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朱颜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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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雨夜不速客

“姐夫,你不认识我了吗?”徐妙锦伤心欲绝,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淌下。

朱棣毫无反应,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口中依旧不断的呼号“好冷,好冷……”

“锦儿”,徐贞静掏出手绢为她拭泪,自己却也止不住的落泪,“王爷自从得了疯病后,谁都不认识了”。

“谁都不认识了”,徐妙锦喃喃重复了一遍,失魂落魄的向殿外行去,只感到如同一把利刃洞穿身体,痛得每一举步,都要耗尽全身的气力。

天色灰暗,飘着蒙蒙细雨,徐妙锦举目望去,天地间似是弥漫着一片愁云惨雾。她漫无目的的在细雨中游荡,一颗心沉甸甸又乱纷纷。

雨势越来越大,丹杏一直跟随在徐妙锦身后,她心中焦虑,却不知该如何开解徐妙锦,只能陪着淋雨。

绿杨怀中揣着两把伞赶来了,她跑得急,也顾不上打伞,浑身湿漉漉的,裙摆上溅满了污泥。

“四小姐,快回屋去吧,当心淋雨着凉了”,绿杨将其中一把伞递给丹杏,自己撑起另一把伞,用略带责备的口吻道:“丹杏,你也不劝小姐回去,竟由着她淋雨。”

“我……”丹杏自觉理亏,嗫嚅难言。

徐妙锦微微笑道:“这怪不得丹杏,是我不准她多嘴。”

“小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燕王殿下他……”见徐妙锦脸上笑容散尽,绿杨急急住了口。

侧妃林恬带着丫鬟阿翠走了过来,阿翠为林恬撑着伞,青竹伞下,林恬素衣清颜,恬淡似水,她并无绝色容姿,却清新淡雅,宛如一朵静静绽放的白莲,自有一番动人的风流韵致。

徐贞静对林恬的评价很高,说她安分守己、与世无争。去年生下女儿后,更是守着女儿,安安静静的过日子。这样的女子,是惹人疼惜的,连王妃都对她不吝赞美之词,燕王一定也很喜爱她。想到这里,徐妙锦黯然一叹,燕王府中百媚千红,已经占尽人间春色,自己又何必去邀宠争艳。

“锦儿妹妹”,林恬迎上前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怎么在这儿淋雨,快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喝碗姜汤驱寒吧”。

徐妙锦正想说几句客套话,忽听远处隐约传来“嘎嘎嘎”的叫声,听着像鸭子的鸣叫。“王府里养鸭子吗?”她心中奇怪。

林恬一脸茫然,显然她也不知情。

绿杨笑道:“王府里不光养鸭子,还养鹅呢。前些日子我正好到后苑附近,听到“嘎嘎嘎”的闹成一片,一问才知道,原来后苑养了一大群的鸭鹅,

林恬问道:“为什么要养鸭鹅?”

“听说是道衍法师有此饲养爱好,后苑正好荒废着,王爷便将后苑交给法师打理”,绿杨回答,随之补充道:“说来也怪,自从谢凌儿和玉垒郡主先后因食用鹅肉和柿子相克致死后,王爷就对鹅深恶痛绝,不知怎的竟会容许道衍法师在府里养鹅。”

徐妙锦听得怔了一怔,林恬却说道:“道衍法师乃有道高僧,王爷向来对他敬重有加,想必法师养鹅,也是有玄机的。”她对着徐妙锦微微一笑,“什么鸭啊鹅的与咱们无关,这么大的雨,还是快回去吧”。

徐妙锦付之一笑,“谢谢恬妃姐姐关心,我这就回去了”。

夜间狂风暴雨来势凶猛,窗棂噼啪作响。徐妙锦独对一灯荧然,思绪纷乱。窗外闪电如银鞭划过夜空,隆隆雷声在耳畔炸响。这寝室徐贞静早早就为徐妙锦预备下了,四壁都是粉红色的,壁绩、被褥,连那床帐都是粉红颜色,怎么看都像是喜庆的新房。徐贞静知道小妹不喜太过俗艳的大红色,特意用粉红色来装点。面对长姐的一片心意,徐妙锦只有苦笑。

丹杏为徐妙锦整理好被褥床铺,轻声唤道:“小姐,该歇下了”。

徐妙锦低低一叹,“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丹杏应了声“是”,走了出去,将房门带上。徐妙锦又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将桌上的纱灯熄灭,上床就寝。

