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溪烟眼睁睁地看着问夏娇笑的身影滚向一边,却被卢期紧紧缠着无能为力。由于方才马车还是在官道上行驶着,如今马受了惊,带着车就要朝着路基下边落去。
被卢期缠着,华溪烟一时间无法脱身,手中的匕首直接朝着卢期胸口刺去。若是这样下去的话,她顾及不到那边,最终只能酿成车毁人亡的惨剧!
华溪烟知道卢期的武功一直不差,但是没有想到竟然高到如此地步,而且照这么看来,以前的打斗,他根本就没有用尽力气。
“想去救她们么?”看出了华溪烟所想,卢期冷哼了一声。
华溪烟翻身躲过卢期一掌,答非所问:“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谢家的暗卫倒是听你使唤了。”
卢期看也不看周围缠斗在一起的人,只是冷笑道:“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你想不到的多了去了。”
华溪烟却是挑眉一笑:“不然呢?”
猛然间,夏日清风大了起来,而华溪烟使出的招式也愈发地凌厉了起来,她一双水漾的眸子自发间闪现,直直看入卢期眼底:“你范阳卢氏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干系?”
卢期抿唇不语。
“风吟!”华溪烟抽身朝后翻过,直接大喝一声,“去将英姨从车上带下来!”
风吟被一群人缠着根本脱不开身,如今听到华溪烟的吩咐,心下愈发地焦急了起来。他的本事是不差,但是根本经不住别人人多,保卫战术将他紧紧围住,根本自顾不暇。
华溪烟眼角的余光撇到了风吟那边的状况,而此时卢期的长剑正好也伸了过来,华溪烟面前寒光一闪堪堪避过,冷冽的剑芒自她颊边划过,割下了她的一缕青丝,同时她白皙的面颊也染上了一层血迹。
她学习武功不过半年,就算是再如何天赋异禀,也无法和这等从小便勤于练习的富家公子相比,不出多时便占了下风。
“你说我要是毁了你的脸,可是还会有那么多人心仪你?”卢期手中的长剑挽出了几个剑花,似是在欣赏什么美景一般,看着华溪烟脸颊上的血迹。
他的表情很陌生,再也不复当初在太原的时候一分的熟悉,华溪烟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太原的时候,被温海为难,这个男子曾经现身去救过自己。
“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卢期从华溪烟的眼神看到了追忆、悲悯,一下子变得烦躁无比,爆喝一声再次拔出手中的剑便朝着华溪烟的胸口刺来。
华溪烟避也不避,反而直接冲着卢期迎了上去,衣袂翻转,青丝飘扬,她纤细的身子在空中划出了一个轻盈的弧度,内力猛然提起,身子瞬间又拔高了几尺,直接踩在了卢期的软剑之上。
卢期的剑本就灌注了内力,被华溪烟压出了一个弯弯的弧度,随后便是“铮”地一声脆响,弯下去的剑刃猛然弹起,剑尖上立着的华溪烟借势瞬间朝后飞身而去,所去的根本就是马车的方向。
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上当了,卢期心下恼恨地可以,看到看那一抹比刚才快了不知凡几的身影,自知根本追她不住。
马车已经陷进了路边的渠道之中,由于惯性太大,拉车的两匹马全部都翻到在地,而马车也在大力的冲撞之下猛然倾斜,刚刚赶到的华溪烟听见英姨一声惨叫,从马车内滚了出来。
来不及多想,华溪烟直接扑了下去,抱住英姨,两个人在地上几个翻滚,总算是稳住了身形。
英姨虽然不胖,但是也有重量在那里,再加上极大的惯性,华溪烟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千斤巨石狠狠撞击了一下子一般,生疼生疼。相比之下,刚才在地上翻滚的时候,碎石子在身上刮过带来的痛楚倒是没有那么严重了。
听到华溪烟闷哼了一声,英姨慌了,愣愣地回过了神才将华溪烟扶了起来:“公主,您救我做什么啊?”
