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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语境

——谈程大利的中国画

多年前虽读过东西方美术史,读过世界名画家传,至今对绘画依然无知,甚至不知该怎样去欣赏一幅画。画自然是看的,就像小说只能读一样。可我不懂线条、色彩、浓淡、疏密一类技术上的东西。好在大利君没有对我启蒙的欲望,撂地上一堆画,随我自己看。他觉得没有解说的可能,我也认为没有解说的必要,大音稀声,大道无语,艺术不可以解说。

于是我如处空室,悠然展卷。那一刻我自由了。你想想,不懂且没人打扰,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感受,多么好。屋子静极,耳边分明有天籁人息:哦,《老子悟道》。苍茫中一位静思的智者。后人都尊你为出世说的始祖,由是出世者累代不绝,误人。我何曾出世?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谁说的?没人理会,只好闭目塞听,求个安静,天道有序,无为而治,操什么闲心。无为而治,还是治,鬼的出世说,屁话!我吓得赶紧翻过去。《黄河以西》,一派雄浑旷远,天为气升,地随日沉,苍苍凉凉;一开一合之际,人间已是几度沧桑。黄河流淌的是历史画卷,落日喷溅的是轩辕民族的血。大利君,作此画时你落泪了吧?屈子行吟,乱云飞渡,素袍皂带,在沅湘大地上磕磕绊绊,长歌当哭,魂归何处?相对无言味更长,欲将心事付瑶琴,独在异乡为异客,闲寻野处听流水……

我惊异于大利君的画提供了如此丰富的语境,让你深思,让你热血奔腾,让你沉重、让你忧愁、让你孤独、让你恬淡、让你纯净。不论历代人物,还是山水写意、花卉小品,都能强烈地感受到一个现代人生命的困惑。它承载的不仅是高远的艺术精神,而且是一个艺术家的品格。大利博学厚重,儒雅高迈,笑中常有沉重和苦涩感。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没有止境的艺术求索中。很显然。大利在追求博大。匆忙把他的画归入哪一派没有多大意义。形态无高下,任何形态的艺术都会产生大师。就像小说家怎么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写出了什么。对大利君的画,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受。我想是因其“大”。有容乃大。这不是坏事。

199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