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星期天余品华到同学家去玩。他同学的父亲是个赌鬼。余品华到达时，同学家已经是赌徒满座。余品华和同学站在他们身边看了一会儿，同学他爸要去上厕所。同学他爸把牌交给同学。同学学习成绩不好，打牌也不行。余品华却打得不错。同学叫余品华来顶替。余品华想，钱是人家的，输了也不管我的事，就答应下来。余品华以他较高的牌技和好的牌运赢了这一盘。同学的爸说，继续吧，赢了三七开，输了算我的。余品华与同学是好朋友，他当时认为有必要帮助同学的爸。
就在他们打第三盘时，警察进来了。
可是倒霉的事接踵而来。
二姐为了继续工作，去找一个警察。那个警察是坏蛋，他说事情要办很容易，条件是你陪我睡三次。二姐说这怎么可能？二姐的事是有政策的，警察也不敢不办。警察说，我不会放过你的。警察把二姐骗到一间房前，机灵的二姐说什么也不进去。警察见周围无人想对二姐施暴。这时聪明的余品华出现了。昨天余品华从姐姐的面色里感觉到二姐心里有难言之言，今天他就暗中跟来。
警察对余品华怀恨在心。不多久警察破了一个贩毒案，他指使那个犯罪嫌疑人以余品华好朋友的朋友的名誉将毒品藏在余品华的房里。
22
余品华住在我家，我没什么不方便的，可是罗巧雪和万的沐就不这么想了。余品华的存在使她们不能与我在屋子的任何角落里调情说爱，作为女人她们想占有这个房子的所有空间。一天罗巧雪说，余品华你应该回到父母身边。余品华说，我做梦也想，可是我没有父母，我是余家从垃圾上捡来的。他们对我好，可我不争气，他们有理由不要我，也有理由在我被判刑时选择自杀。罗巧雪说，你没去试过怎么知道你的养父母不要你了？你应该与他们住在一起。万的沐内心里也有驱逐余品华的意思，但是她比罗巧雪稳重有耐心，她把话憋在心里就是不说。罗巧雪不在时，万的沐常当着余品华的面与我调情，以此带给余品华刺激，以另一种方式叫余品华离开。
一个下了小雨的上午，我和余品华去往他的家。到达他养父母家门前，他的步子停下来，环视左右。你看得出他在怀旧，他在回忆三年前离家时的情景。你还会发现余品华的泪水大颗颗地滴落。他的眼泪使我心酸。我想如果秀仙不把那一切告诉我，余品华出狱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境况？我说，快擦干眼泪吧，我要敲门了。但是他非但不能擦干眼泪，反而嚎陶大哭。大门也在此时打开，张阿姨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哭泣？余品华跪下，说，妈，不孝之子回来了。张阿姨说，我不是你妈，你不要见到任何一个阿姨就叫妈。我们这里没有你的妈，你快走吧。我说，张阿姨，请你不要再给余品华的伤口撒盐，他是你的儿子，你一手把他养大，你不该把他抛弃。
张阿姨转身把门关上，把哭声传出门外。余品华立在原地，像一具僵尸。我摇晃着他的手，说，我们走吧。但他没有反应。我说，你妈的心已经死了，你再在这里等待下去也是徒劳的。我又摇了他几下。他仍旧岿然不动。我弯下腰去把他扛起来。当他的身子完全离地后并随着我前进而前进时，他失声痛哭，两只手向前抡动，十足一个第一天离开家即将进入幼儿园的孩子。我一直把他扛到大街上，尽管他一直在做着最大的反抗，但还是被我轻而易举地扛出了令他痛苦而留念的家。他被痛苦折磨得全身无力，你也就可想而知了。
我们在出门不多久后又回到我的宿舍。万的沐在厅里作画。见到我们的身影，她微微摇晃着头。我说，这就是你的家，你父母养父母不要你了，我们要你。
我把余品华安排进他的房间，为万的沐讲述我们此番的遭遇。万的沐什么也没说，她将一支大笔饱醮墨水，三下五除二就把眼前的画涂得一塌糊涂。我说，你太遭自己的画了，画是没罪的。万的沐丢开画笔，朝余品华说，你出来，带我去见你妈。余品华低着头来到厅里，他说，我不是他们的儿子，他们有理由把我拒之门外。
