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请你枪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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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夕阳缺席 (1)

01

在一些人心里爱情永远不会给爱情之外的东西让步,无论情敌到了何种弱小的程度他都不舍放下手中的武器,一定要按伟人毛泽东所说"宜将剩勇追穷寇"去做。罗巧雪已在万的沐面前说过多次,她说,我和盘染童结婚后,我们仍旧会好好地照顾你的。罗巧雪从来不对万的沐说,你需要一个爱你的人来照顾,你和盘染童结婚吧。从来不。她认为自己已骑在了高头大马上,她可以对站在地上的矮小人物发号施令,可以把地上的人物玩弄于掌股之间。罗巧雪三头两天呆在我家,进入暑假后她天天不离我和万的沐。她精心地照料万的沐,想使万的沐感动。万的沐也的确数次感动得流了泪。但万的沐并没有由此说,你们结婚吧。

新学期开学了,罗巧雪要回到母校去攻读博士。出发前一天晚上,她将我骗到她家。去时她父母都在,她父母对我不冷不热,但是不一会儿他们就离开了家。罗巧雪说,我这里有两张卧铺票,一张是你的,一张是我的,选择火车不选择飞机,是想让我们多在一起呆一会。这些月份来,你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万的沐身上去了,我说什么了吗?没有。我只能偷偷地伤心流泪。现在我就要去另一座城市,我只选择了最后的一个夜晚。罗巧雪说的我全明白,她要我送她到母校,她要和我同居一个晚上。我说,你的条件太苛刻,我不能完全接受,送你到母校短则三五天,长则一个星期,万的沐怎么办?罗巧雪打断我的话,说,你算什么东西?充其量是个第三者,你已经把那个家庭害得够惨的了,你还想怎么样?我说,我就是第三者,但我是个问心无愧的第三者;是我害了万的沐,所以我要用一辈子偿还。本来我是想互相满足我们的情欲的,现在我没任何兴趣了。

我站起来准备离开。罗巧雪扑上来抱住我的腿。我突然想起,那天我也是抱住了万的沐的腿,接着她的一条腿就不见了。一把冰刀就划过了我的心胸。我弯下腰去掰她的手,并说,别抱我的腿。她被我掰开,说,我抱哪里?我说,哪里也不能抱。

趁她父母还没回来,我想马上离开。我说,祝你一路顺风。

万的沐对我微笑着,说你回来得真快。我说,我本来就没去哪里。万的沐轻轻地摇头,那种高深莫测的神态叫人十分不安。我说,我什么也没做。她说,我说过你做什么了吗?

很晚了我们还是没有睡着。我一会儿把手搭在她身上,一会儿又把她的手搁在我身上,她的手经历了从我头部一直在大腿根部的放置。我这样做的目的是要驱逐罗巧雪的影子,她像黑夜里那只在耳朵旁嗡嗡乱叫并不断骚扰脸面的蚊子。对于蚊子,只驱赶是没用的,它会与你斗争到底。最佳办法是你让它落下来忘我地吸你的血,然后冷不防拍下去,这样你才有可能消灭它,才能安稳地睡觉。可是罗巧雪毕竟不是一只坟子,我怎么能拍死呢?

我看到她坐在行李前,看到她与父母说着话,看到她起床洗漱去火车站,到达母校......

静默中,万的沐说,她是早上8点一刻的火车,12车厢。这个声音非常的不自然,她好像不是从万的沐嘴里发出的。我说的不是她说的不真城,而是声音本身。一个人在沉默久了突然说话,就是这个样子的。她的声音还把我轻轻地吓了一跳。我想说话,但在最初的一秒钟内没说出来。同样这也是因为沉默太久,身体太困。我说,你给我说这些干什么?她说,把闹钟上好,明天记得去送她。

我没去管闹钟,但是闹钟却在7点一刻时响了。万的沐把我赶下床说,快去。

决定去送罗巧雪后,我的动作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赶到候车室,旅客们已经站起来,但检票口的门还没有开,有人叫着,有人的身子左右摇晃显得极不耐烦。现在是学生返校和新生入学的高峰期,放眼过去我看到的几乎都是一张张稚嫩的脸。也是这些稚嫩的脸,把罗巧雪淹没了。前方密不容针,我只得在最外层继续搜索。

检票口的大门打开,人群更乱。

到了站台,我直奔12车厢。可是我来回走过三遍,也没见到罗巧雪,站台上也没有见到她的父母或别的朋友。

火车开走了。

02

我这才醒悟,万的沐的话我怎么也相信?!

