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转身的一刹,徐妙锦背过身去,原本盈盈欲落的泪又掉了下来。
“小姐”,一直呆立在一旁的丹杏已经不知所措、语无伦次了,“我……我什么也没看见……你放心……我……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回到寝室后,朱棣的脸上就布满阴霾,挥散不去。张凝霜勉强笑着开解他,“燕王和徐小姐佳偶天成,相信很快就能够喜结良缘”。
“承你吉言”,朱棣紧皱的眉心略微舒展开来。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外头传来一阵厉声呼喊。
“又出什么事了?”张凝霜急出门询问。
一名婢女道:“那块压死木老的飞来石,又飞回山顶了。”
朱棣和张凝霜齐齐奔出大明殿,外面正下着细雨,雾蒙蒙的一片。走了一小段路,果见悬崖边只剩下木老变形的尸体,飞来石已经不翼而飞。一抬头,那飞来石就矗立在那段陡坡的顶端。铜铃眼靠在边上的一棵大树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高处的那块飞来石。
朱棣心中也有些震惊,他不动声色地掠了张凝霜一眼,张凝霜的神色平静得有些不寻常。再看向木老的尸体,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这雨不大,不该湿成这样啊”,他有些纳闷。
睦都又赶上山来,身后跟着灵空等人。
“燕王还真是爱管闲事”,睦都冷笑。
朱棣笑着回应:“本王闲得发慌,巴不得可以看看热闹。”
睦都狠剜了他一眼,回头问身后的夕儿,“是谁最先发现飞来石不见了的?”
夕儿一瞥正在发呆的铜铃眼,没有作声。
睦都几步冲到铜铃眼身前,怒道:“你在发什么呆?”
铜铃眼吓得一哆嗦,他哭丧着脸,小声道:“主公,这大白天的,人来人往,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是不是我们囚禁燕王,触怒了天上的神仙……”
睦都伸手给了铜铃眼一巴掌,两道目光有如利刃,“好好看住朱棣,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铜铃眼手捂火辣辣的脸,欲哭无泪。朱棣看他那么个大块头杵在那儿,却一脸的苦情相,暗自好笑。
睦都虽然心中有气,还是陪同朱棣共进晚餐,并以最名贵的佳肴招待。山珍、海味皆备,还有歌舞助兴。朱棣坐拥张凝霜,一面饮酒,一面欣赏着美人们的表演,那份陶醉欢乐,把一个豪门纨绔子弟的腐化、轻浮,表现得十分传神。
睦都一看便知他是故意演戏,燕王雄心大志,怎么可能为一个张凝霜而乐不思蜀。但自己又不便道破,只能愤然离席,眼不见为净。
睦都已走,但席间还有铜铃眼等人,朱棣没兴趣再和他们做场面上的功夫,将张凝霜拦腰抱起,笑道:“本王要和凝霜姑娘去歇息了。”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张凝霜大步离席,留下在场人面面相觑。
一回寝室,朱棣立即将张凝霜放下。张凝霜笑得苦涩,“燕王将奴婢当作烫手山芋了”。
朱棣歉然道:“让你受委屈了。”
张凝霜凄婉一笑,“有什么好委屈的,只要燕王将来还记得有个叫张凝霜的人,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朱棣还有话想对张凝霜说,她却开始动手为朱棣按摩筋骨,一边道:“燕王莫要再想烦心事了,奴婢为燕王舒解忧闷,让你早入梦乡,养好体能,才有精力与睦都周旋。”
张凝霜的按摩手法十分高明,朱棣很快便感全身舒畅无比,疲劳感顿消,他拉过张凝霜的手道:“你这双巧手实在有妙用。”
张凝霜微微一笑,“既然燕王夸奴婢手巧,就让奴婢服饰燕王沐浴吧”。两人既然已有了昨夜的肌肤之亲,朱棣也就由着她了。张凝霜自然将朱棣伺候得舒舒坦坦的,送他上床躺下歇息后,她自己也沐浴更衣后,光着身子钻入了朱棣的被窝中,却并无挑逗的举动,只是偎着他静静地躺着,好像能与他同榻而眠,就别无所求了。
过了好一阵子,朱棣经受不住了,侧身抱住了她光滑的娇躯。“凝霜啊”,他低叹,“我本心结沉重,提不起这份兴致。被你这么一诱惑,就抵制不住了”。
张凝霜娇声细语:“奴婢只是尽做下人的本分,伺候好燕王,怎能说是诱惑。”
