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摸摸我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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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义给佟月递过一杯热饮料,看了一眼被他丢弃在垃圾筐里的鲜花。佟月也正在搜寻鲜花,人义的举动帮助她发现了那些鲜花。佟月说,你可以丢弃我送给你的鲜花,但不可以丢弃我送给你的心。人义说,我怎么一点也没有感动?我真是恨自己。你不可以和我这样一个情感冷漠、不诸色道的人来往,还谈什么爱不爱呢。

佟月说我是冬天里的一把火,要熊熊地燃烧你。她的目光环视人义豪华的办公室,说这是个好环境,我们总经理就是在他的办公室里完成许多他想完成的事的。我们也不妨作个摹仿。

人义说,我现在就给你姐打电话。人义拨了石荫的手机,拨完他才想起石荫的手机在和她老公打架时摔碎了。佟月说我也正好想叫我姐来做你的思想工作,我现在正向她当年的路上跨出第一步。

吃过午饭,人义带佟月去保龄球馆打保龄球,为什么要这样,他一点也不理解,就像吃中午饭时他带她到为客户准备的宴席上。佟月的美貌使她在饭桌上十分出彩,客人们想着法子敬她的酒,一边就惊羡人义的福气。人义想作些解释,但他一直没机会,佟月出色的表演已让客户们深信他俩的关系。既然是人义的码子,那些好色的客户们当然就只好意淫了,他们哪里敢明目张胆地撬人义的墙脚呢。佟月在酒场上是冷面杀手,打起保龄球来就和所有普通女孩子一样,不是男人的对手。打球之前他俩是下过赌注的,人义当时想,一个小女子怎么会是自己的对手?他们的赌注下得高,一局一千元,人义就是想羞臊羞臊她。后来证明他错了,佟月非常高兴她输了,她说要钱没有,要人有一个,换句话说就是想要钱,你就爱我。算下来,她已经欠他二万三千五百元了。人义说今天的赌博不算,权当游戏。佟月说,赌场无父子,你想赖是赖不掉的。

老父有人陪伴后,不再找传西,像从世上消失了一样。传西的目的达到了,现在想想钱算什么,留一分钱在家就多一份烦恼多一份烦躁。但是过了一段没有老父吵闹的日子,传西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她不知道老父有那妇女陪伴生活得怎么样,会不会出了事。她有一种预感,可能要出些事。想到这些传西麻将就打得不安稳,她打电话让人义去看看。人义说,你是闲人,我是大忙人,我不去。传西说,我知道你忙着和萌子睡觉。人义说,是的。传西说那你们睡好了,不要睡死澳。传西骂了一阵,对牌友说,我要去看我父亲,谁陪我去?谁陪我去,我就放她一回炮。一个牌友说,你又不是男人,谁要你放炮。几个人调笑一下,刚才那个牌友说,我陪你去,但你要放给我一个大炮。传西说,可以。传西按照他们的规矩给了那个牌友一个大炮钱。

传西和牌友走到半路时,见到了人义。传西对人义说,就睡好了?人义说,好了,你打电话时我们已经结束了。传西说,离我远一点。人义说,到底谁去看老父?传西说我已经吃了很多亏了,我不能再吃亏,当然是你去看。传西说完搬转牌友的双肩往回走,并说,这算不上一个大炮,你要退我一些钱。牌友说这是不可能的。

十五

人义目送两个牌棍争吵着远去,然后把车安置好,走向那条他并不熟悉的胡同。胡同真的很古老了,行走在它里面你可以闻到古代人身上的味道,可以想见风流唐伯虎的时代。当然你也会有些陷入历史而拔不出脚的压迫感。但是不到500米远就是人义他们居住的那个别墅区,它的现代,它所培养出来的那些富裕人物的骄横,又让不得志者恨不能钻入这些古老的胡同里来。人义走到胡同中间时,遇到一个50多岁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城市里穷得比较酷的那类。能在这样古老的地方见到一个现代人,人义吃了一惊,他就以一种无法表达的目光瞅男人。男人极力躲避人义的目光,擦身而过后,跑了起来。人义听到现代人的脚步想起自己的身份和生活的年代,他怀疑男人有不轨行为,便大喝一声,站住,给我站住!男人脚步迈得更快。人义追了上去。追出胡同,他就揪住了男人。一个正在值勤的警察走过来,人义向警察说明情况。警察当场审问男人。男人对他来到胡同说不出充分的理由,警察说只好到所里了。

人义再次返回到胡同里。

老父住在辟地巷22号,这是一个小院子,里面住着好些人,楼房分上下两层。只要往这里一站,谁都会明白住着的全是外来打工族,有拖儿带口的,也有单身汉。据说这种地方最容易产生地方性妓院。他站在楼下叫老爸、老爸。院子里的人对他表示出好感,他们为有这么一个前卫人物到来而自豪。他们友好地说,上去看看吧,站在下面叫喊好费力的。人义仍在一个劲地喊着,他的心事他们不知道,他怕没征得老父的同意就闯进去会被骂。

过了四五分钟,也不见楼上有动静。他们议论着说,是不是不在家?有人说好像在家的。一个年轻姑娘就上楼去敲门。门开了。人义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去。