回到家,万的沐已经起床,她坚强地料理自己的生活。她说,送走了?我看了看她,一股怒火窜上心头,但我又猛然煞住,心想万的沐是反话正说,我上了她的当,如果暴跳如雷表现出我的低智商,我就太没面子了。我笑笑说,送谁走了?我根本就没去。我到河边看人打太极拳去了。万的沐说,你应该去送她的。我说,凭什么?

万的沐不再说什么。

10点半钟,我家来了一个叫人感到意外的人,她是罗巧雪。万的沐说,你不是8点一刻的车?她说,没人送我,我取消了。

看来万的沐昨晚的话是真的。

万的沐给她父母打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她父母就来到我的家,他们要把万的沐接过去。我拗不过,就答应了。

屋子里剩下我和罗巧雪。她说,万的沐都答应了,你还等什么?我说,答应什么了?她说,你不会是木鱼脑袋吧。我说,我就是木鱼脑袋。

外面的阳光很猛烈,市井之声如夏夜池塘里的青蛙。我不想在这样的气候条件和万的沐可怜酸楚的情况下与罗巧雪做爱。我坐到沙发上,双腿紧紧交叉,手停在双腿上方,像侦察机和战斗机一样随时为保护两腿间的东西做出牺牲。罗巧雪笑了,她说,我改飞机了,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她提出搞点别的活动,比如谈谈文学,谈谈她最近出版的学述著作《重构批评》,或者下下跳棋。我没说话,她就谈文学了。我对谈文学不感兴趣,尽管我也是一介文人,但我不想与人谈什么文学,酒席上碰到文学气氛很浓的场面,能逃我就逃,不能逃的我便想其它的事,最主要是想想女人,想女人最能让我投入。

我给万的沐打电话。她刚刚到家,我说,怎么样?她说,一切都好,不用牵挂。我说,我想见你。她说,可我不想见你。她把电话挂断了。

罗巧雪见我不谈文学,就把话题转到了她的新作《重构批评》。这也不是我感兴趣的话题,但是毕竟是她花心血写的,关注它就是对罗巧雪的尊重。虽然我在躲着她,但你不可以建议我不尊重她。我告诉她,我还没有读完,这本30万字的巨著,我不可能在一个月之内读完。但我说了自己的感受,应该说说得还是比较客观的,没有高说拍她的马屁,也没有低说伤了著作本来的高度。罗巧雪渐渐地兴奋起来,而我紧紧相夹的双腿也在不觉中松开了。她扑进了我的怀里,她用舌头舔我的眼睛鼻尖和嘴唇。热血就在我全身奔流,像雨季里大大小小的河集体式地膨胀。

我又给万的沐打电话。她说,你老是打电话,什么意思?莫非你想做亏心事不成?

那边电话收了线。我被泼了一盆冷水,我看到我心身中某些东西在慢慢地后退。

我说,我送你去机场,现在就去!

