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留恋自己的人生,也不在乎他的人生,她将他所有的言行都当着虚情假意,因为柳茹芯的这一闹,她连陪他装下去的耐心也没有了,
她的话冰冷无情,字字句句刺痛心扉,却不明白,没有人比他更想在莫氏和她之间寻找平衡,为了这平衡,他在石刃间行走,多一步少一步都会让自己遍体鳞伤,或许,不是她不能明白,而是她从来不愿善意的看待他,他对她而言,要么是盟友,要么就是对手,从来不是丈夫。
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的莫靖书,失去了往日的内敛平和,一双清眸冷似寒潭,有冰冻百川之危,吓得前来禀报莫靖玲之事的卫民不敢言语,只得将莫靖玲的事情暂放,紧步跟随他到了书房。
进了门,坐下就失了神,脸上的怒气稍有消散,又糅合进一层浓浓的悲凉,不知缘由的卫民,不敢贸然打扰,只能在一旁静候。
自从再遇离落雪,莫靖书就不再只是笑意温润却疏离众生的公子,他多了情绪,多了喜怒,这不是不好,只是,情绪太多也会累,可他又不是个感情外露的人,也不喜与人吐露心声,久而久之,对人越发沉默疏离起来。
有侍女要送茶进来,才到门口,就被屋内沉闷的气息唬住了,不敢再进一步,卫民余光所见,暗自叹了口气,去门口接过茶水便挥手让她退下,才一转身,就听莫靖书问:你有什么要禀报?
他不是没看见卫民等待的神情满含焦虑,只是方才没有心情过问,此时平息下心情,才记起回来了这几日,只一味的担心离落雪,对家里的情况是问也未问一句,却还落得这番局面。
卫民奉茶的手僵了僵,回答的有些胆战心惊:五小姐邀小皇帝到自己寝殿饮酒,两人都喝得烂醉,差点出事!
被莫靖书怒目一扫,越发胆颤,忙添补解释:小姐应该是被设计了。幸好被人及时阻止,没有铸成大错,知晓这件事的人不多,能禁口的都禁口了,余下的人,也不会再提此事。
“幸好?”漫不经心的复语,桌上茶杯应声而碎,水流飞溅,卫民闪躲不及,被水滴刺了一下,自知失言,忙下跪致歉请罪。
“李嫣!”冷哼一声,怒气隐而不显,却后果严重:既然她不知道有求于人该有的姿态,就教教她,也让她长长心。
卫民恭敬请示:公子打算如何做?
沉吟一瞬,冷然道:她敢对我莫氏伸手,就别怪我断她一臂,沈氏的冤魂已经等得太久了。
只言片语,已说尽意思,卫民心领神会,领了命,准备收拾掉碎片再出去,忽听院里响起问安的声音,便减慢了手上的动作。
莫靖枫匆匆而来,一进屋就见满地残汁碎片,再看莫靖书面色冷凝,心情跟着沉了沉。
到底是兄弟,交情也不浅,莫靖书的脸色有所和缓,只是声音依旧淡漠:你怎么也回来了?
如此显见的原因又何须回答,莫靖枫沉沉的叹了口气,问:弟妹身体如何?可有大碍?
“三哥认为,她若有事,这家里还能维持这表面的平静么?”
没有发怒,可他的怒气明明白白、分毫不减的传达给了莫靖枫,莫靖枫知道此次自己的母亲真的触及了他的逆鳞,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沉默良久,道:对不起!
莫靖书勾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这不是三哥的错,无须你道歉,而且,三哥,这一次,不是歉意就可了事。
莫靖枫讶然望向莫靖书,彼此对视良久,只听对面的人漠然无绪道:这些年,明刀暗箭出了多少杀招,你我兄弟心里都有数,因着三哥你的恩义,也为家宅安宁,我都不计较,我也说过,莫靖书这条命,是三哥你护下的,你要收回,随时都可以,但是,伤她,不行!
因为儿时的救护之恩,兄弟的血缘之情,莫靖书从不跟他计较得失,甚至对柳茹芯一次次暗害,他也一笑置之,从不提及,莫靖枫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只是,犯错的是他的母亲,劝阻不了是自己的无能,他唯有替她受过。
离落雪对莫靖书而言是怎样的存在,他有所感知,所以,对这次的事才格外重视,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进府就直接赶来了他这里,只想尽可能平息莫靖书的怒气,不让事态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希望离落雪化险为夷,不是怕她出了事别人会如何,而是怕,莫靖书会如何。
现在,听他的语气,这件事是真的不能善了了,可是无论如何,他必须要保住自己的母亲,维持住家族不散,于是低了姿态问:你要我做什么?
莫靖书瞟了一眼端着茶水进来的卫民,问:是谁将毒涂在堂夫人指甲上的?
卫民将茶水放到两人面前,退至一侧恭敬回话:管家招说,是大夫人身边的柳玉!
回了话,便退了出去,莫靖书也不再言语,缓缓饮茶,屋内一时静默无声,直至莫靖枫起身离去,两人也未再言谈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