万的沐独自出门。她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余品华家门前。开门的是余品华的养父余怀中，他像一只警犬堵住万的沐。他说，你找谁？万的沐说，其实余品华还是个孩子，他迫切需要父母的爱。余品华的养父说，听说余品华住在他一个童年伙伴的家里，那是个有良心和爱心的记者，余品华生活得不错。余品华是我们捡回来的，我们把他养到了十七八岁，也算是为社会做出了一定贡献。现在轮到别人养他培养他了。如果你也是个有爱心的人你可以把他接回家去，给他吃给他穿为他找工作。万的沐说，我是染童的未婚妻，我们就要结婚了，我不想在我们欢度蜜月的时候有一个小伙子住在家里。余怀中说，听说你们有两间房，余品华不会影响你们小两口亲热的，如果真的影响了你们，你就把他送到民政局去，当然最好是为他找到一份有住房的工作。对于一个没有爹妈的孩子我们大家都有责任。万的沐无法驳斥余怀中的话，她轻轻地说，你把头缩回去关上门吧，我要走了，有道是人不要脸鬼都害怕。
罗巧雪于第二天去与余怀中和张阿姨论理。罗巧雪也说了她是染童未婚妻的话。余怀中说，染童一脚踏两只船，而余品华连一个女朋友也没有。罗巧雪也没有被让进家里，她立在昨天万的沐站立的地方。当余怀中说到大家都有责任时，罗巧雪说，那个秋天原本不是你们余家高兴的日子，如果铁路小区的居民们知道有朝一日你会抛弃余品华他们会联合起来从你家抢走余品华。但是他们没这么做，就注定了你要做余品华一生的父亲，所以你们要对余品华负一辈子责。无论法律上还是从道义上你们都逃不掉作父母的责任。余怀中说，你和昨天那个女孩都自称是盘染童的女朋友，到底谁是他真正的女朋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你走吧，你这个胡搅蛮缠的家伙。余怀中把门关上了。罗巧雪在余怀中的大门上画了一只王八，她说我这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骂人是王八，可见余怀中有多么值得骂了。画完王八，她还写下一行字：余怀中是大王八。
两天后罗巧雪与万的沐联手来到余怀中家门前。现在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她俩成了朋友。这次余怀中和张阿姨没有给她们开门，他俩从猫眼里把罗巧雪和万的沐看个一清二楚。余怀中在屋子里说，染童想讨两个老婆，可是中国没有这样的法律，你们都是假的。是敌人就不可能成为朋友。
周末这天，我在饭店里为父母和二姐订了一桌酒宴，父亲出门不久后他就意识到他将走进我的套子里了。他说，我不想见到余品华，那个杂种。哪里有大刀卖？给我买来，我要亲手把余品华给宰了下酒。我说，我是叫你去相认你从未见过面的弟弟的，不是叫你去杀人，如果你是个孝子就应该与余品华相认，对他付出你全部的兄长之爱。父亲跑回楼上，我们听到他砸东西的声响和疯狂的喊叫。
余品华坐在包厢里静静地等待我们的到来。但他最终只等来了我一个人。我打电话叫索索"纠集"一帮朋友过来吃酒。这晚我没一点酒兴，而索索和他的朋友们尽情地喝。后来索索趁着酒性叫我喊余品华叔叔。我愣了愣，对坐在角落里心事重重的余品华说，叔叔。余品华说，你们都醉了，你们想让我占便宜，我不干，我从来不是乱占别人便宜的人。我说，你真是我叔叔，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就是因为你是我叔叔。余品华站起来，说你们都在取笑我，我很不争气，你们有一百个理由取笑我，我不会生气。
23
余品华非常突然地离家出走了。之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会离家出走，他还和往常一样按时起床，按时看书。等我中午回来，就只看到他留下的一张字条。他这样写道：我尊敬的好GG，我给你和罗巧雪姐姐、万的沐姐姐带来了太多的麻烦，我只有选择失踪。电饭锅里有他为我准备的饭菜，所有的高考复习资料都被他放回到书架上。
