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牛半招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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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打死人了!”

“打死人了,快去看哦!”一大群人吆喝着,推拥着,朝街心坝子奔跑过去。

“幺娃子,快点出来去看热闹,我等到你的哟!”,牛幺娃刚把羊子赶进圈里,就听到对门的伙伴文生扯起嗓子喊他。

“你去嘛,我不想去”。他懒洋洋地回应道。

牛幺娃生来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按照山里人的说法,他是属于“三天就憋不出个屁来”的那种娃。小伙伴们玩耍的时候,他老是远远地看着。

“走!走!反正这会儿没得事,再说我们街上最近半把个月没出么里稀奇事了,去凑个热闹也要得”。不由分说,他拉起牛幺娃就裹进人群中。

其实,他们叫做”街心坝子“的地方,只不过是街中间宽约有二十多米的一块空地,这相对于“七里半边街”来说,算是最开阔的。平日里,耍把戏的、说书的、摆摊的、摆龙门阵的、镇公所召集开会等等类似的大事,都是在这儿。于是,这里自然而然地就成了老镇上的“中心地带。

等牛幺娃他们跑到坝子的时候,那里已围住一大圈人。他和文生挤不进去。

“走,钻到前面去”。文生鼓动着牛幺娃。

“你去嘛,我就在外头,难得挤”

“好嘛,那我先去”,说完,文生就从大人们的人缝间钻过去,象河里的小鱼鳅。

站在外头的人个个伸直鸭脖子似的头颈,有的还连连往上蹦,急切地想知道里面到底出的什么事。

渐渐地,人们议论开来。

有几个外地来的当兵的,抢张老头摊子上的东西,拳打脚踢,张老头早已被他们打死了,他的婆娘抱住一个人的腿不放,正哭着呢!

“这年头,打死个我们这样的人,还不如踩死只蚂蚁。”

有人叹息道。

牛幺娃正听着,忽然感觉身子离了地,象一只小鸡,被提起来,放到一家板壁屋檐下,他慌张地回头一看,原来是朱叫花!

宁厂镇的南岸有座宝源山,自四千多年前猎人袁氏追神鹿至此发现盐水以来,这里就制盐为生,养活一代又一代的宁厂人,大宁厂的盐通过大宁河的水路、栈道及山路卖到湖北、陕西、四川邻近的几个地区。半边街上全是商铺、馆子、客栈,整天人头攒动,川流不息,吆喝声不绝于耳,尽显一派“繁华”。南来北往的人中,贩盐、贩货的最多,还有要饭的叫花子,破衣烂衫的。他们有的拿个快板在你门口打个不停,有的把那个破碗递过来一直哀求你给点剩饭剩菜。

朱叫花个子矮小,身体瘦削,一年多前来到老镇。他不拿破碗不拄拐杖,站在你家门口,安安静静地看着你。若不嫌又脏又臭的话,他还可以帮你做些力气活,混两顿饭吃。他说话怪腔怪调的,听不懂,要靠比划和猜测,不晓得他到底姓啥,街上的人都叫他“朱叫花”。他有个最明显的习惯,破衣袋里常常装十几个河里的鹅卵石。人们嘲笑他时,他裂开嘴角,干笑两声,算是回答。

牛幺娃的家在镇上东头的麻柳树。秋天,他家旁边的那棵大柿子树上挂满熟透的柿子,在青枝绿叶中闪烁,小小灯笼的样儿,煞是诱人。朱叫花在他家的柴棚中睡过觉,帮他家背过柴禾,他们俩当然非常熟悉。奇怪的是,牛幺娃每次见到他,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快点跟我到楼上去”,牛幺娃还没听清他咕噜的什么,朱叫花就拽着他上了楼梯。朱叫花的手就像大铁钳似的,夹得牛幺娃的手臂生疼,他拍打着朱叫花的手喊:“放开,我的手疼!”朱叫花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松开手,“嘿嘿”地怪笑着,朝坝子中间中指了指。

从他们站的二楼望过去,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婶抱着一个当兵的腿哭喊着,当兵的又踢又踹,想挣脱开,但她死死地抱住不放手。

“好吓人哟”!

牛幺娃扭头看看朱叫花。他紧绷着脸,双眼明亮,略显宽大而粗糙的掌中转动着两个石头,“咕咕”地叫,有小鸡蛋那么大。见牛幺娃盯着他的手,习惯性地扯扯嘴角,干笑两声说:“好玩儿,好玩儿”。

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拥挤着潮水般的往后退,有人喊快跑。

原来是另外两个当兵的跑过来,一人手里挥舞着一把木椅,直朝大婶身上乱砸,眼看又要出人命。

“嗖嗖”两股冷风从牛幺娃的耳旁掠过。

“哎呦哎呦”两声大叫,当兵的猛地丢下木椅,跳起来对着人群大声吼:“哪个打的?哪个打的?站出来!站出来!”

人群中先是一阵惊诧,忽然作鸟兽状地四下跑散了。只有板壁屋楼上的一些人,远远地看着这边。

牛幺娃似乎觉察到什么,回头看朱叫花,见他搓着石头仍然是那副半痴半呆的样子说:“好玩儿,好玩儿”。

“哥子,胳膊打断了,象石头,飞过来的”其中的一个报告说,满脸痛苦的样儿。当兵的的四周,除了青石板间缝中的几个石头外,确实什么都没有。本来他们还想找人出气,看见这情形,吓得有些胆战心惊。拖着断臂回镇公所了。

街坊邻居们七手八脚地把张老头抬回去。他婆娘一路哭哭啼啼,嚎得人心慌慌的。

很长一段时间内,街坊们都在传说这件事。最后的结论是:观世音菩萨显灵。

一九二〇年,牛幺娃十岁。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这就是大宁河的夏天。

后溪河的水潭绿幽幽的,清澈见底,涟漪荡漾,一个猛子扎下去,起来吼一声,浑身就像掉了十几斤肉。甜滋滋的味儿满身窜,爽啊!

晌午过后,伙伴们邀约着下河洗澡。摸鱼,打水仗,从尖尖的岩石上跳水,放飘飘,一大群光屁股娃娃尽情嬉戏着。那份惬意,那份快乐和满足,大人们瞧着都乐呵呵的。直到傍晚,他们才一溜烟地跑回家。光脚丫拍在街道的青石板上,“啪啪”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