罗巧雪嘤嘤哭泣,她说,我不要你送,我谁也不要送。

两天后的下午,罗巧雪准备登机上学,这已是最后期限,不然就会错过报名注册时间。我去送她。她的父母站在厅里,为她的出行做最后的准备。罗巧雪把我拉到房里去了。她打开密码箱,从中取出一个女性自慰器。那东西虽然是假的,我虽然是男的,但它居然让我产生了想法。我心不由己地抱住罗巧雪,说,我要。

罗巧雪积极配合。房外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消失。我们疯狂地做,身处野外没有顾虑地做。

经过这一番折腾,时间已经很紧迫了。罗巧雪收起那个自慰器,说,带上它,我就会感觉与你同在,也让我永远不变心。你好好地给我呆着,我会突然袭击地检查的。

索索也来送罗巧雪。现在想来,那时我要与他断绝朋友关系是非常不明智的。索索给罗巧雪买了一大堆食物,叫她去帮拜祭龙门湖长乐山等地。索索毕业后去过母校那座城市多次,但每交都是来去匆匆没来得及重游上述地点。在那些地点他分别与不同的女孩子做过爱。这有什么好祭拜的,只有索索自己才说得清楚。

索索敢做敢为,也不会对人隐瞒,总的来说他一点也不虚伪,不像他老婆。

飞机还没有起飞,但我们站在检票口外已非常的多余了,因为罗巧雪已经进入跑道,我们双方再也看不见,更不能说话。我们只好离开。她的父母默默地望着我,然后就登上他们的车走了。按道理这也是我的车,我是坐着它来的。她父母没有理由把我给甩了。

罗巧雪离开了,我心里空落落的。想在这种时候填满心灵,只有尽快回到万的沐身边。进入市区,我婉拒索索的吃请,火急火燎地赶往万的沐家。

假肢套在万的沐右腿上,再用裤管一掩饰,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她脸上的伤疤却无法掩饰。除非你把脸蒙起来。万的沐一次也没蒙过,她知道蒙上脸不会带来美,而只能提醒更多人注意到你。现在我们坐在树阴下,万的沐靠在我身上。这是个路口,三条小街在此交叉,街上很少有车辆开过,更多的是步行的行人。我们默默地坐了三十分钟。万的沐说我数了一下,从我们身边过去了十个曾经认识我的人,但他们一个也不认识我了。万的沐的声音哽咽。我说,也许他们根本没看到你。万的沐很伤心地哭了。我说,别人不认识不是更好?许多认识你的人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这与不认识没有两样。

我的呼机响起来。主任呼我。主任说,派出所有请。我说什么事?主任说不知道。我说,我不去。主任说听说事情很重要。前几天我还对派出所的人有看法,现在叫我去派出所见警察,我接受不了。那天我去邮局给北京一位朋友邮寄特快专递。由于分家的原因,邮政电信移动通讯把早先的大厅分割成三块。门外到处是兜售手机外套的小商贩。我被一家伙缠住,后来我答应出15元买他一个。没有零钱我便给了他一张百元大钞。小贩一拿到手里后在我眼皮底下就给我换了,说你的是假钞。我当时的拳头就快要落到他头上了,但我忧虑了一下,如果真的落下去了就是另一种结局了。我报了110。110通知附近的派出所。过了十分钟警察才来。警察说信得过我的话我就拿去银行去鉴定,他回来后,说,这钱是谁的?我说,是他的,但他换给了我。警察说,是真钱。警察就走了。我说,警察,就这么完了?警察说,不完还怎么样?我说,他把自己的真钱当假钱换掉了我的真钱,他的行为就是一种犯罪,就像杀人未遂。警察却不理我走了。

所以我恨那个警察,由此而扩大到恨所有的警察了。

如果要我帮警察的什么忙,嘿嘿,对不起,在一个时期内我不帮!

我继续坐在万的沐身边,安慰她。

呼机又一次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我复机后听说对方是派出所,就想挂机。却听到对方说,余品华......

余品华又进局子了。我对万的沐说。

我们去看看吧。她说。

余品华在公安看守所里,他的手脚都被带上了铐子。我和万的沐倒吸一口凉气。我们只能站在铁门外远远地看着余地品华,我们站了好一会儿,余品华的目光多次投向我们,但他没有任何表情。

我们被带到一间办公室时,警察说,余品华持枪贩卖毒品,数量大,构成了死罪。今天找你来,不只是告诉你余品华被捕,主要的是想说说你们的爷爷。

第二天警车押着余品华去到沱巴,只有他才知道爷爷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