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剩女很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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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生死情缘

张莉看着爱女哀伤,心中也好生悲怜,然而自己病根深重,纵有金丹妙药也深知无力回天,说道:“傻丫头,别哭了,妈妈迟早也会去的,早去晚去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妈妈没有看见你成婚论嫁……妈妈总是……是放心不下啊。”小贝泣道:“妈妈,你会没事的,你要相信女儿,女儿不会让你这么早丢……丢下我的,我要你看着我披上嫁衣,你还要抱外孙,难道你忘了吗?”张莉苦笑道:“妈妈怕是不行了,丫头,他就是你那新交的男朋友吧?”

张冠傣见张莉指着自己,忙走上前去,说道:“伯母,你要多保重身体,我们需要你。”他见小贝脸现惊愕,生怕张莉看出其中蹊跷,于是他刻意将“小贝”二字硬生生改称“我们”,这么一来,张莉听来就是他在以女婿自居了。小贝岂有不知此中涵义?抬眼瞧了张冠傣一眼,心想:“谁和你是‘我们’了?”但这句话她是万万不敢说的,就是偶尔想想也觉得是罪过,只好又替张冠傣圆说其词,道:“是呀,你要保重身子,你还要看我和他成婚呢!”说罢,拉过张冠傣靠在自己身边,并用力捏了几捏,张冠傣先是觉得莫名其妙:“你要和我结婚?”后来经小贝几捏,他才恍然:“原来你是要我给你演戏啊,不知道你适才哭得呼天抢地,是不是也在演戏?”就这么一犹豫,张莉又问道:“你们真要结婚了?”

小贝不愿惹妈妈生气,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妈,所以你要好好养息,身体好了才有精神给女儿披上嫁衣啊。”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乱到了极点,一来她不想妈妈病逝,二来她也不想嫁人,三来是在为蒙骗病母而歉责,默默想道:“妈妈,女儿欺骗了你,你别怪我,对不起,对不起……”忽然掩面,呜咽着奔了出去。这一变故陡生,张冠傣过了好半晌才反过神来,叫道:“小……贝……”“贝字音一落,小贝的脚步声已然远去,他担心小贝安危,只好改过口来,对张莉道:“伯母,我去瞧瞧小贝啊。”

张莉淡淡笑道:“不用你去,伯母有话对你说。阿婧,你去看着傻丫头吧。”这最后一句话,张莉是对她妹妹说的。张婧望望姐姐,又瞧了瞧张冠傣,说道:“姐,你就安心吧,我会瞅着小贝的。”张莉点了点头,目送着张婧走出了病房,这才闭上了眼睛。张冠傣见张莉紧闭双眼,只得站在原地,他既不敢开口询问张莉有什么事情也不便就此离去,只好望着天花板,思潮翻涌,惴惴不安,忽听张莉低低咳嗽了一声,说道:“小伙子,你很喜欢丫头?”张冠傣一怔,随即明白了她口中的“丫头”是指她女儿杨小贝,说道:“嗯,我很喜欢她!”

“小伙子,那你是不是很想和丫头在一起?”

“是的。”

“那你愿意娶丫头做你的妻子了?”

张冠傣一听,胸口一热,他当然愿意,心里一百二十个愿意!冲口说道:“我愿意!伯母,这一辈子我会好好照顾小贝的,希望伯母成全!”

张莉盯着张冠傣,过了良久,两眼生出了泪花,说道:“小伙子,这婚姻之事,伯母成全不了你,我知道丫头心里欢喜你,但我也知道,丫头仅仅是欢喜你而已,她那不是爱你,丫头她也不可能嫁你。”

“为什么?”张冠傣颤声问道。

“小伙子,那你老实告诉伯母,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当真是她的男朋友吗?”张莉这话看似质问,但听在张冠傣耳里,其实是在说:“小伙子,想想你现在与丫头的关系吧,你还不是丫头的男朋友!这要我怎么成全你?”

“这……伯母……你……你……”

此时张莉眼角滚出两颗泪水,张冠傣忙用纸巾轻轻拭干,只听张莉缓缓说道:“我是病了,但我脑子并没有病得糊涂。如果丫头爱你,那么一个月前我催促丫头回家相亲时她就应该带你回来见我。可惜丫头没有带你回来,在我面前丫头也没有提起过你,如今我病了,男朋友就冒了出来,呵呵呵,还要结婚?以为是电视剧里的‘闪婚’吗?不,丫头是怕我担心记挂,丫头长大了……”张冠傣好生羞愧,心想:“原来你心里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戳穿罢了。”紧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张莉看了张冠傣一眼,问道:“你知道丫头回家是去相亲?”

