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武扶着张武远远的跟在离落雪身后,憋了好一阵才压低声音抖出疑问:小武哥,离姐姐怎么那么厉害,一棍子就打死了那个大高个,李家还不敢拦我们,怎么会这样呢?
张武其实也听过离落雪过去的一些传闻,但是他从未去细想过,不是不关心,只是私心的想忽略,他只清楚一点,曾经的她是自己不敢仰望的九天层云,过多追询她的过去,只会让自己与她隔得更远,他满足于现状,珍惜着这累世偷来的福分,就算只做个挂名丈夫,总能在午夜梦回之时感受到与她同处一个屋檐下的窃喜,偷偷呼吸着与她共有的空气。所以,当小小武问出这话时,他倒是想了很久,虽心里隐隐有所悟,却又不愿深想,只问:你害怕这样的离姐姐吗?
小小武很认真的想了想,就急急的摇头,张武欣慰的笑了笑,停了脚步,扶着他的双肩说:小小武,你要记住,无论将来有了什么变化,你一定要站在离姐姐视线所及的地方,就算没能力保护她,也要让她知道,我们没有抛弃她,知道吗?
小小武虽然诚恳的点了头,却并不明白,他也不多解释,放开小小武就进了一个铺子,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物件,跟小小武打了个眼色,小小武会意一笑,两人同时加快脚步去追赶离落雪。
此时的离落雪面无忧色却心有哀伤,似乎有了什么新的郁结在心头慢慢凝聚,一时心在物外,并未注意到二人的动静,直至两人追赶的脚步声近至耳畔才恍然醒神,回头看时,见张武手里捧着个红色锦缎裹着的物件送过来,脸上明明有着献宝般的热切,眼神却又惴惴惶惶,嘴里支支唔唔不能成言,离落雪疑惑不解,伸手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支白玉簪子,中下等的材质价格却也不菲。
张武见她将簪子捏着指尖看时,眉头渐渐蹙拢,心里有些慌了,仓皇解释:我知道你不愿过今日的生辰,也明白就算倾尽所有依旧送不起一件你看得上眼的礼物,只是,可不可以就过这一次,接受这礼物,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如果这次不送,就会永远留下遗憾。
不知是他的表情太过惶恐不安,还是他话里不祥之音触动了心底的隐痛,离落雪身子禁不住晃了晃,虽微不可察,却没瞒过三年来一直谨小慎微体察她情绪变动的张武,他以为自己的莽撞更深的触动了她的禁忌,连连自责:对不起,我明明知道你讨厌过生辰的原因,还
为自己的一点情绪波动影响你,我.
他‘我’了半晌,却找不到摆脱眼前窘迫的方法,小小武并不知道他们这一年节衣缩食、只为送离落雪惊喜的筹划为何不能让她一展欢颜,也跟着慌了神,想要替张武辩解几句,说得却有些言不及意:离姐姐是因为那上面的纹样不好看才不高兴吗?其实店家也建议说雕刻花朵好看,小武哥坚持说这个最适合姐姐,本来以为你很喜欢才让店里师傅刻上去的,你不要怪他好不好?
离落雪听了小小武的话,才去细看那簪子上的纹样,顿时愁肠百结,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四年前重阳节,双亲为其庆生,隆重奢华名动帝京,却没料到漫天焰火下突起风云,一场****掀起长达数月的血雨腥风,在那场变故里,绝大部分亲人惨遭屠戮,留下来的也只能残喘偷生,而自己也丧魂失魄、犹如行尸走肉般苟存于世,张武啊张武,你竟送我还魂草,我若还魂,你将如何自处?
张武惴惴不安,离落雪望簪发呆,小小武不知如何收场,只能拿出杀手锏,瞬间换上可怜巴巴的表情,身上拉了拉离落雪的衣袖,用极为怯懦的声音求饶:离姐姐,你别生小武哥的气,你要怪就怪我,是我没做好.
离落雪看他作出丧家小狗的模样,顿觉无奈,捏了捏他的脸颊:男孩子怎么能露出这么没出息的表情,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怪谁!
说着看向张武,眼中多了些柔软:这是我这一生收到的最合心的礼物,谢谢!
得到出乎意料的答案,张武反而有些懵了,小小武恨铁不成钢的哀叹一声,又是推攘又是使眼色,他就是没明白,禁不住摇头提醒:没见过你这么笨的,既然送了簪子,就给离姐姐戴上啊!
张武对他的提议很是吃惊,脸瞬间绯红,偷眼去看离落雪,见她也没有异议,就试着从她手中取过簪子,笨手笨脚的替她戴,可比划了半晌也未成功,半晌后才讪讪的说:没地方戴!
离落雪闻言伸手去摸,才记起自己今日并未梳发髻,出门又匆忙,只用布帛将发丝简单的敷在身后,确实稳不住簪子,看他羞窘的神情越发在面上添了些憨态,心里竟生出些暖意,语调越发轻柔:没关系,下次梳个好看的发髻,你再替我戴可好?
“嗳?”张武大大的惊讶了一番,离落雪笑了笑,取过他手中的簪子便往家走,小小武看他还呆愣着没有回神,很是无力,用手肘捅醒他也不再理,跟着离落雪去了。
张武回味过来,很为自己的傻气红了阵脸,心里却暖融融的,第一次觉得自己离她没有天涯之远,才明白自己要的幸福不过是她的而一个微笑、一句话、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