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有一片空地,与寺庙的院墙相隔不远处停放着一样用具,由一大一小两个轮子组成。
“那是什么?”铁凤好奇地跑了过去。其他人也都跟了过去。
慧明道:“山上有住宿的地方,用这个可以将重物从山脚拉到山上去。”
“这东西可以拉重物?”铁凤觉得不可思议。
慧明道:“先将重物系在小轮的绳索上,然后只要转动大轮就可以了”。
铁凤立即俯下身去转动大轮,想要一试究竟。“你们拉住绳索,我来转动”,她喊着。
“这丫头”,徐允恭摇头,却仍叫上李景隆,两人合力拉住绳索。而后铁凤使劲转动大轮子,果然带动了小轮子,并将徐允恭和李景隆二人渐渐拉了过来。
“太好玩了太好玩了”,铁凤乐开了怀,“慧明小师父,现在有什么重物要搬上山吗,让我来吧”。
慧明无奈道:“还是快些上山寻找灵远师父吧,否则小僧又要挨罚了。”
铁凤他们在尝试拉重物的时候,徐妙锦一直温婉地笑望着他们。黑袍女子的目光却停留在墙窗上,花窗里探出一抹绿色,是广寒寺后院内的一株槐树,与窗外的几棵槐树遥相呼应。透过绿荫可以看到,她之前和徐允恭去过的职事堂就在前方不远处。
一行人随慧明上了山,果然山色秀丽,奇石凝翠,山风中松涛如啸,瀑布雷鸣。但是找遍了整个后山,也不见灵远的踪影。眼看天色渐暗,众人只得打道回府。
刚回到广寒寺,就听说出大事了。据留在寺庙中的徐增寿和苏芸葭所说,大约在半个时辰之前,灵空和灵海要将一些物品放回职事堂,打开门后,发现灵远被倒吊在屋内,已经死亡。屋顶的横梁上安装有滑轮,有绳索连接,灵远的尸体就是通过滑轮被悬挂在半空,另一端有一个同等重量的箱子也吊在半空。更奇怪的是,做法事前,徐允恭将职事堂的钥匙交给了至善大师,那是唯一的一把钥匙,在灵空和灵海前往职事堂之前,钥匙一直在至善大师身上。
“我们到职事堂时,虽然门虚掩着,但里面没有什么异常”,徐允恭思忖道,“如果钥匙确实一直由至善大师保管,也就是说,灵远的尸体突然在上了锁的职事堂内出现?这未免也太过离奇了吧?”
“尸体在哪里,我想看看”,黑袍女子问道。
徐增寿道:“在停尸房内,我带你们去。”
停尸房是临时性的,就在紧挨着佛堂的一间小屋内。铁凤想起慧心正在佛堂内挨饿,趁着寺中混乱,跑到膳堂内偷了两个馒头,从小圆窗的窗洞塞入给了慧心。慧心已经饿坏了,连连道谢后抓起馒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停尸房内没有别人,黑袍女子径直上前,掀开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两个时辰,面部青色,嘴唇紫黑,是中毒而死,他的脖颈上有一个细微的针口,像是被毒针刺中”,她验尸后得出结论。
“超过两个时辰?午膳过后我们还见到了灵远,在那之后到法事结束前,他就是在这段时间内遇害的。做法事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大雄宝殿内,并未见到有什么人离开。那么只能是在法事开始之前下的手,很可能在我们到职事堂之前,灵远已经死了,他打开房门,还来不及入内就遭到了袭击。但想不通的是,我明明将门锁上了,尸体如何会出现在上了锁的职事堂内?”徐允恭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至善大师走了进来,他见到众人一愣,随即低喧了一声佛号,“灵远死得不明不白,老衲定要为他讨回公道”。
徐允恭问道:“在下将职事堂的钥匙交给大师后,大师确定一直带在身上吗?”
“怎么,你怀疑老衲?”至善大师沉下脸来,“出家人不打诳语”。
“在下只是向大师求证,并非怀疑”,徐允恭解释道,“如此说来,灵运之死,的确有难解的疑团了”。
至善大师面无表情道:“本寺弟子被害,在寺里的人都脱不了干系。你们从现在开始就老老实实待在寺中吧,在找出凶手之前,不许随意走动。”
“这是要将我们软禁在寺中吗,那个灵远作恶多端,一定有很多仇家,被杀了活该,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铁凤气鼓鼓的。
至善大师冷面以对。
“好了,既然大师这么说,我们就照做吧”,徐允恭不露痕迹地看了铁凤一眼,铁凤立即自觉闭嘴。
三更时分,徐允恭悄悄出了房门,他始终想不通灵远被害之事,决定趁着夜深人静再到职事房查看一番。
远处有一条黑影如飞而逝,身形一晃,闪身避入大雄宝殿左侧,看那方向,是佛堂的所在。慧心还被关在佛堂内,徐允恭心头一惊,腾身跃起,紧随而至。
佛堂的门锁已经被打开,徐允恭只伸手轻轻一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闪身入内,一阵浓烈而奇异的香气直钻入鼻中,他的意识瞬间模糊,仰身倒地。
徐允恭醒来时,天已蒙蒙亮,有亮光从圆窗和洞开的门缝透射进来。只感到头昏眼花,好不容易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后,他惊怔不已。旁边地上倒卧着几人,他一眼瞧见那个黑袍女子。
“姑娘,姑娘”,徐允恭呼唤着,对方却一动不动。他急了,也顾不上别的,一把取下了她头上的斗笠,想伸手去探鼻息。罩面黑纱揭开的一刹那,徐允恭只看一眼就呆住了。那秀眉瑶鼻、姿容绝代的脸庞,惊艳了这个光线昏暗的清晨。徐府四姐妹个个风华倾世、美丽动人,他自以为已饱览人间秀色,殊不知还有这等貌若天仙的女子存在。她的呼吸很均匀,应该和自己一样只是被某种迷香迷晕。徐允恭守在她的身旁,完全忽略了倒卧地上的其他人。
不一会儿,那黑袍女子已由昏迷中清醒过来,她倏然起身,见徐允恭手中握着自己的斗笠,她面有忿色,“你——”
“我……”徐允恭支支吾吾,“我见姑娘躺在地上不动,想查看一下姑娘的情况,所以……”他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看,那双水眸有如湖水般深邃而明亮,只是射出来两道逼人神光,令人心生寒意。
那黑袍女子大眼睛眨了两眨,别过脸去,蓦然发现这屋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灵海,另一个是慧心。他们都已经死了,灵海和灵远一样是中毒身亡,脖颈上同样有一个细微的针口。而慧心,是被人一剑贯胸而死,黑袍女子脸上神色已变,那把插在慧心身上的剑,竟是自己的。
“我的剑,怎么会刺杀了慧心?”黑袍女子两道冷电似的眼神从徐允恭脸上掠过。
徐允恭慌忙摇头道:“我只是比你稍早一些从昏迷中醒来,毫不知情。”
黑袍女子还想问什么,外头已传来了喧哗声,灵空带着一群和尚破门而入。
“大胆贼人,竟敢杀害我们的师兄弟”,灵空横眉怒目,一幅要拼命的架势。
“事情还未查证清楚,怎么就断定是我们所为”,徐允恭据理力争,“我和这位姑娘昨夜都被迷香迷昏,清晨才醒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灵空一声冷笑,“昨夜?昨夜你们不是应该在各自的厢房中休息吗,跑到这佛堂内做什么?”
“我们……”徐允恭真是有口难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