窗外大雨滂沱,如江河倒泻,万马奔腾。徐妙锦根本难以入睡,躺在床上,凌乱交织的思绪,在脑际翻腾起伏。

那粉红色的绫罗床帐骤然间垂摇飘荡,帐钩吱吱作响,像是窗户被撞开,狂风吹进室内,但顷刻间又恢复了平静。借着闪电光亮,徐妙锦随即惊恐的看到,一个黑影映在了床帐上,她的一颗心狂跳起来,猛然翻身坐起,就要惊叫出声,却被一只大手蒙住了嘴,一股熟悉的气息萦绕身侧。“锦儿,是我”,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让她浑身一颤,一股热浪冲入了眼眶。

来人正是白天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的朱棣。他缓缓松开了手,转而将徐妙锦紧搂在怀中。“锦儿,对不起”,他的语气里有深深的歉意,“王府里有朱允炆的眼线,我只能连你也瞒着。看到你伤心落泪,我心痛万分,却不能流露出半点来”。

徐妙锦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浑身绵软无力。想到他冒着暴风雨和被人发现的危险前来,她的理智和思考能力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的脸贴在他被雨水打湿的衣襟上,双目中蕴含着晶莹的泪水,“你不要命了吗,万一被人发现……”

她未说完的话被他的唇堵住,他的吻狂热、饥渴、霸道,吻进她的灵魂深处,他们的呼吸搅热了空气。徐妙锦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好半晌,终于清醒过来,挣扎着推开他,从他怀抱中解脱了出来,她注视着他,喘息着道:“快走吧。我知道你不是真疯,可以放心了。”

“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朱棣重新拥紧她,魅惑的声音让她沦陷,“分别这么长时间,我想你想得快疯了,你就不想我吗?”

徐妙锦酸楚而苦涩,泪水满盈在她的眼眶里,“姐夫”,她语声凄切。

朱棣伸手托起她的下颔,眼里有一抹淡淡的笑意,“经过了那次,还是姐夫吗?”

徐妙锦正视着他,声音激动而不稳定:“还是,永远都是!”

朱棣带着一丝怒气,蛮横地将她扑倒在床上。“锦儿,别再折磨我了。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一定尽量满足”,他一边动手解开她单薄的衣裙,吻如急雨般落在她的唇上,颈上,再沿着美好诱人的曲线一路下滑。

徐妙锦浑身发烫,颤抖不止。“放过我吧”,她几乎用哀求的口吻,“我到北平来,是要做个彻底的了断,再也不想与你有任何纠葛了……”

“你休想离开我”,朱棣眼中燃烧起两股怒火,但他的声音仍然压抑而忍耐,“锦儿,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为什么还对我这般抗拒?”

“是你强迫我的,并非我自愿”,徐妙锦悲哀的看着他,“我错了,根本不该爱上你,我好后悔……”

朱棣不等她说完,又用力将她抱牢。徐妙锦本能的挣扎着,却怎样都挣

不掉他那铁箍似的双臂,她累极了,仰着头,瞪着他,停止了挣扎,一字一顿:“你如果想要再次强暴我,我是无力反抗的,你动手吧!”

朱棣颓然的松开她,自己起身退到床头。他重重的呼吸,胸部在剧烈的起伏,“锦儿,我真的让你这么难以接受吗?”

徐妙锦无力的躺着,蜷缩着身子。窗外又一道亮光闪过,她看清了他的表情,那样的伤痛、颓丧、无助,与平日里自信霸气的他判若两人。这表情让徐妙锦大大震动了,“王爷”,她忍不住低喊了一声,没有再称他为“姐夫”。

朱棣的眼中有了些许亮光,他在床沿坐下,双手紧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又

冷又颤,他用自己的身躯去温暖她。“锦儿”,他凑向她的耳边,柔声请求:“上回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对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会好好疼你爱你。”

他竟然如此低声下气,徐妙锦的心开始软化了,但心底始终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能成为他的俘虏。她终于开了口,声音沉重而清晰:“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你眼下的处境很危险,还是快回去吧。”她突然抬眼瞅着他,“你就不怕我去告发?”

朱棣伸出手去,轻轻抚弄她那散乱的长发,笑叹道:“如果你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徐妙锦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一排阴影,他温暖厚实的胸膛让她留恋,舍不得离开。直到又一声惊雷沉沉轰响,她才触电般惊醒过来,“王府里有皇上的眼线,是什么人?”

朱棣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清楚。我只知道,那眼线是你大哥安插在我身旁的”。

“我大哥?”徐妙锦惊愕瞪眼。

“正是,此前我假称病危,就是那个眼线向他传递了消息。我迫于无奈,这才装疯卖傻,并且对所有人隐瞒真相,包括你长姐”,朱棣沉沉叹息一声,“看来你大哥是铁定了心要和我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