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西儿！你说哈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会有自己的难处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又怎么会忍心让自己的妹妹嫁到西辽那种地方去呢？”茹婉压低了声音说话，“你可不要忘了，他是随时都会到这里来的。特别是他知道你在的情况下，昨天你还没哟看出来吗？他对你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死心呢！都不知道你这个丫头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魅力，把赵昀吃得死死的不说，就连我的皇兄都为你迷得七荤八素的！”
“公主你这是哪里的话！我可把心不得他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我才会觉得安心，要不是那个珍妃想要害我，设计让我入宫去，我怎么会有机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珍妃那里的仇都还没有报呢。茹婉，你说你走了之后，我和姐姐两个人的生活会变得多么无趣，连个可以说话谈心的人儿也没了。一想到姐姐以后也是要出嫁的，我的心就难受得很。姐姐走了，那府中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可不知道那个老太君有多么难对付，我原本还想着你能为我出什么主意呢，可是现在呢？我的好茹婉，我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失去你啊！”
茹婉妆模作样地拍了拍柳西然的嘴，“你这丫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这不是在诅咒我呢么？你哪里失去我了？我不过就是不再在你的身边了而已，待到西辽有使节过来的时候，我会让他们帮着我给你们带点儿东西过来的，你知道我可是最喜欢新奇的事物了，兴许到了那西辽还能过得不错呢。”
“可是茹婉，你从小在这后宫之中长大，应该是见惯了这后宫之中的勾心斗角了。你自然很清楚自己嫁到了西辽会面临的是怎样的一个境况。你务必要万事小心才可以！”
“时间还早呢，我们先不说这些，你待会儿如果去看杏花的话，你帮我把这个簪子带给她，就说是我跟她道歉了。我没想到自己认为的好心居然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祸患，那个公子舒云在传言中一直都是一个不错的人，他必定会对杏花很好，这也算是在我离开之前了断了一件心事。”茹婉走到一边去，拿了一个雕刻得十分精美的木盒过来，柳西然一看又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我现在倒是知道为什么有个成语叫做买椟还珠了，你看你手中的，光是这个盒子都足够让我觉得眼馋的了。”
茹婉把盒子打开，里面的簪子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只是一个普通的银饰罢了。不过柳西然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把盒子郑重地接了过来，再不起眼的东西，对于特定的人来说，肯定都是分外值得珍惜的。柳西然只觉得自己拿在手中的东西有些沉重。
见了她的表情，茹婉忍不住打趣她说，“你可不要觉得嫉妒啊，我可不只是为杏花准备了送别礼，你和音儿可都是各有一份儿的，不过现在还不是给你们的时间，等到了我要离开的时候，自然会交到你们手里的，现在你可是还要帮我瞒着音儿才行。我怕她会从现在就一直哭哭啼啼地到最后。”###第170章 那个人的样子
柳西然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盒子，“这离别礼啊，我还真是一辈子都不想收到。”
“如果不是知道我有责任，我肯定会一走了之的。”茹婉笑了笑，准备送柳西然出去。
“怎么今儿不留我吃饭了？”柳西然把木盒收好，跟着茹婉走到了门口。
“若是让皇兄知道你在这里，还不又来闹一趟，还不如先走了省心。你问好了杏花有什么线索明天再告诉我便是。”柳西然前脚才出了公主殿，后脚皇上便到了。今日倒是没有带着那个烦人的慕容雪。
他一进来就把公主殿前后上下打量了一个遍，然后才说，“朕听人说西儿来了，怎么，没有留她用午膳呢？”
茹婉对他爱理不理的，兀自走到了另一边坐下，“西儿是有家人的，我总不能为了自己剥夺她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权利吧？前一阵子，她因为照顾茗烟染了瘟疫，你恐怕根本就不知道吧？可是赵昀衣不解带冒着被传染的危险陪在她身边的。西儿心情不好，连药都不肯吃。也是赵昀陪着她说要和她同生共死，她才能活下来！他们如今是生死不渝，你就不能死心吗？”
皇上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柳西然生病的事他并没有听说，否则他……还是不敢去吧？那可是瘟疫，连宫门口都派了御医仔细检查每一个人才肯放行，自己早朝的时候更是恨不得马上结束，赶紧回到上书房里待着不见任何人。
所以……他是绝对连宫门都不会出的，更不用说去看柳西然了。
看着皇兄拂袖而去。茹婉还不忘在他的身后喊，“皇兄明日不用来了，我都已经答应过你的事情，你还怕我会跑了吗？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一个胆小鬼？”