屋子里只有老父一人,老父精神是很好的,但你也可以看得出他消瘦了不少。老父拿出一张小凳让人义坐下,说你来干什么?人义说,我们不放心,来看看。老父说,我又不是小孩,我身子骨好着呢。人义说,段美信怎么样?段美信是那妇女的名字。老父说,一般般。没有你妈温顺,买来的"媳妇"总是不温顺的。人义说,她是良家妇女,你千万不能乱来。老父说,我知道。

人义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转,屋子里不算太整洁,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人义想这是不是古代的味道?但比起老父乡下的屋子好上十来倍。

人义交代了几句就下楼来。楼下那些人以讨好的目光和笑容看着人义。人义也回报他们以友好的笑容。走到巷口,发现为老父准备的一条华西牌香烟忘记给他了,又折回来。进了屋,人义看到了段美信,两人都非常尴尬。人义转身想走,段美信说,我想和你谈谈。

人义随段美信进入楼下一间杂物间。段美信说,我的服务已超出了合同范围,要么加钱,要么我按合同办。人义说,不是全陪吗?段美信说,你们都是外行,全陪只是指每星期的前五天晚上,所有白天和星期六、日都不算。人义就想到了幼儿园里的全托。当然这又和幼儿园的全托不完全一样。人义理解的全陪也是段美信所说的。人义说,就按这个办。段美信说,他不干,他说我是他用钱买来的丫头,要一天24小时陪他。没想到他用那样的眼光来看我,我靠的是劳动挣钱,我的地位哪一点低了?我只是想用劳动来赚取你们一家人的银子和感动。人义说,你也不容易的。谢谢你了。人义说我和老爸说一下。

人义上楼后坐在老父前面。人义把刚才段美信说的转达给他。老父低着头一言不发。人义说完全按照合同办事,不然没人给撑腰了。

段美信对人义的行为表示出很大的感动,一直把他送出胡同。

一个星期后,人义又来到了辟地巷。这次传西没有要求他来,他却来了,他为什么来?你问他,他说我也不知道。进入辟地巷之前,他见到了一个星期前被他抓捕的"嫌疑犯"。那个男人坐在离胡同口二三十米的小酒店里,人义看了一下表,才是上午十点,男人都已喝上了。他满面愁容,目光像深秋的飘絮随风乱摆。人义坐上男人的那张小桌。男人瞟了他一眼,继续喝。人义说,出来了?男人轻蔑地看他一眼,又喝。人义就发现了他面前的一包华西牌香烟。华西牌香烟在桂城的市面上是没有卖的,这香烟的流行和别的不一样,每座城市每一个较大的地区有他们自己心目中的好烟。华西牌香烟在佳城不流行,抽华西牌香烟的桂城人一定是去过华西村,或他的亲友刚从华西村回来。

谁给的?人义指着华西牌香烟说。

男人哼了一声。

偷的?

男人说,你才是贼。

人义说你知道什么是华西牌香烟?

男人朝服务员招招手,买了单,把那包华西牌香烟塞入口袋离开。人义说,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人义拽着男人的胳膊走向不远处的那个警察。男人有些醉了,他虽然想努力挣脱,但已力不从心。他就像一只道具人一样被人义拽到了警察面前。还是那个警察。警察说,他怎么了?人义说了他的理由。警察冷笑说,你好像我们所里那个刚当警察的小豆豆,精神可嘉,但尽是添乱。我们查过了,他不是坏人。人义说,那他的华西牌香烟从哪来的?警察说这又能说明什么?人义说,我也不知道,我已交给你了,完成了一个优秀公民的一次义务。

人义没有见到老父。老父的大门紧锁着。

人义把这件事说给传西听,传西爱听不听的。人义说,我给老爸送的也是华西牌香烟。传西来了精神,说会不会是段美信的老头?她偷了老爸的华西牌香烟回去给她老头。这种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义呼了佟月,问认不认识段美信的老头?佟月说,不认识,我只认识我的老头赵人义。人义说少胡扯,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找到她的?佟月说,这又有什么关系,你到底还向我讨债不?人义说,你有病。佟月说,这回我真的要采取最有效的行动了。

传西说,佟月跟你说什么?好像说到婚姻之类。人义说她神经病。传西说你要处理好她和萌子的关系噢,不要打起来,打起来不好看。

神经病。你们都是神经病。人义全身缩进被子里。

十六

傍晚时分石荫悄然来到桂城。她在澳洲大饭店的一间情侣包厢里与人义联系。

她已经有了新的呼机手机商务通,但号码是原来的。她的号码没有像一只小虫子在人义手机上舞蹈。人义正在陪一个新疆的代表团吃饭,宴席开始还不到五分钟。吃饭前他们就说了,今天晚上要好好喝酒,喝个一醉方休。上了饭桌双方的兴致非常高。他们还一致同意把手机呼机关了,一心一意喝酒。他们还说谁不关掉谁就是乌龟,要自罚三杯。人义他们明知喝酒不会是新疆朋友的对手,但为了不扫远道而来的朋友的兴还是答应下来。

石荫不断地重拨,反反复复呼他。

石荫呼不应,让在南市的金海帮着呼。

过了十来分钟,金海说他也呼不应。金海说义哥会不会出事?石荫说他不会,一定不会。石荫心里猜不透他为什么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