张冠傣忙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当小贝上来时,我去车站接她,只觉得她很不高兴,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却凶巴巴地骂了我一顿,直到现在,我还莫名其妙。”

“唉!”张莉重重叹了口气,说道:“都怪我,都怪我啊!小伙子,让你受委屈了。”

“伯母,这没什么,真没什么,事情都过去了。”

张莉凝视着天花板,说道:“上次如果不是我硬要丫头去那男孩家,丫头也不会遭受那屈辱了,也幸好那天我放心不下,追去了男孩家。唉!那天我若是晚到些时候,真不知道小贝这辈子如何做人了,那衣冠禽兽的家伙!我……我……咳、咳、咳……”由于心情激动,一口气喘不过来,不禁咳嗽起来。

张冠傣忙扶张莉坐了起来,轻轻替她捶背缓气,说道:“伯母,别说了,我明白了,你好好歇息会儿吧。”说罢,不自禁地想象到一幅画面,在一间光线阴暗屋子里,一个凶猛的男人对一个弱小女子施暴,那女子双手狂舞乱挥却怎么也逼不开那男子,双眼里全是恐惧与无奈……想到这,不禁为小贝的遭遇感到难过。

过了一会儿,张莉喘过气来不在咳嗽了,说道:“这件事情过后,我心里很是不安,整日里不思饭食,身体一天不似一天,这么过了七天,那天在上街的路上晕厥了,当时一个好心人将我送去了医院,谁知祸不单行,医生化验时竟意外发现了我患上了晚期骨癌,你说我生来没得过什么大病,一进医院竟然告诉我得了绝症,我哪里受得住?当时就晕了过去。我不能现在就死啊,医生劝我如果做化疗可以让我多活上几年,我也知道化疗有风险,可除此之外,当时也别无他法啊,要死,至少也得看见我丫头结婚后才死,直到现在,化疗失败了,我也想通了,婚姻这事真要两厢情愿,我逼迫丫头去相亲,好让她早日成家,这本是一番好意,却哪料得此举会令她遭受莫大屈辱,我在也不逼迫丫头去做任何事情了,尤其是婚姻,小伙子,所以我说成全不了你。”

张冠傣静静听着,经不住泪水裹珠,哽咽道:“伯母,你受苦了。”张莉勉力一笑,问道:“小伙子,说了这么多,请问你怎么称呼?”

“哦,我叫张冠傣。”

张莉脸色突然一变,喃喃道:“张冠傣?那小张,你是什么地方的人?”

“天门。”

“湖北天门?”

“嗯。是的。”

“哦。”这一声,张莉拖得很长,她想起了两年前的往事。那一年,正值5.12汶川大地震,那一年,杨小贝正和一个叫做张卓梁的人爱得轰轰烈烈,那一年,张莉在一个偶然听到了张卓梁一个电话,依稀记得那是他堂兄弟张冠傣打过来的,可世事真有这么巧合吗?同是一个地方的人,同一个名字,眼前的这个人会是张卓梁口中的堂兄弟张冠傣吗?心里惊奇,结结巴巴问道:“那你……你……认识张卓梁这么一个人吗?”

张冠傣偏头想来想去,却哪里想得起这么一个人来?说道:“伯母,我不认识。”张莉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小张,其实伯母也姓张,五百年前我们指不定还是一家人。你这人我喜欢,丫头若说要嫁你,伯母绝不阻扰。可是小张,你知道丫头为什么心里欢喜你却不爱你吗?”

“这……这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觉得她离我好近好近,有时候我又觉得她离我好远好远。”

“嗯,是了。你当然会有这种感觉,因为丫头心里一直还不放不下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张卓梁。我想任何一个女孩儿,在经历了那般的生死情缘,心里也难以将它放下,这丫头,真是命苦……”

张冠傣一直不敢去问小贝的过去感情,这时听张莉提起,听得极是认真,想到她说什么生死情缘,禁不住问道:“伯母,莫非他们经历了生死?”张莉让张冠傣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喝了一小口,慢慢说道:“那是在两年前的五一劳动节,丫头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告诉我她在外面交了一个男朋友,我听了又是生气又是担心,问道:‘丫头,他家在湖北,你在四川,你不觉得婆家远些了吗?’她说:‘妈,这都啥年代了,你怎么还搬出那老古董的思想呀?这年代讲究的是:年龄不是问题,高矮不是距离,远近不是障碍,感情得摆第一。老实给你说吧,女儿已和他拍拖了三年,觉得他为人挺好,对女儿又体贴,人也踏实,这样的男孩如果错过,女儿会后悔死的。’我见她说得振振有词,只好说:‘那丫头,你就带他回家来给妈妈瞧瞧吧,毕竟这是你的终生大事,要双方父母允可才成,如果他这人真如你说的那么好,妈妈就依了你。’”

