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明亮的卧室里,男人收回思绪,皱着眉毛把女孩抱上床,沉声警告道:“别乱动!”
沈略缩了缩脑袋,往床中央移了几分。
玄关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唐颂走过去开门,王嫂和云妈大约是听到那声脆响,正在门口探着脑袋:“唐先生,没事吧?”
唐颂在心中淡淡嘲弄,这女人收买人心倒是挺有一手,刚来不到半天呢,别墅里的人就统统倒戈了?
他侧开身子让两人进来,满地的水晶碎片,金色的茎叶形灯柱横斜在一旁,王嫂和云妈一看便明白了,云妈惊道:“哎哟妈,这落地灯怎么打了,没伤着吧?”
唐颂冷着脸没说话,沈略也垂着眼睑有些怯怯的。
云妈只当两人没事,跟王嫂一起利索地扫起灯罩碎片,正要出门时才听床上的女孩小声说道:“云妈,麻烦把家里的急救箱取过来吧。”
云妈诧异地抬头,先跟王嫂对视了一眼,然后来回打量两人。女孩仿佛刚从惊吓中回神,表情平静中略带些许忐忑。而方才面色沉郁如霜的男人,此时竟几不可察的勾起唇角。
看不出谁受伤了,王嫂机敏地取来急救箱,回来后提在手上以眼神询问。
唐颂扬了扬头,淡道:“搁这儿就成,你们先出去吧。”
两人出去后,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唐颂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居高临下地睨着沈略。
沈略用余光觑了他一眼,最后身子迟疑地前倾,把白色的急救箱揽到自己面前,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你过来吧。”
方才他嫌屋子里的冷气有点低想调高一些,结果到处找不到空调遥控器,后来往沙发上瞅了眼,朝那边走了过去。
沈略本来讷讷地站着没动,抬眸看到抱枕后隐隐露出的黑色塑料板后,她心里霍然就是一惊,飞快地说了句:“我去拿。”便急忙往那边跑。
紧张而又慌手慌脚的她没留心脚下的灯座电线,猛地一绊后,原本立在拐角的百合形水晶落地灯砰的摔在了地上,滋滋闪了几朵火花后骤然熄灭。
沈略捂着张大的嘴巴,直觉地就想去扶灯柱。唐颂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拔掉电源线后又去拉她,骂道:“你傻啊,有电你不知道么?”
沈略心有余悸地缩回微麻的手,老老实实被他抱到床上,蓦然低头时,才发现他的手被碎裂的灯罩划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那道划痕真不算什么伤,可唐颂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她脱口而出那句“家里”估计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却让他心里暖上几分。
微凉的酒精棉缓缓涂着手背上的伤口,很舒服,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她轻轻托起的小手上,温温软软的,一直柔到了他心坎里。
唐颂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心中一动,原本轻轻搭在她掌中的四指慢慢扣下,握住她平摊的纤手。
沈略拿着棉棒的手蓦地一顿,另一手也要挣脱,然而,他力道不大却很有技巧地握着,就是不放。她的心霍霍乱跳毫无章法,惊惶中手腕也隐隐发痛,暗暗龇牙吸了口气。
唐颂见状立马松开了大掌,急道:“怎么了?碰着了?”
她咬了咬唇说了句:“没事,就疼了一下下。”然后放下棉棒也不给他涂了,去急救箱里翻了块创可贴,有些赌气般吧唧一声按在了他的手背上,见没有完全遮住后,又撕了一个。
唐颂瞥了眼手背上交叉的“十字”胶布,唇边的笑意越扩越大,最后倏地将她扯入怀中,索性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闷笑出声。
沈略僵着身子不动。几秒后,他像是笑够了,稍稍撤离几分,抬起她的下巴温言道:“就这样好吗?小妖,忘了我以前干的浑事儿,咱重新开始吧。”
这次不是我行我素的霸道宣告,甚至带了些恳切而商量的语气,但这让沈略更加慌乱,她别开头望着厚实的门板,嘴上驳道:“那样难堪的过去,岂是说忘就能忘的?你以为像小学生写错字橡皮擦了就没痕迹了?早已刻进骨子里了,骨子里……你明白吗?”
他不知道她有多恨他,尤其是……尤其是被他按在身下狠狠糟践的那几晚,恨不能将眼前这男人千刀万剐跟他同归于尽!
唐颂心中一恸有些怔怔的,为自己曾经的粗鲁悔得肠子都青了,然,她死守的心防并不能成为他放弃的理由。他掰过她的头直直望进她的眼睛深处,一字一句说道:“那么……洗心换骨又何妨?”
沈略的脑子嗡的一声全是空白,唯有心脏急速跳着,快到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骤然死去。
她的慌乱和惊疑,仿佛一束亮光照进他漆黑的心底,转瞬化成幸福的动力。他弯起唇角微微笑着,如同八月的阳光般灿烂,而这种灿烂却让沈略感到一种透不过气来的压迫。她抬起手再次拍向他的胳膊,他却早一步放开她,自信说道:“沈略,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沈略像被骇到似的,眼神空寂嘴唇微动,只喃喃重复着:“胡说,你胡说!”如果有感觉,也是恨死他的感觉!
唐颂从床弦站起,心情难得愉悦起来。她越害怕他就越开心,这比波澜不兴不知要好多少,他发出低沉悦耳的笑声,嘴角一歪,看似妥协实则坚定地说道:“得,咱也不辩了,接招吧,丫头!”
这话让沈略的心绝望而又惶然,她猛地倒进柔软的被褥里,蒙住脸不想看他。
唐颂怕她憋坏自己,一把揭开了被子。他又笑了笑,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苦瓜脸,没有继续先前的话题,反而说道:“喂,我要洗澡。”
“关我什么事!”
“我手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