这分明就算指桑骂槐地说他是胆小鬼！但是现在的他拿茹婉没有任何办法，就算她还没有离开，把她远嫁到西辽去和亲，已经算是自己对她的亏欠了。
柳西然出了门之后，并没有回到赵王府去，而是直接到了风云小筑。
公子舒云自然是在她才到巷口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来了，为她打开了门。“这才不过两日，柳姑娘怎么又来了？我以为上次杏暖给你说过让你等十日后再来呢。”
看着公子舒云难得的笑脸，柳西然也笑了，他不再叫她杏花。而是改成了杏暖。“所以……杏暖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正敷着药膏在屋子里休息，你自己看她吧。”公子舒云说完就继续照看起自己的药草来。柳西然自己走过去，轻轻推开了门。
杏暖早就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柳西然才进去，她就说，“你这个丫头怎么又来了？是故意想要看我的丑态吗？”
“杏暖你不管什么样子都好看，我来啊，是有问题想要问你。”柳西然觉得这个样子的杏暖还不能知道茹婉就要去和亲的消息，再捱个十日，等她的伤好得差不多再说也不算太迟。她把木盒往身后藏了藏。
“你想知道什么？”杏暖半坐起来，只穿了一件亵衣，皮肤露出的地方都涂着厚厚的一层药膏。柳西然好不容易憋住了自己的笑容，“我想知道那个叫迎春的宫女长什么样子，不过看来你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替我画出来了。”
“怎么？你真的开始调查那件事了吗？我……”杏暖咳了两声，柳西然看她这个样子，摇了摇头，“杏暖，我真的不觉得你可以咽下这口气。就算你可以，我也不能！是因为我你才会回去，才会被人害的。而且我发现，害你的人竟然和我也有关系。”
“和你有关系？你和后宫之中的人还有……你指的不会是被赵昀赶出王府最后收入后宫的那两个人吧？”这下杏暖明白了柳西然为什么这么放不下了，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都到了快要和皇上摊牌离开的时候了，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被人算计，自己真的是一点儿教训都没有得到。
“是，就是她们。不过目前我只能确定和慕容雪有关。”
“慕容雪？不就是想要毒害你的那个人？但是她也是受了另一个人的唆使吧？我可不觉得她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算计我。”
柳西然摇了摇头，“我现在手上仅有的消息就是，那个纵火的迎春在你入宫之前是慕容雪手边的人。”
“可是，慕容雪入宫的时间也并不长，就算她再会收买人心，也不会有人愿意为她冒那么大的风险。况且，在我入宫的时候，她不过还是一个答应，在后宫之中地位卑微，那些宫女哪一个不是巴结高攀的高手？哪里能看得上慕容雪，虽然她后来的确是晋升成了贵妃，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甚至连我都没有想到。现在她，必然还是很受宠吧？而当初的你我却以为，她只是皇上拿出来为我挡刀子的人。不觉得可笑吗？”但是杏暖不想笑也不敢笑，现在她的伤依旧会痛。她还有十天的时间需要忍受，才能好得差不多了。
“我也是觉得慕容雪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心思，才没有把脚步停留在她这里，可是，在慕容雪之前，那个迎春却像是不曾存在过一样。仿佛是在慕容雪入宫之后凭空出现的一个人物。”
“凭空出现的？”这一点连杏暖都没有办法不觉得惊讶，皇宫之中，哪一个人物是不会被查的，特别是后宫之中的宫女，都是登记在册的，封妃，死亡或者出宫之后才会从名单上消失。除非是有人故意的，不然不会有谁可以凭空出现。“但是你拿了她的画像又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又没有留下任何资料，你还想从哪里调查？”
“因为我觉得，我见过那个宫女。”柳西然自己也不敢确定，“我怀疑她就是慕容雪或者甄萍曾经带在身边的一个丫鬟。”
“这样的话，还没有登记在册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用自己身边的人岂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而且我回来的时候，曾经到你府中去看过，不觉得有见到迎春。”
“我也不敢确定。那个丫鬟不经常出现，好像是不太受到待见的样子。这样的丫头肯定不是什么聪明的角色，所以她才会点了火才发现自己也被困在房间里了，但是越是不受到待见的人，就越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会替主人做那种事，倒是也在情理之中的事。”
“说来说去，你都没有说出来她到底是哪个人身边的丫鬟，是慕容雪，还是甄萍。”
“问题就在这里了。那个丫鬟，是甄萍身边的人。”柳西然记得自己有几次在府中和甄萍不期而遇的时候，她的身边偶尔就会跟着那个丫鬟，垂着头不敢看人，每次都是一副刚刚被训喝完的样子。
“你跟我说说，那个丫鬟长什么样子吧。”
柳西然不由得笑了，“你居然相信我的能力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自己，我原本以为等你把那个人画出来，我看看就会八九不离十，谁知道你现在根本就不能动，就算是我想让你动，恐怕外面那个人也不会答应的。”
窗子并没有开着，但是杏暖还是往外看了一眼，“说起来，都是我亏欠他太多。他当初肯收下我，教授我医术。那是我自从宫中出去，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但是我的心中有太多的放不下，那些放不下的事情让我刻意躲避着他对我的情感。最后逃一般地离开了江南。后来我就遇见了你，你为我改了名字，那个时候我想我可能有力气抛开过去的事儿了。”