张莉复述她们母女之间的对话时,两眼呆呆地望着杯中摇晃的温水,似是沉思着往事,又似是无限欣慰。张冠傣见她久久不语,只好问道:“那小贝带他回家了吗?”张莉又喝了一口水,说道:“回了,这张卓梁确如丫头说的那样,说话做事稳重,作风正派,家底殷实,虽是如此,当时我却不愿答应他们交往下去,但也不便立时回绝,只好留他们在家里闲耍,心想:‘这婚嫁之事,慢慢看吧。’直到十二那天,我才明白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就算我不答应他们来往,他们最终也会走在一起的。”

张冠傣心里暗自猜想:“十二那天发生了什么?伯母为什么说她俩最终也会走在一起?”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两年前劳动节?十二?五一二?那是汶川大地震啊!”想到这里,脱口说道:“地震!”张莉抬眼瞧了张冠傣一眼,缓缓道:“对!那天我们吃了午饭,一起去后山砍柴禾,砍得正起劲时,地突然转动了起来,我还没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卓梁那孩子对我喊道:‘伯母!快抱紧大树,地震了!’卓梁虽然及时提醒,但那还是晚了一步,当时只觉脚底一飘,我便顺着山坡往下梭,丫头急得冲我大叫:‘妈妈,妈妈!’正当我吓得魂不体以为必死无疑的当儿,卓梁那孩子突然纵身跳到我身前,一手抓着株柏树,一手将我稳稳托住,叫道:‘伯母,快抓牢了柏树!’当我抓住柏树稳住了身子,抬眼看丫头时,又将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见丫头所站的那片地方正自崩塌,急得我直叫:‘丫头!你那地陷了!当心啊!’”

张莉说到此处,双眼圆睁,双手紧紧握住杯子,杯中水不停地来回晃动。虽说是时隔两年,但那天大地震所发生的事情却是历历在目,令人心生余悸。张冠傣为人纯善,他虽未经历那生死悬一线的灾难日,但于那大地震发生后却是每日关注每一新闻动态,每当他见到在新闻播报里公布的丧生百姓,每当他看见房屋倒塌交通瘫痪的破败,每当他看见孩童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哀怜,他都禁不住潸然泪下,此时听张莉说起她们当日经历,每句每字无不牵动他心魂,如是身临其境,哀伤莫名。过了一会,又听张莉继续说道:“那时张卓梁也发见了,忙张开双臂,对丫头道:‘贝贝,快跳下来,你莫怕,我接着你!’其时地还在晃动,卓梁那孩子一歪一晃站在山坡上,也不知是他脚下生了钉子还是怎么的,他就是稳稳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株韧性极好的树苗被狂风吹来吹去,但终究是屹立不倒!就在这时,丫头大叫:‘你接好了!’说着,用力跳了过来!”

张冠傣听到这里,禁不住叫道:“什么!小贝真就跳了下来?”张莉叹道:“是啊,丫头真跳下来了。如果不是这样,那么我也不会说他们是生死情缘了。”说到这,张莉露出了莫可奈何的苦笑,她笑了一会,又道:“丫头很信任卓梁这孩子,甚至把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托付给他,有幸的是,卓梁这孩子当时并没有辜负丫头,他为了救丫头,说是拼命也不为过,当年我嫁给丫头他爸时虽没有像你们这样谈过恋爱,但我相信,他们之间的这种信任,这种不顾一切都要守护对方周全的举动就是爱情!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担心丫头安危,竟是哭了出来。只见卓梁那孩子一把接住了丫头,但一个人俯身跳下后劲力道着实不小,推得他一连退了好几步,最后才靠着身后一株松树干上,也幸好身后有一株青松,不然他们两人势必滚下山坡,性命堪忧,但那青松年岁日久,皮裂外掀,卓梁这孩子的背脊顶在上面,疼得他歪嘴劣脸。此时危险并没有过去,那边山坡崩塌,树木倾倒,其中一根枝桠扫来,卓梁那孩子看得清楚,忙将丫头推往我身边,喊道:‘伯母,接住了!”我急抓住丫头后领,紧接着‘哗’的一声巨响,尘沙枯叶漫天飞扬,那根枝桠着着实实地打在了他身上,痛得他大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