他的确失踪了，当初我们好不容易地找到他，现在却非常不珍惜地把他弄丢了。
我将罗巧雪万的沐呼来。我说，你们把余品华赶跑了，从现在开始你们谁也没有资格和我谈论什么嫁娶的事，从现在开始我的房里只容纳我一个人，谁也别想迈进来半步。我张开双臂，像驱逐误入稻田里的鸭子一样把她俩赶出我的家。万的沐说，现在你还不能赶我出去，要赶就赶罗巧雪好了，我是盘家的媳妇，爷爷已经有了明确的表示。罗巧雪说，奇了大怪了，迫使余品华离家出走的主谋和罪魁祸首是万的沐，我留下来才是天经地义的。她们说着时停下脚步，分别从我的左右腋下钻出去，回到她们刚才的座位上。我说，我赶你们不走，我只有把自己赶出家门了。但是有一条，在找回余品华之前，你们谁也不要靠近我。换句话说，谁把余品华找回家，我就做谁的老公。
既然是选择失踪，余品华就作好了避开我们的准备，我们在地毯式的搜寻中一无所获。余品华也许还呆在桂城，也许离开了桂城。就算躲在桂城的某个角落，我们也是难以抓捕到的。桂城市区有二百多万人口，有数不过来的大街小巷和四通八达的车站码头，而我们只有几个人。那天我在寻找余品华筋疲力尽时我甚至希望余品华去赌博去嫖娼让公安给抓住，这样我们就可以见到他了。父亲与我们完全不一样，对于余品华的失踪，我们是痛苦，而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父亲像爷爷一样对自己的人不尽应有的责任。他本来应该有的美德在长期的火车司机生涯中撒向了四野。
24
那个老妇半躺在地上，撞她的那个司机逃出事故现场。一些人凑上去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看清是怎么回事后又摇着头离开了。这是些没有良好道德的人。现在虽然余品华失踪了，我整个心灵都是痛苦，但我的良心没有被染成黑色。我走过去把老妇抱起送入附近的医大附院急症室。医生为她检查了伤口，说问题不是太严重，只要花掉五百来元钱就行了。医生说，钱带来了吗？我说，带了。我到住院窗口为老妇办理住院手续。等我交了钱，为她买来一些营养品，她被护士送到了外科住院部。这时她醒来了。她说，你不是那个撞我的司机，你是个好人。我说，你说得对我是个好人，但是换了别人也会这么做的。你家人呢？我按照她说的电话号码，给她家人打电话。电话是个男人接的，听声音是她的爱人。
老妇睡着后我就悄悄地离开了医院。
当我的呼机响起，我已离开医院一个小时了。但我这才想到我的手机连同小包忘在了医院。我不得不重返医院。在住院部外科楼我遇上了万的沐。我说，你的亲人或是好友住院了？她说，是的。我说，我没有亲戚或朋友住院，但我的皮包忘在5058号病床上了。你能帮我拿回来吗？她说，办不到，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了，我凭什么要帮你拿？我说，正因为你不是我的未婚妻了我才请你帮我拿，如果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就会命令你去帮我拿。她说，你有健壮的手有力的脚，你为什么不亲自去拿？我说，我再次出现后，他们也许会认为我是有意把包包忘在那里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回报，那样的话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既然我们相遇，你就应该帮我。她想了想说，我就成全你这个活雷锋吧。
万的沐走进了病房，不多久她为我取来了我的包包。她说，为了感谢你这个新时代的活雷锋，我想以一个教师的身份请你吃午饭。我说，办不到。她递给我五百元钱，说，你在报复。这是你为她垫付的医药费，拿着吧，你不拿着他们全家都会很不安的。我接过她手中的钱，说我要走了，不然他们就会赶过来向我道谢，这样的场面我不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