维清,字延后,号镜泉先生,曾考取秀才,做过县教谕,成了“半为农者半为儒”的乡绅。梁维清先是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小儿子,即梁启超的父亲梁宝瑛(1848—1916)身上,课子读书,鼓励儿子博取功名以光宗耀祖,但梁宝瑛仕途不顺,屡试不第,连秀才也没考上。在儿子放弃了科举入仕的梦想后,梁维清便在孙子梁启超身上付出了更多的心血。

梁启超二三岁时,由母亲教他识字;四五岁时,由其祖父梁维清教他读书。梁启超在《三十自述》中提到,自己幼时曾经在祖父的教诲下读过两部书,一部是《四子书》,另一部是《诗经》。他白天读书,到了晚上,祖父一面给他讲故事,一面叫他背书。祖父还教他书法。梁维清专门在宅后盖了间小房,起名“留余”,专门用来给这位孙子上课。祖父不仅教他读书写字,还结合当地的历史遗迹、人文资源、民俗传说,对他进行人格上的熏陶。每年正月十五,梁维清都要带着孙子到当地的一座庙宇,指着“朱寿昌千里寻母”、“岳武穆出师北征”的图画,用孝子忠臣的事迹教育孙子。

朱寿昌,字康叔,宋扬州同仁乡人,是流传甚广的所谓古代“二十四孝弃官寻母”中的一位。《宋史·孝义列传》载有他弃官千里寻母的事迹。“岳武穆出师北征”,反映的则是岳飞出师抗金,精忠报国,成为爱国名将和民族英雄的故事。梁启超耳濡目染,在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忠孝、爱国的种子。位于新会县南端出海处的崖山,是南宋军队与元军最后激战的古战场。这里有一块高达数丈的巨石突出于大海之中,上书八个大字:元张弘范灭宋于此。后人在崖山建起了慈元殿,奉祀帝后和死节的臣民,殿内还有陈恭尹等人的题诗。梁家居住的茶坑村离崖山不远,梁家的祖坟恰恰也在崖山。每年清明节扫墓路过崖山时,祖父总要给他讲当年南宋忠臣陆秀夫誓死抗元、最后背着九岁的小皇帝赵昺投海殉国的故事。讲到陆秀夫战至最后,拔出佩剑,令妻儿子女先行投海,自己长叹一声,背着宋帝一起跳海殉国,宋朝的百官和将士悲痛至极,誓死不屈,或凿船自沉,或投海自尽,南宋军民无一人投降。梁维清把这段故事讲了又讲,还常常声情并茂地背诵陈恭尹的诗篇:“山木萧萧风更吹,两崖波浪至今悲。一声望帝啼荒殿,十载愁人拜古祠。海水有门分上下,江山无地限华夷。停舟我亦艰难日,畏向苍苔读旧碑。”梁启超一生不变的爱国情感、爱国节操,与祖父梁维清对他进行的早期爱国教育密不可分。

父亲梁宝瑛的教诲也使梁启超终身难忘。梁启超6岁以后,除了一度拜其表兄张乙星为师外,主要在其父亲开办的私塾中读书。梁启超在《中国文化史·社会组织篇》中描述了其故乡茶坑村的私塾状况:“教师总是在本乡念过书的人。学费无定额,多者每年三十块钱,少者几升米。当教师者在祠堂得领双份胙,因领双胙及借用祠堂故,其所负义务,则本族儿童虽有无力纳学钱米者,亦不得拒其附学。”他跟着父亲读《中国史略》《五经》等。除了督促儿子读书以外,父亲还要求梁启超参加一些田间劳动,要求他的言语举动须谨守礼仪,并常常以一句“汝自视乃如常儿乎”训诫儿子,希望其对得起已在邻里流传的“神童”这一称呼,勉励其为出类拔萃而严格要求自己。