“那算是我诱惑你,总行了吧”,朱棣的手已经不安分起来,也没有再给张凝霜开口说话的机会。
夜晚的玉琼峰顶寒气袭人,寝室中却是春意融融。纱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有火光闪动,这回朱棣警觉起来,想要起身去看个究竟,却被张凝霜缠住动弹不得。“燕王还是安心歇着吧。如果想带着徐小姐平安回到燕王府,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话中有话。
朱棣细揣摩之下,觉得这话颇具深意,也就作罢了。
清晨又闻急促的敲门声,是铜铃眼出事了。还是在悬崖边,那块飞来石砸中了他的脑袋,死状与木老一模一样。
这回连灵空都害怕了,颤声对睦都道:“难道真是触怒天神了?为了一个朱棣,已经损失了两个一流高手,实在不值得啊。”
睦都的脸阴沉得可怕,他对灵空冷哼道:“你在这里守着,看看那块飞来石,是不是还会自己飞回山顶上去。”
“主公,这……”灵空一百个不愿意。
“这是命令!”睦都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热闹的人都走了,留下灵空独自一人守着那块飞来石和铜铃眼的尸体。这山上的雨说下就下,不知什么时候又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灵空被雨淋得难受,又不敢离开,只能强睁着两眼,盯着那块飞来石看。
“二护法——”,张凝霜撑着一把伞匆匆跑来,一不留心脚下打滑,整个人扑倒在飞来石前的泥地上,手中的伞也脱手飞出。她伸手撑住那块飞来石,狼狈地站了起来。灵空也不去拾那把伞,笑嘻嘻地上前扶住张凝霜,假意道:“瞧你摔得身上都是泥,我替你擦擦。”一双手却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摸索起来,张凝霜心中嫌恶不已,却不敢得罪了灵空,只能半推半就。灵空更加放肆起来,竟动手解开张凝霜的衣衫,全然不顾这是在室外,将她抵在那块飞来石上,急不可耐地亲吻起她那裸露的****来。
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张凝霜半靠着的那块飞来石竟然晃动起来,张凝霜吓得失声尖叫,灵空也惊得停止了动作,拉着张凝霜闪电般跳开。只见那块飞来石自行移动起来,翻滚两下后,消失在悬崖边。“二护法,快看!”张凝霜用手指着陡坡顶的方向,眼中盛满了惊惧。灵空一看也呆住了,那块飞来石,已经岿然矗立在那陡坡的顶上,他就像掉进了冰窟窿一样,浑身发冷,也顾不上张凝霜了,急急下山去禀告睦都。
张凝霜整理好零乱的衣衫,举步回到了大明殿内。朱棣正在一帮婢女的陪侍下借酒浇愁,他心中焦虑万分,却要强作欢颜。见到张凝霜,他暗暗吁一口气,调整一下波动的心情,道:“你上哪里去了,让本王好找。”
张凝霜举起右手,理一理散乱的鬓发,黯然道:“奴婢在外头淋了雨,待沐浴更衣后再来伺候燕王殿下。”
朱棣见她神情有异,跟了过去。张凝霜沐浴时,朱棣也不避嫌,直接推门而入,发出“砰”的一声响。
浸泡在浴桶内的张凝霜愕然回首,见是朱棣,她含羞嗔道:“燕王,非礼勿视啊。”
朱棣俯身笑望着她,“先前是你对我百般诱惑,现在却谈什么非礼勿视”。
张凝霜的脸腾的红了起来,只一瞬间又变得雪白,她骤然起身,湿漉漉的就扑到了朱棣身上,搂住他死死不肯松手。
朱棣的衣服都被****了,他苦笑着摇头,“你这般善变,让我说你什么好”。
张凝霜忽然放声大哭起来,把存在心中的悲苦一股脑儿全发泄出来,声声悲啼。这一哭又弄得朱棣不知所措,只能用手拍着她光滑的玉背,想不出如何安慰。倒是张凝霜自己渐渐止住了哭泣,她仰起梨花带雨的脸庞,可怜兮兮地望着朱棣,“燕王明日应该就可以平安离开了,日后与徐小姐两情同依依时,燕王可还会想起凝霜?”
朱棣微微一怔,道:“如果真能安然离去,我会将你一起带走的。”
张凝霜含泪而笑,却凄然道:“奴婢何尝不想追随燕王,但是奴婢这一走,难免引起睦都的怀疑,之前所做的一切,很可能就白费了。而且道衍师父有令,让奴婢继续暗中盯梢,留意睦都的举动,所以奴婢只能留下来。”
朱棣口齿启动,竟说不出话来,他的眼底写满了怜惜。
张凝霜凄婉一笑,“凝霜不过一个婢女,生而何欢?今生有幸得见燕王,并能以身侍寝,奴婢已经心满意足了。只愿燕王能记住张凝霜这个名字,记得在这大明殿中短暂的欢愉”。