柳西然心里泛起一丝温暖，“如果觉得亏欠他的话，就用你以后的人生赔偿他，他一定会很满意的。”
“就你多嘴。你还是说说那个丫鬟的样子吧。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可以辨识的？”杏暖嗔了她一句，柳西然却抓住了她眼中的幸福。
关于那个丫鬟，柳西然真是仔细想了一番，“她可总是低着头的，你这一问还真是难住我了，有没有什么特征？”柳西然闭着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丫鬟偶然抬起头的时候，她看到过，丫鬟的嘴边有三颗痣，整齐地排列着。“杏暖你看到的那个丫鬟，是不是嘴边有三颗痣？”
杏暖也回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没错，那个宫女的嘴角有三颗痣。”
“果然如我所想，以慕容雪那个性子，根本就不会有这么聪明的打算。幕后的人已经出现了，就是甄萍了。可是我想不通的是，在入宫之后她非但没有积极地去争宠，反而是把自己藏了起来，还在暗地里帮助慕容雪排除异己……”
“她才不是在帮慕容雪呢。”杏暖冷笑一声，“她把自己最不起眼的丫鬟派到了慕容雪的身边做宫女，原本只是想让那个丫鬟替她看着点儿慕容雪，以防她做出什么争宠的事而甄萍自己事先不知道，失了良机。而且她派出的恐怕不是迎春一个人，或者说收买的不只是她。后来她发现，自己最大的敌人其实是我。那个慕容雪在她眼中威胁并不算大，把迎春弄到我身边来，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也可以逼着迎春供出慕容雪来，直截了当地解决了自己最大的威胁。”
“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迎春离开慕容雪不久，慕容雪就因为自己会撒娇赢得了皇上的怜惜，又因为怕你收到欺负，直接封了她……”###第171章 此生无憾
柳西然的话说道一半就被杏暖打断了，“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他可能是想到过我，但是之后，很快就忘记了。其实我对他来说已经是旧情了，如果他还是当我已经死了，就没有任何事会发生。但是他知道了我还活着，那种愧疚就会一直缠绕着他，让他心神不宁。所以你看，我假死的时候，他除了宣布用贵妃的礼仪葬我之外，依旧是夜夜笙歌，我死了会让他心安，而我活着，会永久地成为他的心病。”
“杏暖……你不要……”
“我没有看轻我自己的意思，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我对于一个人而言，是最最重要的，知道这一点已经让我此生无憾。”
她的幸福无时无刻不感染着柳西然，杏暖得到了真正属于她的幸福，她不需要再为了她觉得提心吊胆，不需要再因为自己的错惩罚自己了。“总之，是甄萍失了算，让慕容雪先下一步获得了宠幸，还直接封为了贵妃，位在六宫之首，只居于太后之下。这让甄萍恨得牙痒吧。但是她还是决定遵循自己之前的计划，先解决了你。她大概也没有料到自己手下的人居然会笨到那个程度，受了重伤，嗓子也被烟熏坏了，她没有办法亲自去找她，而且她也啊清楚这个丫鬟在受了那么重的伤之后，心里会不会有怨恨，还能不能帮她。所以想干脆杀了她，以防万一。”
杏暖点头，“按照你说的，倒是说得通，那个甄萍在王府的时候对于争宠的事也是比较谨慎的，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就会唆使慕容雪出手，那慕容雪也是笨得可以，为了争宠什么都可以做。只是凭着一张漂亮的脸，很快就可以得到那个人的注意了。他和你的赵昀可不同，他对你不是还一直恋恋不忘的吗？那个时候听到你被封为柳妃，你不知道我被吓成了什么样子，连夜就想赶回京城来。”
“杏暖回来，是想要用自己代替我吗？”柳西然觉得她心情不错，又和她开起了玩笑。“还是想要带着我去浪迹天涯？”
“如果我真的想要带着你浪迹天涯离开这些麻烦，你觉得你能放得下赵昀和我走？还是你觉得赵昀可以放弃现在的身份和你一起私奔，离开这个纷扰的世界，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度过余生？”既然你和我开玩笑，那我也开回去，不吃亏。
但是杏暖的话却让柳西然沉默了下来。她不是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但她最终选择了用自己的性命来和皇上的旨意抗衡。她并不是觉得赵昀不会为她这么做，而是她不忍心看着赵昀为了她这么做。“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提它做什么？我们还是看着眼下的事情吧，既然是甄萍身边的人，那必定就是甄萍指使的了。但是她自己深居简出不说，迎春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向她。而且我也怕，万一真的是慕容雪突然开了光，知道应该用什么方法在这深宫之中生存下来了呢？”
“所以你最好先不要轻举妄动，再等等看看甄萍会不会有什么新的举动。毕竟那后宫之中想要对付我的人不只是一个。还有那个最位高权重的人，也是最恨我的人。如果甄萍拿我的死偷偷去和那个人邀了功，那么，就八九不离十会是她了。”
“其实我也一度怀疑是太后想要再一次害你。我怕我的确没有什么本事去惩罚她。但如果并不是她的话，加上我和甄萍此前的仇。新仇旧恨一起算。我非要让她没有办法翻身不可！”柳西然的眼色突然凌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