母亲对梁启超的影响也很大。梁启超在《我之为童子时》中提到,“我初认字,则我母教我”,“我六岁时,不记因何事,忽说谎一句,所说云何,亦已忘却”,但记得过了不久就被母亲发现了。当时父亲正在省城应试,平日慈祥的母亲扮演了一回“严父”的角色。晚饭后,“我母传我至卧房,严加盘诘。我一入房,已惊骇不知所措”。本来,母亲的温良全乡皆知,自己有生以来,也只见母亲终日含笑。“今忽见其盛怒之状,几不复认识为吾母”,想做些掩饰,结果母亲怒上加怒,“被我母翻伏在膝前,力鞭十数”,告诫其“汝等再说谎,汝将来便成窃盗,便成乞丐!”母亲还说:“凡人何故说谎?或者有不应为之事,而我为之,畏人之责其不应为而为也,则谎言吾未尝为;或者有必应为之事,而我不为,畏人之责其应为而不为也,则谎言吾已为之。夫不应为而为,应为而不为,已成罪过矣。若己不知其为罪过,犹可言也,他日或自能知之,或他人告之,则改焉而不复如此矣。今说谎者,则明知其为罪过而故犯之也。不惟故犯,且自欺欺人,而自以为得计也。人若明知罪过而故犯,且欺人而以为得计,则与窃盗之性质何异?天下万恶,皆起于是矣!然欺人终必为人所知,将来人人皆指而目之曰,此好说谎话之人也,则无人信之。既无人信,则不至成为乞丐焉而不止也!”这番教训使梁启超常记在心,深知应该做诚实的人,应该讲诚信,绝不能说谎。

格外重视子女教育

梁启超的成功受惠于家教,因此自己也格外重视对儿女的教育。他对每一个孩子都非常关心,可以说关心到无微不至。当孩子们在国外留学时,他经常给他们写信,关心他们在国外的思想、生活、学习。对于孩子的未来,梁启超更是精心设计,悉心指导。在他的成功家教影响之下,九个子女个个品德高尚,才华出众,学有所成,成为了对国家作出杰出贡献的栋梁之材。

梁启超重视子女教育及取得的成就,是广泛公认的。著名历史学家傅斯年曾这样评价:梁任公之后嗣,人品学问,皆中国之第一流,国际知名。这里家教是至关重要的因素。学者梁容若指出:“(任公)有些寄给子女的信,看出似乎是模仿谢婉莹女士《寄小读者》的笔调。文坛名宿梁任公,追随后进的胡适之,从风而靡,这是有人指出过、惋惜过的,却绝料不到暗暗的他正在向小儿女行辈的少女作风看齐。任公的进取、虚心、无我,真够令人惊叹了。”

梁氏文化世家,由梁启超开启,传承已经三代、过百年,被推崇为中国第一精英家庭。重视子女教育是这一文化世家的立家之基与传家之宝。梁启超的子女对得自父亲的教育,也有着深深的感激。长子梁思成称:“我非常感谢父亲对我在国学研习方面的督促和培养,这对我后来研究建筑史打下了基础。”梁思永选择考古也受到了父亲的影响,其独女梁柏有曾谈到:“听父亲说,他之所以选择考古,是因为祖父梁启超的影响。在当时,很多国外的‘外来户’窜到中国‘发财’,这些人四处挖掘文物,得手后即偷运出国牟取暴利,祖父觉得中国不能放任自家的宝贝被人夺走,中国学者应该努力建立自己国家的考古学科。在当时,考古是一门不被人看好的冷门专业,但父亲却义不容辞地赴美学习考古了。”最小的儿子梁思礼称:“父亲伟大的人格、博大坦诚的心胸、趣味主义和乐观精神,对新事物的敏感性和严谨的治学态度都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源泉。他一生写给他的孩子们的信有几百封。这是我们兄弟姐妹的一笔巨大财富,也是社会的一笔巨大财富。”

梁启超重视子女教育及所开创的家风,经过子女,又传到第三代,从而成就了声名显赫的文化世家。受到梁启超的影响,他的子女也重视家教,也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

梁启超的家教思想也是全民族、全社会的宝贵财富。《梁启超家书》与《曾国藩家书》《傅雷家书》,并称为中国现代“三大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