华溪烟肩膀上的旧伤再次裂开,她脑中的第一反应却是——完了,某人又要气了。
“公主,您的伤……”英姨见到华溪烟如今一身狼狈,肩膀上殷虹的血迹将素色的宫装全都浸染成了鲜红色,还有凌乱的发丝下带着血迹的娇美面容,苍白着冷汗淋漓的脸色,着实让人心惊不已。
华溪烟脑中嗡嗡作响,脑海中似乎是有一千万中声音在不断地交响奔腾。远处的刀光剑影的碰撞声她已然听不见,唯一剩下的意识,便是传遍四肢百骸的痛楚。
“我无事。”华溪烟对着英姨摇摇头,转而道,“你去看看寻秋,看看她伤的怎么样。”
英姨抿唇点头,急忙走到了不远处的树边,将已经晕死过去的寻秋拉了过来。
华溪烟眯眸看着不远处的打斗,卢期那边的人数远远胜过她这边,而且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应该刚才将风滔调走。
源源不断的黑衣人还在不断冒出,交过几次手华溪烟也认出了来人都是谢家暗卫,想到上次在京城之外的那一次刺杀,谢家倒是没有出多少人来救本家的人,原来都是给了卢期。
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命,居然比谢家本家人的性命还要重要了。
想到这里,华溪烟撇撇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你的心态倒是不错。”卢期斩杀了一人,直接提着剑冲到了华溪烟面前。
华溪烟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并未言语。
“文宣侯府的风字辈暗卫。”卢期看着远处的打斗,也撇撇嘴,“看来注定是要消亡在我的手里。”
华溪烟微微闭目,不打算听卢期再说什么,反而摆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让卢期惊讶不已。
“我以为你是多么惜命的。”卢期挑眉,用剑尖挑起了华溪烟的下巴,扬眉笑道,“叱咤风云的昌延长公主,如今死在了这京郊之外,你说说,会引来多么大的震动?”
“震动怕是没有多少。”华溪烟缓缓睁开眼,宛如阴霾的暗色天际中乌云散开,一抹灿烂的阳光破晓而出,她朝着卢期背后的方向努努嘴,“你瞧,那不是来人了吗?”
马蹄声声,踏踏而来,宛如来了千军万马,将大地都震动地不断作响,卢期猛然回头,果真看到一群身着黄色灰色服饰的人从大开的城门中涌了出来。
“京城御林军再次,尔等住手!”当先一人举起一块儿令牌,浑厚的声音伴随着内力远远飘来。
“公子,怎么办?”几名正在打斗的暗卫赶紧请示卢期。
“该死!”卢期低声咒骂,随即下令,“杀!风字暗卫,杀一个赚一个!”
说罢,举起手中的剑,直接抵在了华溪烟眉心,沉声道:“我留不得你了。”
华溪烟丝毫不在意,宛如在自己宫中赏花一般闲适,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命正在别人手中被人掌握着,兀自笑道:“你刚刚不是不是所有东西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吗?你瞧,我这不是留了一手吗?”
淡淡的一句话,让卢期觉得自己深受侮辱,俊秀的脸色早就如同严寒冬日一般,阴霾沉沉,再也亮不起一分。
“就算是我死,也要拉你去陪葬!”卢期厉声说罢,手腕使力,薄薄的剑刃就要朝着华溪烟眉心刺入。
“公主!”英姨慌忙放开了正在怀中抱着的寻秋,十分凄厉地喊了一声,跌跌撞撞地朝着华溪烟跑来。
只是她没有武功在身,又如何阻止的那本就贴在华溪烟额头的剑刃?一时间,目眦尽裂,狠狠摔倒在地,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宛如从地狱修罗中逃出生天的阴沉男子一般。
忽然间,一道闪着银光的丝线从一边甩了过来,直接缠在了卢期的手腕上,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动脉处沿着流通的血液涌遍全身,猝不及防的痛楚不亚于焚心之苦,一个不防,手中的软件哐啷掉在了地上。
眉心的凉意忽然间散去,华溪烟抬头顺着这根银色的丝线望去,只见此物乃是从一个马车的车窗射出,而车窗帘幕禁闭,根本看不清楚其中究竟。
“来者何人?”卢期捂着手腕,咬牙问出一句。
男子的声音,华溪烟听过无数种,云祁的温雅,王彦的从容,宁熙的慵懒,云惟的漠然,但是从未有一个声音,像是如今这般,宛如从世间最最澄澈通透的那一块儿冰雪之下传来,含着在夏日中让人心旷神怡的袅袅清风,淡淡地,凉凉地,吹入耳畔。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短短的几个字,让卢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
“公子,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一个浑身是血的暗卫跑到了卢期身边,抓着正不断怒视着那马车的卢期,低声说道。
卢期却像是一根木头一般处在原地,丝毫不管旁人说了什么,也不管越来越近的京城御林军。
“公子!”那暗卫大声呵斥道:“要是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远处传来一声冷哼,随即听到猎猎衣袍声响起,一个身影自千军万马上空踏风而来,一柄利剑便横在了卢期脖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